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過揍的人知道隨時熟練地雙手抱頭蹲下。
被刺殺過的人神經尤為緊張,看誰都像刺客。
不僅是趙孝騫,陳守和一眾禁軍兄弟的神經都緊張。
上次刺殺案之後,陳守和麾下兄弟們簡直風聲鶴唳,任何人靠近世子都會令他們極度警惕。
陳守他們知道,上次世子被刺,僥幸逃過一劫,那群刺客至今未抓到。
雖說最近開封府皇城司玩命似的到處走訪查緝,但那群刺客當時沒留下任何痕跡,要抓他們基本等於大海撈針,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不可能抓到了。
這個節骨眼上,今日世子的馬車又被人跟蹤,陳守等人不僅緊張,而且隱隱有點喜悅。
這不是送上門的功勞嗎。
若能抓住跟蹤馬車的人,然後順藤摸瓜找到那群刺客,不僅在楚王和世子麵前大大露臉,而且少不了豐厚的賞錢。
抓捕很簡單,幾乎不用動什麽腦子,跟蹤馬車的人顯然不是什麽老手,根本不懂隱藏行跡,就這麽大搖大擺地跟著馬車跑。
馬車行至禦街拐了個彎,跟蹤馬車的人喘著粗氣剛拐過來,便被陳守等人拿了個正著。
待陳守看清此人的容貌時,頓時心涼了半截。
熟人,應該與刺客無關,功勞灰飛煙滅了。
馬車停在禦街的路邊,趙孝騫一條腿盤坐在車轅上,另一條腿耷拉下來,眯著眼打量眼前的張小乙。
張小乙的模樣有些狼狽,剛才陳守動手時可沒留情,知道是誤會後才放開他。
趙孝騫笑著歎氣:「像個癡漢似的跟著我,你想乾啥?現在我可不想買東西。」
張小乙垂頭恭敬地道:「小人該死,驚擾了貴人的尊駕,貴人昨晚給的賞錢太多,小人拿著心有不安,故而跟著貴人的馬車,想著貴人若有什麽事,小人可為您效勞……」
說著張小乙補充道:「……不掙您的錢。」
趙孝騫笑道:「我不在乎賞你的那點錢,你放心拿著便是。」
「貴人您可以不在乎,但小人不能不記恩,您賞的錢足夠小人與母親過兩三個月的日子了,所以請容許我報答貴人之恩。」
趙孝騫點頭。
世人大多逐利,能遇到一個忠義的好人殊為難得,但這樣的好人混跡於市井,往往不會被世情所容,他被現實社會扇的耳光,或許比其他人要多得多。
沉吟半晌,趙孝騫道:「我這裡確實沒有需要你做的事,不如你回去做好自己的營生,若有需要你的地方,我派人去潘樓街和州橋尋你,如何?」
張小乙失落暗歎。
趙孝騫這話其實有些敷衍,他也聽出來的,張小乙不過是個市井閒漢,塵埃一般的賤民,確實沒有太多地方能報答貴人。
「小人記下您的恩情了,從今往後,貴人但有所命,小人萬死不辭。」張小乙抱拳,說完轉身就走。
趙孝騫有點好笑,突然叫住了他:「我知道你叫張小乙,你知道我是誰嗎?」
張小乙轉身道:「貴人是楚王世子,小人昨夜在醉花陰已打聽了。」
…………
張小乙隻不過是趙孝騫生命中的一個小插曲,至少他現在是這麽認為的,告彆之後,也許今生都沒機會再見。
人生中這樣的過客實在太多了。
回到王府補了一覺,醒來後趙孝騫發現汴京翻天了。
人還沒穿衣裳,趙顥便竄進了他的房裡。
趙孝騫睜開眼,映入眼簾的第一個物體便是趙顥那張肥碩且遼闊的大臉。
大臉離他特彆近,眼神充滿了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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