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以身入局

時隔一日,李諾再次來到長安縣衙。

江洋大盜抓不住,但很多小毛賊,在縣衙都留有案底。

哪個月抓賊的業績沒有達標,到了月底,就抓幾個有案底的小賊丟進大牢,衝一衝業績,這也算是默認的規矩。

縣衙的捕快們,對這些事情門清。

李諾讓裴哲派人,抓了幾個在縣衙掛名的毛賊過來,看看能不能通過他們打開突破口。

這些人一到縣衙,就開始哭爹喊娘。

「冤枉啊!」

「草民早已改邪歸正了!」

「大人明察,小人這些日子,沒有再犯一件案子……」

……

裴哲被這些人吵的頭大,沒好氣道:「都給我閉嘴!」

他看著這幾個慣偷,問道:「你們誰知道盜門?」

「啊,什麽門?」

「沒聽說過。」

「我也沒聽過……」

眾賊互相對視,皆是一臉茫然。

裴哲的目光,在他們臉上一一掃過,從他們的表情來看,大部分人是真的沒聽說過。

但其中一個尖嘴猴腮的家夥,嘴上說著沒聽說過,表情卻有些刻意和誇張,明顯是裝出來的。

對於李諾能在幾百人中一眼看出犯人的本事,裴哲一直都很羨慕。

所以他後來特彆研究過這項能力。

雖然還沒有練到李諾那個程度,但也可以通過一些細微的表情,準確的判斷對方有沒有說謊。

他指了指那名瘦弱的男子,對幾名衙役說道:「其他人可以回去了,把他帶到牢房,本官有些事情要問他。」

片刻後,牢房內,瘦弱男子顫抖著說道:「大人,小人,小人真的沒有再犯過盜竊了,大人明鑒啊!」

裴哲坐在椅子上,翹起一條腿,說道:「說說吧,盜門是怎麽回事?」

瘦弱男子一愣,搖頭道:「什麽盜門,小人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裴哲沒有再問,手中拿著一根烙鐵,隨手放在火爐中烤著,爐火很旺,烙鐵的端部,很快就被燒的通紅。

裴哲也沒有說話,拿著烙鐵,在爐子裡這裡捅捅,那裡戳戳,將火焰搗鼓的更旺。

瘦弱男子跪在地上,額頭開始出現豆大的冷汗,也不知道是嚇的,還是熱的。

哐當。

裴哲手中的烙鐵不小心磕在火爐的鐵皮上,發出一聲脆響。

瘦弱男子身體抖了一下,立刻抬起頭,說道:「大人,是這樣的,小人也是剛剛加入盜門,知道的事情不多,小人這就把知道的都告訴您……」

……

劉三是長安人士。

但卻是長安的底層。

甚至比底層還慘。

二十啷當的年紀,還沒有娶妻。

去年花了大半的身家,好不容易娶了個媳婦,結果因為沒有準備新娘子的下轎錢和洞房錢,當天晚上被關在門外睡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新娘子已經卷走家裡所有的財物跑了。

頹廢了許久,好不容易振奮起來,找親戚鄰居東拚西湊,湊了點錢,打算做點生意,一不小心,錢還被人給偷了。

那以後,他就對人生徹底放棄。

為了活下去,他也時常乾一些小偷小摸的事兒,得手了就能填飽幾天肚子。

沒得手被抓住,大不了挨一頓打,護住腦袋就行了。

但總被打也不是個事兒,為了少挨幾頓打,於是,他就開始苦練技術。

逐漸的,他的手藝越來越好,得手率越來越高,挨的打越來越少。

直到有一天,他偷到一個人的身上,被當場抓住。

不過,那人並沒有打他,也沒有送他見官,還將他引入了一個組織。

這個組織,叫做盜門。

進了盜門,劉三才知道這一行不是簡單的順手牽羊。

賊分越牆賊,掘壁賊,排塞賊,插手賊,盜墓賊,吃恰子賊,鐵算盤賊等等等等……

像他這種,隻會在街上偷路人荷包的,是最低級的扒手賊。

那個人問他想不想加入盜門。

進了盜門,需要將偷盜的一半財物上交。

相應的,也會有資深的盜賊,教他各種新的盜術,比如溜門撬鎖,翻牆跳窗,尋龍分金,探墓開棺,堪輿風水……

看似要分出一半的財物,似乎不太劃算。

但沒進盜門之前,每個月隻能盜幾百文,勉強混個溫飽。

進了盜門,學會了這麽多高深的盜術,又有盜門的幫襯,從篩選目標,提前踩點,到實施行動,布置接應,銷贓洗錢一條龍,賺到的是以前的百倍千倍。

要不是看他自學成才,盜術出眾,他還進不了盜門。

這種好事,劉三當然想都不想就答應了。

沒進盜門之前,他是一個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老光棍。

進了盜門,他天天都能下館子,夜夜都能做新郎。

是盜門改變了他的人生,他自然不會輕易的將盜門供出來。

但那燒紅的烙鐵太可怕了,印在身上,還不得把人的肉燙熟?

他怕疼,吃不了那種苦。

看著那燒紅的烙鐵,他竹筒倒豆子一般,將自己知道的所有關於盜門的信息都說了出來。

片刻後,李諾和李安寧離開縣衙。

從劉三的嘴裡,打聽出不少信息。

盜門等級森嚴,據說有門主一人,左右二使,四大護法,十六首座,六十四管事。

管事分管各個片區,每名管事手下,一般管著少則數名,多則十數名的普通門眾。

劉三作為外圍成員,連普通盜眾都算不上,隻知道負責他自己的管事的長什麽樣子。

因為他是剛剛加入的,還沒資格加入據點,每次都得等管事主動找他。

抓了一個沒用的盜門外圍成員,看似白忙一場。

但劉三也不是一點兒用都沒有。

李諾從他口中得知,各大街區的管事,時常會吸納有天賦的新人入門。

盜門內部,也是有業績考核的,每個月業績不合格的管事,會被扣除一半的福利。

管事連續三個月業績不合格,直接降為普通成員,而普通成員是沒有保底福利的,賺多賺少,全看自己的能力。

在這種政策下,管事們都十分努力,儘可能的吸納更多的人才,以提升自己的業績。

這些管事,差不多相當於盜門的星探。

此外,李諾還得到了一個重要的信息。

三日之後,盜門會進行一場內部的比試。

兩個多月前,盜門的一位護法不幸落網,可能是出不來了。

四大護法少了一位,由一位首座頂上去,而他原本的位置,則空了出來。

本來首座之位空缺,應該由一位管事遞補的。

盜門向來都不看資曆,隻看能力。

許多管事的業績差不多,若是直接委任一位首座,恐怕會有很多人不服。

經過長達兩個月的討論,上層最終決定,舉行一場公平公正的比試,誰能最終奪魁,誰就是新的首座。

這場比試,不僅僅管事可以參加,平日裡那些業績突出的門眾,也有參加的資格。

如果管事自己不願意參加,還可以舉薦一個名額。

盜門的晉升,是極其嚴格的。

從普通成員到管事,再到首座,護法,使者,擁有一套十分完備的考核流程,需要一步一個腳印,一層一層的晉升。

而且隻能等到上麵缺位,才有晉升的機會。

這次首座之位的空缺,一定會引得許多盜門高手爭奪。

李諾站在縣衙門口,琢磨著這條信息。

兩個多月前,盜門護法落網。

兩個月多前,李諾在縣衙,抓了一位山羊胡子小偷,獲得了神乎其神的盜術……

那個其貌不揚的家夥,竟然是盜門護法之一?

都護法了,偷幾十兩銀子,還得自己動手?

看來盜門護法混的也不行啊……

不過,仔細想想,其貌不揚,對於盜賊來說,不是缺點,而是長處。

如果長得像他這麽帥,到哪裡都會引起彆人的關注,眾目睽睽之下,盜竊工作還怎麽展開?

越是平凡的長相,越是平凡的身份,就越適合這一行。

那個山羊胡子,當初被判徒三年,流放三千裡。

這個判罰,不是等他坐滿三年牢再去流放,而是先流放到三千裡外,再服三年的勞役。

從時間上算,他這個時候肯定已經到流放地了,不太可能把他追回來調查。

長安縣衙門口,李安寧偏頭看了眼李諾,問道:「現在怎麽辦?」

李諾想了想,說道:「想辦法混入盜門,三天之後,會有很多盜賊聚集在一起,其中不乏盜門高層,就算找不到殺害黃氏夫婦的凶手,如果能打聽到他們的聚集之地,將他們一網打儘,也是大功一件,應該能增加不少修為。」

李安寧有些苦惱,說道:「你剛才也聽到了,隻有那些技藝精湛的賊,才能被招入盜門,接下來的三天裡,我們不僅得找到這麽一個厲害的賊,還得讓他聽我們的……」

李諾問道:「很難找嗎?」

李安寧丟給他一記白眼:「你找一個試試……」

李諾伸出手,手中拿著一個繡著鳳凰圖案的粉色荷包。

李安寧看著那熟悉的荷包,微微一愣,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腰間,卻摸了個空。

她看著李諾,瞪大眼睛問道:「伱什麽時候拿的?」

李諾道:「就在你說你找一個試試的時候。」

法典之上,一副暗淡的畫像已經亮起。

群賊聚首的機會就這麽一次,一旦錯失,下次可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如果能將這些大盜一網打儘,少說也能加百天以上的壽命。

這是一筆罕見的大生意。

和巨大的收獲相比,點亮畫像那一天兩天的損耗,就不值一提了。

看著正用一種奇怪目光打量著他的李安寧,李諾道:「看我乾什麽,你都不知道這十八年我在家裡有多無聊,乾脆什麽手藝都練一練,這不就用上了嗎?」

李安寧將荷包掛好,說道:「你再試一次。」

這次輪到李諾給她白眼了。

順手牽羊,除了手上的功夫之外,重點是對時機的把握。

關鍵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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