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留白固然難受,體內真氣震蕩不堪,渾身就像是浸在冰冷刺骨的河水裡一般,但一看宋文豐如此肉痛的樣子,他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來,“你這什麼劍啊,劍胎子也太差了吧?”
“你他娘的…”
宋文豐兀自在心痛,他原本想好了接下來的一劍是出什麼招,但被顧留白這麼硬碰硬的一下,他施展這第二劍卻是猶豫了。
萬一顧留白再來這一下怎麼辦?
他是猶豫,但顧留白一點都不猶豫。
體內真氣剛剛恢複順暢,他便如一個浪頭湧起,一下子就又到了宋文豐的身前。
此時的宋文豐腦子裡麵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不能再讓顧留白砍這麼一下。
他劍身橫於身前,體內的真氣瘋狂的朝著劍身符紋之中湧去,但整個身體卻是不斷的後退。
他的劍往前推出,劍身就像是水波一樣在晃動。
他身體退得快,劍推得慢。
劍身上的劍氣就像是大河裡的水流流淌到岸邊,不斷湧動之後產生的白色水沫子。
轉瞬之間,這些劍氣就好像凍結了一樣,變成了一道道白色的霜劍。
顧留白吐氣揚聲,看似又要全力斬出一劍,然而下一刹那,他的劍身上卻是殺出無數細小的劍氣,就像是一場春雨墜落。
宋文豐有些心驚,他手中的長劍像一條大魚的尾巴瞬間擺動,橫著向前的一道道霜劍瞬間往上湧起,他和顧留白之間,就像是瞬間湧起一道往上的冰瀑。
無數春雨落在冰凍的瀑布上。
宋文豐手中的劍和身體都不斷的震動起來。
他不能理解的看著眼前的這名少年。
他不能理解這名少年的真氣為何能夠如此磅礴。
他更不能理解,這名少年為何要用這樣的戰鬥方式。
也就在此時,他看到這少年往上飄飛而起。
他腦海裡清晰的出現了這名少年接下來的劍招。
原本他沒有理由不硬接這一劍。
他甚至覺得自己若是硬接這一劍,說不定可以將這少年體內的真氣震得一時無法控製,到時他若是不惜受些損傷,比這少年更快的強行調用真氣,那接下來的一劍就能致勝。
然而想到手裡這柄瓊霜有可能因此損毀,他便無法下定這樣的決心,他整個人便往一側飄飛而起。
他的身子才剛剛飄飛而起,卻看到顧留白已經落了下去。
“怎麼?”
他的眼睛裡瞬間充斥不可置信的光芒。
他怎麼都想不明白,明明這少年往上已然起勢,體內的真氣都似乎已經發動,怎麼會就這樣落了下去?
哪怕是一開始就想好的虛招,這渾身的發力和真氣的運行帶來眼前的結果,也似乎太不合理了。
咚!
比劍台上驟然響起沉重的敲擊聲。
顧留白體內蓄勢的真氣,在此時才真正的爆發。
他的腳尖似乎隻是輕輕的點在比劍台上,然而比劍台卻瞬間朝著他這一方晃動傾斜。
他的整個人就像是箭矢般射了出來,瞬間追至宋文豐的身側。
此時的宋文豐彆無選擇。
他再也沒有猶豫。
他體內的真氣也瘋狂的湧動起來,他的身外驟然烏雲翻滾,手中的長劍周圍飄灑出真正的霜花。
咄!
空中響起巨木撞擊般的聲響。
一圈肉眼可見的勁氣以兩人為中心,朝著周圍擴散。
江麵上瞬間掀起波浪。
咚!
顧留白往上的身體驟然遭受重挫,狠狠墜落在劍台之上,他雙腳幾乎無法站穩,整個身體劇烈晃動,尤其持劍的右臂已經麻木,宛如被凍結,他的左手伸過去接住劍,這才避免手中的小春天脫手飛出。
宋文豐的身體同樣劇震。
他咽下一口湧到喉嚨之中的逆血,眼睛眯了起來,此時他已經無暇去看手中長劍上多出的那個更大的缺口,他隻是拚命的收斂著體內暴走的真氣,強行將其中的一部分約束進一些特定的經脈和竅位。
他的腳下真氣扭動著,宛如出現了一道白色的巨浪。
然而也就在此時,他發現了一件古怪的事情。
他發現有些氣血不受控製的往下身湧去,與此同時,他心裡產生一種古怪的感覺,甚至腦子裡都出現了一些絕對不可能在此時出現的旖旎畫麵。
他在此時發生了幻想。
他腦海裡麵竟出現了以前某個驚鴻一瞥,讓他覺得十分美豔的女子,而此時這個美豔的女子渾身赤裸,整個人掛在了他的身上。
怎麼可能!
他隻覺得欲火燒了起來。
顧留白輕輕的咳嗽著。
他半邊身子的真氣都仿佛被凍結一般,流動不開。
他此時最多隻能勉強左手用劍,若說靈動的身法,那絕無可能施展得開。
但他此時一點都不慌。
方才和宋文豐硬拚那兩劍,他已經感覺到了自己真氣裡麵那一些不尋常的氣機。
如果說這種氣機就是神通,那他已經清晰的感覺真氣衝撞間,這種神通的存在。
更何況他的真氣本身還有滯後爆發的特性。
宋文豐用力甩了甩頭。
他竭力想讓自己不受那種畫麵的影響。
然而也就在他掠向顧留白的刹那,他持劍的右臂驟然一沉,一痛。
那原本似乎早已消散的顧留白的真氣力量,竟在此時又突然爆發。
顧留白就在這裡等著這個機會。
他的左手揮動起來。
一道淡淡的劍氣就像是春天裡池塘上湧起的白霧一樣,沒有絲毫的殺氣,無比輕盈的掃在宋文豐的這柄劍上。
啪的一聲輕響。
宋文豐手中的瓊霜脫手飛了出去。
這個時候顧留白右邊半邊身體的真氣才緩緩流動開來,不過他也沒有乘機再出劍,隻是將左手握著的劍再送回右手,然後看著宋文豐就是嗬嗬一笑。
“你…”
宋文豐此時自然感到驚怒,但他此時連和顧留白鬥嘴都顧不上,他隻是下意識的也彎下腰去。
顧留白這個時候才好像突然有所發現一樣,誇張的叫了一聲,接著不可置信般說道,“你們這些個滄浪劍宗的修士,為了這場比劍,到底吃了什麼虎狼藥,這一個個劍法用得不怎麼樣,這槍法倒是剛硬的很啊,你們叫什麼滄浪劍宗,要不索性叫金槍不倒宗?”
他這一叫,曲江兩岸上所有的看客瞬間都反應了過來,有些隔得較遠的,看不清楚頂帳篷的,都紛紛有些心急,忍不住就衝著那些隔得近的人問,“真看到那玩意頂得厲害了?”
“哈哈哈!
”
近處的人就紛紛叫著回應,“看得清楚得很,老鷹都快飛出窩了,兜不住了。
”
懷貞公主大皺眉頭。
她這艘花船距離那比劍台又近,她當然看得十分清楚。
但令她心中更為不悅的是,此時比劍台上還有回鶻神女在。
這滄浪劍宗丟人真的是丟到大唐之外去了。
她倒是一點都沒覺得是顧留白弄了什麼小手段,方才的比劍細節她看得清清楚楚,顧留白不存在暗中弄些陰險手段的可能。
所以她很自然的覺得顧留白說的是對的。
滄浪劍宗的這些個人,為了贏得比劍,簡直是不擇手段,不隻是讓大神通者暗中作梗,而且肯定還服用了什麼提升真氣力量的虎狼之藥。
在她看來,很多虎狼藥力無非是催動氣血運行,或者刺激體內特殊竅位,有些藥性太過猛烈,氣血太過雄壯,充斥血脈,有這樣的反應根本無可厚非。
然而她所不知的是,眼下這宋文豐的處境比她想象的還要艱難得多。
宋文豐此時腦子裡已經都是各種巫山雲雨的畫麵。
他體內的欲火燃燒得越來越猛烈。
此時他腦子裡甚至沒有什麼比劍勝負,沒有什麼滄浪劍宗的聲譽,他隻想要個女人。
滄浪劍宗的畫舫裡,孟萬裡已經被製住了,但是他雙眼通紅,看見什麼就想懟什麼。
“這是中了什麼春藥,如此猛烈?”
白有思和兩名滄浪劍宗精通藥石之道的修士查不出什麼端倪,強行喂了些清心降欲的丹藥進去都不起作用。
突然之間,白有思反應了過來,“快去將宋文豐弄下來,讓他停留在那裡,說不定…”
他的話還未來得及說完,顧留白的聲音卻已經響起,“你這人是不是有毛病,你盯著我看做什麼,你不行你看旁邊花坊上的姑娘啊。
”
旁邊不遠處,那畫舫上絲竹聲陣陣,正是有一群花魁在跳舞。
那些花魁也知道曲江兩岸快彙聚了小半個長安城的人,不隻是跳舞起來賣力得很,而且也都是不顧夜風寒冷,穿著的都是薄紗。
有些人露出玉藕般的手臂,有些人露出雪白發亮的玉腿,有些人露出讓人挪不開眼睛的小蠻腰。
宋文豐被顧留白這麼一喊,他一眼看去,喉嚨裡頓時發出野獸般的咆哮。
他身體一震,瞬間就彈飛而起,朝著那畫舫掠了過去。
顧留白還要落井下石,笑得前仰後合,“你們這些滄浪劍宗的修士,到底是比劍來的,還是逛窯子來的?”
數道身影同時從滄浪劍宗所在的畫舫之中疾掠出來。
那花魁們嚇得花容失色,紛紛驚呼。
但在這畫舫上,她們跑得到哪去。
宋文豐一落到畫舫上,雙手一抓,就是手捉小雞般一手抓了一個。
“宋師兄清醒些!
”
數名滄浪劍宗的劍修隨後就到,但這宋文豐身上真氣鼓蕩,這幾個劍師修為原本就比他略差一些,再加上投鼠忌器,怕傷了被他攬在懷裡的那兩名花魁,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