很多年前,範文正公貶謫鄧州,雖未親見,卻在憂苦之中寫下《嶽陽樓記》,曰「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也是很多年前,仁宗治下,嘉佑二年的科考,名耀後世的「千年龍虎榜」,其中有一位名叫張載的進士。

他後來題下了橫渠四句,曰「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大宋積弱,慣死了文人。

但不得不承認,這也是一個思想火花進射,文明華章璀璨生輝的時代。

當然,趙孝騫自問沒那麽高尚,活了兩輩子,覺悟也不見得多高,仍舊是酒色財氣的凡夫俗子。

但此刻他被萬民跪拜,心中仍克製不住地穿過一股暖流。

欣慰,意外,同時也有些慚愧。

反貪的主意確實是他向趙煦進諫的,但他的初衷其實不是為生民立命。

趙孝騫是個務實的人,他的所作所為隻是為了解決問題。

解決趙煦的問題,解決大宋的問題。

慚愧的是,他不可避免地站在了統治者的立場上,解決城外流民的問題也隻是為了消彈不安定的隱患。

此刻麵對萬民跪拜,趙孝騫委實有些羞愧。

陳守來不及阻攔,趙孝騫已跳下了馬車,親手扶起了老者。

「莫拜我,也莫謝我,我擔當不起,爾等若要拜謝,不如麵東拜謝官家,拜謝皇恩吧,是官家下的旨意,才為你們掙得了活路。」

說完趙孝騫率先麵朝皇宮方向,雙膝拜了下去,

流民們見狀也紛紛朝皇宮三拜。

被萬民跪拜這件事要處理好,否則難免被朝臣參個「邀買民心」的罪名,這個罪名可不小,趙孝騫擔不起。

大家一起朝大宋官家而拜,這就妥了,一切皆是皇恩浩蕩。

起身後,趙孝騫朝老者道:「安心等著朝廷給你們分配土地,以後好好種地,日子終歸有奔頭的。」

老者顫巍巍地行禮:「坊間有人說,朝中出了貪官,貪了治河的錢,草民不敢揣問天事,隻知道是世子您仗義執言,向官家進忠諫,抓了貪官,給我等草芥之民分了土地。」

「您就是我等的活命恩人,草民等必將為世子您立長生牌位,日夜香火供奉,您這樣的善人,理應長命百歲,福澤萬代。」

趙孝騫哈哈一笑:「大可不必,我不信這個的,諸位莫耽誤了用飯,日子過好了比什麽都強。」

與流民們聊了一陣後,大家也知不可誤了世子的行程,於是在老者的指揮下,流民們默默地讓出一條道。

趙孝騫與眾人行禮後登上馬車,陳守等禁軍護送馬車繼續朝前行去。

流民們站在道路中間,默默地目送馬車走遠,直到馬車消失在視線內,

流民們仍未散去。

馬車內,狄瑩突然雙手勾住趙孝騫的脖子,勒得他喘不過氣來。

「鬆手!死了死了!」趙孝騫奮力掙紮:「有病啊你。」

狄瑩鬆手:「你好厲害,嘻嘻!」

趙孝騫:「不嘻嘻。」

「橫渠先生說的『為生民立命』,你做到了,感覺如何?」狄瑩的眼睛熠熠生輝。

「橫渠先生」是世人對張載的尊稱,當年橫渠四句語驚天下,張載的一句話,為後世千年的讀書人立下了明確的目標,而張載也隨之被天下的士子奉若神明,甚至有人稱他為「張子」

狄瑩也是自幼讀書,自然是知道張載和橫渠四句的。

趙孝騫微笑:「感覺挺好的,剛才腦子裡一直回蕩著一個聲音——」

「什麽聲音?」

「功德+1,+1,+1——·

趙孝騫含笑歎了口氣,道:「從今以後,你要好好鍛煉身體,爭取活到死啊,我有功德加持,不出意外的話,我這輩子活一百二十歲問題不大。」

「你若不爭氣,活不了那麽久,隻能在九泉之下眼睜睜看我不停的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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