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的疫情已經過去了,雖然還有少量散發,但中醫院的普通門診就可以應付。
協和醫院已經撤回,留下也沒什麽意思,隻會多丟臉。
經過此番一役,首都中醫院的名聲就算是徹底在京郊,乃至整個京城立穩了,除去流感病人外,其他的普通病人明顯在增多。
不過這幾天,對昌平分院來說,頭件大事不是看病,而是種地。
4月是播種的季節,中醫院能出去的職工家屬全部都出動了,全部都下地乾活。
1000畝薄田,中醫院準備種滿產量最高,又可以當主食的800畝玉米,剩下的200畝全給種上土豆丶番薯和各種蔬菜。
所有種子都是林三七提供的,所以種糧不缺,缺的是人工。
等林三七回到昌平的時候,一眼望去,田野裡到處都是種田的人,高音喇叭還不停播放著紅色歌曲,一副熱火朝天的樣子,非常有感染力。
可惜書生種地,效率低了不少,如果讓老農民來種,估計幾天就搞定了。
林三七是在田間找到正戴著草帽在挖坑的紀副院長:
「紀副,我回來了,怎麽樣,安排什麽活給我?呸呸,怎麽這麽多灰塵。」
紀副院長臉上完全沒有笑容,反而是一臉憂愁:
「唉,這讓我想起了江南的一首古詩:布穀飛飛勸早耕,舂鋤撲撲趁春晴。千層石樹通行路,一帶山田放水聲。瞧瞧,多麽美的意境,放水聲,這是春耕必不可少的東西。
你再看看我們的田野,一陣春風吹過,卷起的不是層層漣漪,反而是陣陣沙塵暴。小七,我愁啊,你看看你弄來這麽好的種糧,可能不能活是個問題啊!」
林三七也是挺無奈的,怎麽穿越到這個時代什麽都是問題,真是舉步為艱。
沒吃沒喝的愁丶沒藥沒設備的愁丶天天不下雨沒有水愁,這一天到晚發愁,全國平均壽命都要下降幾歲。
「紀副,愁啥,有困難我們就克服困難唄,辦法總是比困難多的。」
「你有啥辦法?難道你能變出水來?真是站著不怕腰疼。」
林三七一下子語塞,心想自己兩輩子沒種過地,沒有代入到這個農民情感中吧。
站起身來的林三七這才發現,中醫院種地的人群當中,有一部分是在挖坑,有一部分是在填充種子,另外還有相當多的一部分人拎著水桶,然後拿勺子在給種子澆水。
林三七很快就在人群中看到潘曄也在吃力地提著一個木水桶,用力朝前走。
「哎喲,沒天理呀,潘曄隻是一個實習生,可沒有拿我們一分錢工資,你們怎麽不讓她好好學習,反而是讓她參加勞動啊?」
林三七不乾了,護短的毛病出來了,趕緊跑過去。
紀副院長知道這家夥是說給自己聽的,翻了個白眼,繼續埋頭苦乾起來。
潘曄也看到了正向她跑來的林三七,好多天不見,心中一喜,於是拎著水桶就更有勁了。
「放下放下,誰讓你拎水的?真是的……」
林三七還沒跑到就在抱怨了,彆說裝滿水了,就算沒裝水,一個木桶就重幾斤,裝滿水起碼幾十斤,這對瘦弱的潘曄來說,絕對是個體力活。
潘曄還沒說啥,旁邊幾個老頭不滿意了:
「臭小子,你長沒長眼睛?眼睛裡隻有媳婦就沒有師父們了?我們幾個老家夥可同樣在挑水呐。」
說話的是蔣宗會蔣老爺子,說話大嗓門的他這麽一吼,林三七才發現潘曄身後跟著七八個老頭,要麽拎著木桶,要麽兩人合作抬著木桶,一個個都累得滿頭大汗。
「噯噯,你們幾個小老頭,我走的時候不是交待你們,勞動裝裝樣子就行了嘛,你們的口糧包在我身上,哪怕你們不勞動也不會餓著你們的。我來我來,當心閃了腰我靠。」
林三七本來要順手幫潘曄拎水桶,但一看老頭們這樣子就急了,趕緊想幫蔣老爺子去挑水。
蔣老爺子不服氣:「我還沒老到不能動呢,你去幫彆人。」
施老爺子也笑道:
「大家都在勞動,我們不參加不好意思的,春耕是大事,我們每個人都要貢獻一份力量嘛。唉,怕就怕我們做的是無用功啊。」
郝老爺子已經在農村勞動過幾年,對種田更有心得:
「的確要糟糕,這過去一個冬天幾乎沒好好下雨,現在的泥土全是乾的,而且因為沒有下雪,泥土裡麵的蟲卵都沒被凍死,這莊稼就算長出來也會被蟲子給吃光嘍。」
潘曄小聲提醒道:
「三七,你是不知道,現在水不夠了,咱們醫院裡惟一一口水井已經快沒水了,楊科長說了,實在不行隻能保障生活用水,農業用水顧不得了。」
林三七是知道農場缺水的情況,還沒開張的時候就關注過,後來事情一多給忘了。
「對了,那山腳下的幸福河現在有水了沒?」
蕭老爺子罵道:
「有個屁水,從山上流下來的一點點水,早就半路被沿河幾個村給截流了,到我們中醫院一滴水都沒剩,這群農民真夠自私的。」
幸福河要流過太平莊丶西溝村等幾個村莊,因為水太寶貴了,這些村莊都壘起了土壩,把為數不多的溪水全截流了,下遊一滴都不剩。
這種情況在農村很常見,為了搶奪水資源,上下遊幾個村打出狗腦子來的事件比比皆是,死人也常見,這時候就比拚哪個宗族男丁多,夠團結了。
可中醫院這邊都是文弱書生,跟久經戰場的農民去打架?恐怕馬上就會被團滅,那就是輸陣又輸人了。
林三七雙手叉腰,看著眼前的勞作的人群,腦子裡一直在想辦法。
當代大學生雖然說善於擺爛,但真要開動起腦子來,鬼點子是一個比一個多,畢竟智商和見識擺在那兒。
「我覺得,我們可以打井!」
林三七這話一出,旁邊聽到的人都笑了起來:
「林科長,看病你行,種田你不行啊,你以為打井我們沒試過呀?你看咱們農場的東南西北都試著打過井,可一個都沒出水。」
「已經打過井了?」
忙著流量變現的林三七還真不了解這個情況,於是準備過去瞧瞧看。
紀副院長和總務科的楊科長看到林三七在察看水井,也跟著過來了,他們是抱有一定希望的,覺得這個神奇林科長肯定會有辦法。
林三七來到一口廢井前,往裡麵看了看,可以看到水井隻有三米左右深,於是一下子就興奮了。
「紀副,老楊,你們這井打得不行啊,哪有兩三米深的,繼續往下挖呀。」
楊科長聽了撇撇嘴:「小林,你仔細瞧瞧,哪裡是我們不想打深井,可這下麵都是岩石了,挖不下去了。」
林三七一瞧,臉就紅了,這又鬨了一個大烏龍。
中醫院農場原來是一塊荒地,還在山腳下,土層本來就薄,下麵儘是整塊的岩石,怪不得打不了井。
楊科長繼續解釋道:
「西邊這邊我們試過幾次,都是岩石打不下去,東邊有我們的生活用水井,那邊可以打井,但如果我們打了生產用井,那生活用水就保障不了,所以不能打。
剩下靠北邊幸福河這塊,我們抱有很大希望,可是一直打到了30米深還是不見水。唉,看來這果然不是一塊風水寶地啊。」
紀副院長苦笑一下:「如果是風水寶地,那這裡早就是皇帝的陵墓所在地了,人家不來肯定有人家的道理。」
說到風水寶地,林三七就想到了乾隆皇帝的裕陵。
據說裕陵第一次被孫殿英盜墓,地宮裡麵都是水,墓門都被乾隆飄浮起來的棺材頂著,可見水量之大,都可以劃棺材了。
後來第二次溥儀派人去收拾屍骨的時候,發現地宮裡再次發了大水,墓門再一次被乾隆的棺材給頂住了打不開。
哪怕後世裕陵開放了,地宮也跟水簾洞似的都是水,有時候不得不動用抽水機。
同樣的情況,還出現在隔壁康熙的景陵地宮,據說正是因為景陵裡麵水太多,所以被盜後的地宮一直沒有開放,抽水都來不及。
景陵裕陵發大水,說明隻要挖得深,那是一定能出水的。
十三陵的地底下肯定是有地下河,或者地下泉眼的,就看找不找得到了。林三七想到這裡又問道:
「咱們打不出水來,那十三陵的農民們是怎麽用水的?」
楊科長笑了:「咱們沒水,他們同樣沒水,鬨,你看看,有不少村莊都組織全村去十三陵水庫挑水,據說水庫現在也快見底了。」
林三七長吐一口氣,心想農民太難了,幾公裡遠挑一擔水,挑到田間能澆多少莊稼?
沒有喝水飽的莊稼又能結出多少果實來,怪不得一畝隻有七八十斤的產量,沒絕收真的已經是奇跡了。
原本林三七還想從十三陵水庫接水,大不了從2023年多弄一些水管子來,4公裡路一路接過來。
現在一聽水庫都沒水了,這條路顯然不通。
就算行得通,水管路過沿途幾個村莊,估計早就被紮幾個洞放水了。
那怎麽辦?
林三七看著辛勤在田間勞作的職工們,心有不忍,腦子也在飛速運轉。
「紀副,老楊,看來還是得靠打井,不過不能打普通井,而是要打上百米深的深水井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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