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司馬懿向高柔謝罪之時,洛陽朝廷派往武昌出使的司馬芝,此刻也即將到達武昌城。
樓船行駛在廣闊的江麵上,船首劈開起伏的波浪,激起連續不斷的水花。
日頭西落,火紅的晚霞映照了半邊天空,將站在樓船上眺望著的司馬芝,一時間看得有些呆了。
胡綜站在司馬芝身邊,笑著問道:「子華兄,我聽聞曹公昔日在鄴城的漳水畔修建銅雀台,在銅雀台上能看到這般風景嗎?」
司馬芝搖了搖頭,並未多說半個字。胡綜也不惱,陪著司馬芝站在樓船上一同眺望,江風吹得衣袍獵獵作響。
胡綜未說『武帝』而說『曹公』,司馬芝也沒興趣糾正半分。人在吳國的樓船上,既然胡綜言語間並沒有不敬之意,司馬芝也就隨他去了。
七日前,司馬芝告彆賈逵,從潛口塢出發,乘油船順著皖水東下。
出皖口,到了大江之上後不久,司馬芝的油船便被賀齊所部的艨艟截住了。
與司馬芝同行的兩名吏員丶十名衛士,隻有兩名吏員被留了下來,十名衛士則被賀齊派船送回了皖口。
按賀齊的話來說,不允許魏國的士卒踏入大江以南。
賀齊派船將司馬芝與吏員送到了柴桑的胡綜處。早就得了接待使者命令的吳王近臣丶解煩督胡綜,則是親自領著司馬芝乘船沿江西上。
數日之間,胡綜與司馬芝二人聊了許多。畢竟都是士人官員,當然不可能和那些純粹的武將一般直來直往。
但最令司馬芝詫異的,還是昨日兩人論及洛中名士的時候。
司馬芝當時驚訝的問道:「李安國是誰?也是大魏名士嗎?」
胡綜略帶詫異的問道:「子華兄竟然不知道李豐嗎?」
司馬芝道:「就是故衛尉李義之子李豐?你們吳越之人是如何知曉他的?」
胡綜眼睛轉了轉,隨即笑道:「是曹偉昔日將李豐的名聲傳揚過來的。」
司馬芝麵色漸漸變冷,兗州山陽人曹偉,曾在黃初年間丶孫權給曹丕上表稱臣之後,以一介白衣單人渡江,麵見孫權並向其索求賄賂,並稱可以幫孫權結交洛中高官。
孫權確實給了曹偉許多金珠寶貨,當然,曹偉後來也被校事拘捕,被先帝曹丕下令直接殺了。
胡綜提這個沒有好下場的曹偉,究竟是什麽用意?
司馬芝一時想不通,便漸漸不再與胡綜說話了,就這樣大略過了一天。
日頭即將落下之時,武昌城的輪廓也出現在船上眾人的眼中。
樓船在碼頭停靠之後,胡綜引著司馬芝和兩名屬吏到了城外驛館。安頓好了三人,胡綜便準備告彆。
天色已暗,胡綜在驛館門口拱手道:「子華兄,天色已晚丶武昌城門也已經關閉。還請子華兄在此先住下,明日再行進城。」
司馬芝沒辦法裝啞巴了:「有勞了,多謝偉則這幾日的關照。」
「既然我已到武昌,不知何時可以見到吳王呢?」
胡綜依舊麵色和藹:「明日一早,在下就會將子華兄到來的訊息報與至尊,還請稍待。」
司馬芝除了隨行的文書包裹之外,所帶的大件箱子都被吳兵看管了起來。
胡綜也極為貼心的給三人安排進同一間屋內。
這是自司馬芝出了皖口,第一次與兩名吏員獨處的機會。吹熄了燈火後,幾人臥在榻上,也輕聲交談了起來。
剛剛年滿三旬的吏員杜恕說道:「司馬公,今日那胡偉則稱孫權為至尊,這種稱呼到底是怎麽來的?」
司馬芝道:「還能怎麽來的?僭越之號,定然是被吳國眾臣捧起來的。」
杜恕又說:「那屬下就將此事記下了,回洛陽之後一並上報。」
司馬芝輕歎一句:「這些都是瑣碎之事,左右不了大局。真正難的事情,要在見了孫權之後。」
「也不知明日能不能得見。」
杜恕好奇道:「那我們該用什麽禮儀去見?若按禮法來說,上邦天使,如何能拜小國之主?」
司馬芝緩緩說道:「務伯說的沒錯,但陛下與我說的明白,出使要論實質,不能讓這些虛的東西影響大局。」
「明日你我若是見了孫權,就按麵對侯爵之禮就好。若是吳國之人不願,那便按他們的來,但不能超過對諸侯王的禮節。」
杜恕打了個哈欠:「屬下知曉了。」
司馬芝輕聲道:「累了數日,都早些睡吧。」
……
第二日,吳王府內。
孫權坐在堂中,聽胡綜講完了這幾日魏國使者的細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