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男女同款人人平等的麻袋式校服，李靨穿了十二年，再次穿在身上有種莫名的親切感，她看看對麵同樣穿著校服的尚辰，感慨果然還是臉最重要，這位檢察官先生完美演繹了校服的正確打開方式，陽光朝氣、俊秀挺拔，就像每個學校都存在的那個可望不可及的校草……

尚辰找來一個袋子把兩個人的臟衣服裝起來，又把傻傻看著自己的她拉到操場陰涼處坐下，“要不要喝水？”

李靨搖搖頭：“對不起，耽誤你工作。”

“沒關係，采樣已經完成了，你……還好嗎？”

“真是不好意思，讓我們家的事情打擾到你。”

“剛才打電話的是寶寶的媽媽嗎？”他沉吟一下，還是開口問道：“雖然這是你的私事，不過電話裡說的哥哥……？”

李靨雙手抱膝，把下巴擱在膝蓋上，望著前方出神地想了一會，偏過頭來望著她：“你有疑問是應該的，我都告訴你。”

尚辰去不遠處的小賣部買來兩瓶汽水，挨著她坐下。

“哥哥也不是親哥哥，是我繼父跟他前妻生的孩子，大我五歲。”李靨眯起一隻眼，另一隻眼睛貼在汽水瓶上，看見整個世界都變成了橘子汽水一樣甜絲絲的橙色，“我五歲時候爸爸媽媽離婚了，我被判給了媽媽，媽媽改嫁，繼父姓陸，人挺好的，跟媽媽很般配。但是他兒子總是趁大人不在的時候欺負我……當時太小什麼都不懂，隻覺得惡心又可怕，我想儘各種辦法躲開他，誰知他後來居然跟媽媽說喜歡我。”

她不敢去看身邊的人，隻直直盯著汽水瓶：“說起來，哥哥比我更像媽媽，所以媽媽很喜歡他，喜歡到想要我嫁給他……咱們相親那天正好媽媽來電話，說她已經都安排好了，哥哥一回國就辦婚禮，我不知道該怎麼去拒絕，所以就乾脆在她回國之前就……”

“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

“是，我隱瞞了你，全是我錯……”李靨雙手稍稍收緊，聲音低落，“我目的不純，你如果想要離婚也可以的。”

“為什麼要離婚？你是我妻子，我隻會心疼你。”尚辰輕輕將自己的手覆在她的手上，“絕不會再讓他傷害你了。”

李靨搖搖頭，“沒關係，我沒受什麼傷害，那時候雖然小，但是爸爸一直有教我該怎麼保護自己，記得五歲那年夏天，他放暑假的第一天，家裡大人都去上班了，他跑到我的房間要欺負我，我又喊又叫，快哭暈過去的時候有個鄰居小哥哥來敲門，我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抓著那個小哥哥不放，他就把我帶走了，給我做了一個暑假的保姆，現在想想，自己還蠻幸運的。”

她想起隔壁那個白白淨淨的小哥哥，不由得笑出小梨渦：“那個小哥哥姓陳，脾氣可好啦，他也放暑假，每天很早就起來讀書，媽媽和陸叔叔一出門我就跑去敲他家的門，他雖然有些不耐煩，可是一次也沒拒絕過我，就讓我在他房間玩玩具吃零食，他自己在一旁寫作業，中午我倆一起吃飯，下午一起玩，我做什麼陳哥哥都陪著我。”

“後來呢？”

“後來暑假快結束的時候，陳哥哥帶我去抓魚，我也跟今天一樣，笨得摔進泥塘裡，陳哥哥帶我回家洗澡，他脫我衣服的時候我嚇壞了，以為他變得跟哥哥一樣壞，就推開他跑了出去，想去找爸爸，可是爸爸沒找到還迷路了，後來媽媽和陸叔叔找到了我，再後來的事情記不清了，隻記得我如願以償地被送回到爸爸身邊，跟著爸爸生活。”

李靨一口氣喝完汽水，拍拍胸口順了順氣，“現在長大了再回想，陳哥哥應該是沒有惡意的，畢竟那時候他也隻是個六七歲的小孩子，是我太敏感嚇到他了，但因禍得福的是，我被送回給了爸爸，平平安安長大。”

尚辰半天沒說話，李靨有些膽怯地碰碰他：“怎麼了？你、你生氣了嗎？”

“抱歉，當時不知道你會那麼害怕。”

“什麼？”

他起身站到李靨麵前，陽光強烈的讓人有些炫目，整個校園靜悄悄的，隻有偶爾傳來的讀書聲和不知疲倦的蟬鳴，他背著光，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他說，辰不是姓，是我的名字。

他說，我那天隻是想給你衝乾淨泥巴然後再一起玩。

他說，你那麼乖，一點都不打擾我。

他說，對不起，寶寶。

李靨驚訝地瞪大眼睛，剛剛一口氣喝完的汽水讓她打了個響亮的嗝，她捂住嘴：“陳哥哥？”

“是辰哥哥。”尚辰笑著伸手拉她起來。

“真的是你嗎？”她又驚又喜，仔細打量著他，“對不起，我那時太小了，又一直以為小哥哥姓陳，所以沒有認出你……”

“現在也不晚。”尚辰湊近一點彎下腰，“寶寶終於想起我了。”

李靨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英俊麵龐，兒時依賴的小哥哥與如今心愛的人漸漸重合，心撲通撲通直跳。

溫熱的風吹過，帶來他身上清爽的皂香味，她有些沉醉地閉上眼睛微微仰起頭：“辰哥哥……”

女孩長長的睫毛輕顫，就像一隻小蝴蝶翩躚掠過尚辰悸動不已的心，這些日子被理智壓抑的情愫潮水一樣湧來，他輕輕抓住她的雙肩，偏偏頭慢慢靠過去，他可以感受到她的呼吸，還有嘴巴上殘留的橘子汽水的香甜氣味……

『操場上那兩個男生女生！』還差一點點的時候，校園的大喇叭突然響起來，把兩個人嚇了一跳。

『還看？大樹底下那兩個！給我分開！哪個班的？給你倆一分鐘抓緊回教室！』

兩個人麵麵相覷，李靨看看空曠的操場，猶猶豫豫地指指自己：“說的是……我們？”

“應該是。”

“那……？”

『還有三十秒！』

尚辰彎腰拿起地上的袋子，牽起她的手跑了起來：“快跑啊寶寶，被老師抓到就不好了！”

李靨被他拉著跑得飛快，夏日的風在耳邊掠過，帶著蓬勃明媚的氣息，身後大喇叭在校園回蕩，『把手鬆開！下次這樣就要請家長了啊！』

兩個人一口氣跑出學校回到車裡，又把車駛離了泥汙坑在林蔭道旁停下，李靨笑的很開心：“現在的高中生可真是不容易啊！哈哈！”

“校園戀情抓的太狠了些。”尚辰也笑得眉眼彎彎，偏過頭來看她，“寶寶跑得真快。”

“明明是你帶著我落荒而逃。”她笑著反駁了一句，又有些害羞地低下頭，一時間車裡安靜下來，“那個……隻要我再努力一些，在a市有了立足的資本，媽媽應該不會為難我。”

“我們一起麵對。”

“嗯。”

尚辰望看她，滿眼的歡喜壓都壓不住，十七年前在爺爺家過暑假的他遇見一個小姑娘，大眼睛小梨渦，甜甜的白白的，像一個大號棉花糖，她說自己叫寶寶，她每天早上都會準時來敲門，在他家裡吃吃喝喝，任性撒嬌，拖著長音喊他辰哥哥。

他稀罕極了寶寶，每天都會快快把功課做完陪她玩……直到那次洗澡，寶寶哭著跑出去就不見了，他去鄰居家問過，還跟她那個所謂的哥哥打了一架，六歲的自己被揍的很慘，後來暑假結束他回a市繼續上學，媽媽告訴他寶寶去了彆的城市，正在好好地上幼兒園，讓他放心。

他卻怎麼也放不下了，看見好吃的會想寶寶喜不喜歡吃，看見好玩的會想如果跟寶寶一起玩有多開心，後來到了青春期，身邊的朋友開始有了喜歡的人，開始戀愛，也有一些女生明裡暗裡向他示好，他隻覺得麻煩。直到某一天他做了那種讓人臉紅心跳的夢，夢裡的女孩梨渦深深笑容甜甜，是他喜歡的樣子，是他記憶裡的寶寶長大後的樣子，他存了心思去找，卻怎麼也找不到。

一直到今年年初，他才輾轉得知當年的小姑娘叫李靨，不叫陸寶寶，她好好長大了，長得明豔動人。

緊接著就是聽到她要相親的消息，尚辰當即去找了自己爺爺引薦，才有了咖啡廳那次相見。

李靨不說話，思緒回到十七年前，在陸叔叔老家的房子裡，那個白白淨淨的小哥哥就像拯救她的天使，如果沒有他，不知道那個暑假自己會麵臨什麼，後來她慢慢長大，也漸漸明白了爸爸媽媽之間的感情沒有誰對誰錯，她想再見一見那個小哥哥，可媽媽說陸叔叔家隔壁沒有姓陳的，怪不得沒有，他根本不姓陳……

“辰哥哥。”

“寶寶。”

同時說話的兩個人又同時沉默，過了一會兒李靨先開口了：“你……還記得我啊？”

“我一直在找你，一開始花的時間有些長，因為我以為你姓陸。”他趴在方向盤上溫柔地望著她，“但寶寶還是被我找到了。”

李靨揪著眉頭細想了半天，突然氣呼呼地把頭轉向窗外：“你是喜歡我還是喜歡寶寶？”

“都一樣啊，都是你。”

“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你之所以跟我相親，就因為我是你記憶裡那個小姑娘？”李靨越說越覺得不對勁，“這麼多年我早就長大了，你毫不猶豫跟我結婚，是為了你的童年，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跟小時候不一樣了，如果我不再像你記憶裡那個寶寶……”

“我喜歡的是你啊。”尚辰著急地去掰她肩膀，“我喜歡那個性格溫柔，有點嘮叨，唱歌好聽又很有正義感的李靨女士！”

“不要喊我李靨女士，好土啊！”她被逗得噗嗤一下笑出聲來，隨即又板起臉，“不信！”

“真的！”尚檢察官難得的結巴，“我連……我連初吻都給你了，你為什麼不信我？”

“初吻？”李靨奇怪地轉過頭看他，“什麼初吻？”

“就……第一次錄直播那次。”

李靨盯著他微紅的臉想了半天，才明白他說的是嘴唇不小心碰到自己臉那一次，她梨渦微漾，伸出手輕點他的薄唇：“那樣不算。”

“可……”尚辰話還沒說完，她柔軟微涼的唇瓣就貼了上來，在他唇上輕輕親一下，“這樣也不算。”

她雙手捧住他的臉，再一次親了上去，伸出舌尖細細描繪他嘴巴的形狀，然後悄悄的……

尚辰睜大眼睛，有些狼狽地招架著她突然伸進來的舌頭，帶著橘子汽水的味道，還有她自己的香甜氣息……

………

……

幾分鐘之後，李靨小臉緋紅地被控製在副駕駛座位上，尚辰一手扶著副駕駛的靠背，一手固定住她的下巴，探過身子一遍又一遍吻她，一會兒溫柔一會兒狂熱，氣息綿長，深情持久。

“這樣算嗎？這樣呢？算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