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懿輕輕拍了下司馬師的肩膀:「子元,你不過二十歲的年齡,何必如此喪氣?」
「日頭還早,時間還長。就算晚個五年十年再出來做官,又能如何呢?」
見到司馬懿如此雲淡風輕的模樣,司馬師一時想要辯駁。
但想到父親也是三十歲才出來做官,不到五十歲就成了三公,一時間也不好再說些什麽。
司馬懿道:「你此次回溫縣居住,可知何事最為要緊?」
司馬師想了一想:「讀書丶修養心性?」
司馬懿嗤笑一聲:「按為父來看,才智學識,子元已經不缺什麽了。」
「此番回溫縣,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繁衍子嗣!」
「這……」司馬師看向父親,眼神中帶有不解。
司馬懿解釋道:「我們家在溫縣,與洛陽不過一河之隔罷了,若為父有什麽要與你說的,天下大事丶朝中動向變化,書信幾乎一日可以來回,在溫縣與洛陽能有多大區彆?」
「你在溫縣家中,讀書丶養望什麽的都是些水到渠成之事。多生些子嗣才是正經要事!」
「世家世家,若子嗣不足,哪來的世家?」
司馬師愣了半晌,方才點頭應道:「兒子知曉了!」
司馬懿點頭道:「既然如此,子元明日上午便起程吧!方才為父已給族中去信,等你明晚到的時候,我們家的宅院應該也收拾好了。」
司馬師沉默的點了點頭,微微張了張嘴,還是沒說出話。
司馬懿也看出了兒子的異樣,隨即問道:「子元還在擔憂何事?」
「倒不是擔憂何事,」司馬師輕聲說道:「兒子隻是……心中有些恨意。」
司馬懿盯著司馬師的眼睛,沒有回話,就這麽靜靜的看著。
父子二人,就這般在書房的席上跪坐著對視。
司馬懿的眼神更加銳利,仿佛有看破人心之感。而司馬師的眼神卻從數日前的柔和丶逐漸變得沉默篤定了起來,好似一夜之間蒼老了十歲一般。
這是眼神的交鋒,也是父子二人之間無聲的對話。
司馬懿看著司馬師的雙眼,竟不自覺的想到了自己二十餘歲的時候,當時的曹操曹司空命人徵辟自己到府中任職的時候。
那時候的司馬懿,由於看不清未來大勢,藉口自己有風痹症,偽作癱在床上一月之久,方才僥幸得脫。
君子不器丶君子如玉。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倒是司馬懿先歎氣道:「不要恨,恨最無用!求人不如求己,這也是上天在你加冠之年,給你的些許點撥吧。」
「子元起來,為父帶你去見一個人!」
「見誰?」司馬師問道。
「帶你去見太常丶常林常公。」司馬懿道。
不料司馬師卻拒絕道:「父親,兒子想先去見一見夏侯太初。回來後,再隨父親去見常公。」
「好。」司馬懿神色淡定:「快去快回。」
「兒子知曉了。」司馬師拱手。
半個時辰後,夏侯府前。
「子元來了?」夏侯玄倚在門旁,笑著說道:「快快進府!」
司馬師搖頭拒絕道:「我就不進去了,左右也待不了許久,就在這裡與太初說幾句話。」
「你是要回譙縣?」
夏侯玄答道:「不是譙縣,還能是哪裡呢?我倒是有些羨慕子元了,家中離洛陽如此之近!」
「近有何用?此等有用之身還不是被朝廷禁錮了?」司馬師看向夏侯玄:「太初,怎麽絲毫不見你有慍色?」
夏侯玄輕聲道:「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
「這又不是你我能決定之事,除了借這機會磨煉心性,還能如何呢?」
司馬師皺眉:「太初,你真是這般想的?」
「不然呢?」夏侯玄反問道:「你我皆知,此番所謂的浮華一案,不過是被何平叔丶袁公然丶諸葛公休三人所連累了。」
「有伏才有起,又不是政爭,興許明年就解禁了呢。桓帝時的第一次黨錮,不也才半年之久嗎?」
「更何況我們這些士子,又哪裡談得上如黨錮一般呢?」
「大好韶華,怎能碌碌……」司馬師張口說了一半,但見到夏侯玄悠然自若的神情,硬生生停住不言。
司馬師輕咳一聲:「太初回譙縣要做些什麽?」
夏侯玄道:「雖然你我都被何平叔連累了,但我真心覺得他講解的《道德經》,比康成公注的更好。」
「或許回譙縣之後,我會將《道德經》與《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