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雪落之後,玉門關至甘州、涼州的這條官道上人跡就比較稀少。
商隊急劇減少,倒是官差、信使的往來更為密集。
車輪碾出的車轍凍硬之後,官道上就像是多了無數道高低不平的冰刀,來往的馬車不隻是車輪更容易損壞,而且不斷的顛簸也讓車廂之中的旅人很不舒服。
唯一可以慰藉愁苦的是,一側的祁連山脈銀裝素裹,在天地間透露著非凡的氣勢,路途中的很多景色美不勝收。
三輛馬車緩慢的行駛在甘州至涼州的官道上。
寒風不斷襲擊著,車輪上的縫隙都被冰屑漸漸填滿。
中間一輛馬車之中坐著的便是曾經和謝晚在鷺草驛會晤的那名中年官員。
他叫孫思深,乃是長安臨時派往地方巡查的巡察使,正四品的大員。
他並非修行者,所以這車廂之中雖然堆滿了厚厚的褥子,但他的麵孔依舊凍得有些發青,連續的奔波和不斷來報的軍情,更是讓他的眼神陰沉得就像是河底的淤泥結成的冰渣。
此時他手中的是一份有關突厥人的軍情密報。
已是六天前發生的事情。
突厥的騎軍再次出現,他們襲擊了白龍堆附近的馬賊。
孫思深能夠周旋在長安的權貴和邊軍之間,他這樣的人物自然是極有智慧的。
隻是他沉思了許久,卻依舊想不明白瘋狗白眉率領的這些突厥人到底有什麼戰略意圖。
大食人是不好惹的。
在這條商路上,大食人比吐蕃人還難纏。
但這些突厥人卻偏偏惹了。
他們不久之前就襲擊了大食人的營地,屠殺了不少大食人。
白龍堆附近的馬賊也是不好惹的。
那些馬賊的凶悍程度僅次於樓蘭鬼城一帶的馬賊。
但突厥人卻偏偏又去惹了。
回鶻人本來就想滅了這些突厥人。
這麼一來,這批突厥人似乎四麵樹敵,在這條商路上連一個盟友都沒了。
為的是什麼?
孫思深想來想去想不明白,他突然又惱怒起來。
怪隻怪謝晚那個王八犢子!
喪心病狂的在這邊搞出這樣的事情。
若是他不動冥柏坡,邊軍之前在冥柏坡的那名暗樁,或許便能很快給他答案。
以往這樣的軍情密報,最多隻要三天就能傳遞到邊軍手中,但是冥柏坡那名暗樁和邊軍斷了線之後,這樣的軍情密報最快都要六天才能傳遞到邊軍手中。
而且還隻是一個極為粗略的描述,根本沒有任何的細節!
這豎子真該死!
也就在此時,毫無征兆,行駛在最前的一輛馬車前方的冰麵突然裂開,一條灰色的繩索從冰雪之中彈起,絆倒了來不及反應的兩匹戰馬。
咚!咚!
兩匹拖曳著馬車的戰馬沉重的摔倒在地。
車頭上的馬夫發出一聲淒厲的呼嘯聲,在馬車傾覆之前,他從車頭上跳落下來,手中已經出現了一架弩機。
他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起來。
在前方道路的儘頭,有一道巨大的身影迅速的充斥了他的眼瞳。
那是一名異常魁梧的巨人。
這名車夫已經比尋常的男子要高大得多,然而那名快步走來的巨人比他要足足高出一個頭!
巨人的身上閃耀著森冷的光芒。
金屬的甲胄表麵不斷燃起真氣的輝光,就像是有一道道的焰火在不斷的綻放。
明明是一個人,但巨人的身軀分外的寬闊,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他的身體裡還塞著兩個人一樣。
傾倒的馬車車廂裡掠出一名年輕男子。
隻是看到那名披甲巨人的刹那,這名年輕男子麵色劇變,他第一時間就想下令讓後方的兩輛馬車迅速掉頭。
然而他的身體很快就僵住了。
他們後方的道路上,出現了一名黑衫劍師。
黑衫劍師緩緩拔劍。
他黑色劍鞘之中的長劍散發著紅彤彤的色彩,接著一道道澎湃的真氣,就像是岩漿一樣從劍身上衝湧到周圍森冷的空氣之中。
這名劍師原本麵白無須,看上去就像是個和善的儒生。
然而當他的長劍徹底脫離劍鞘的刹那,他渾身的肌膚也變得赤紅,一縷縷強大的真氣似乎在他的肌膚上結陣,他周圍的空氣裡,出現層層疊疊的晶瑩光澤。
沒有人願意坐以待斃。
最後一輛馬車的車夫很快朝著這名劍師奔跑,他手中的弩機不斷上弦,不斷激射。
嗤嗤嗤…
一支支的弩箭極為精準的朝著黑衫劍師的身上落去。
赤紅色的臉龐上露出猙獰而不屑的笑容。
黑衫劍師隻是持劍走來,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那些弩箭在接觸他肌膚的刹那,就紛紛折斷,發出令人心悸的聲響。
車夫絕望的厲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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