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該睡的都睡了,不該睡的在惹火。
頸窩的血液快速流動,凸起的喉結輕滾,黎徊宴屹然不動,唯有背脊肌肉繃緊了,讓他看起來沒有表麵上那麼淡然和無動於衷。
到了他這個層麵的上位者,不缺暖被窩的人,也不缺似是而非的撩撥者,而除了必要的逢場作戲,黎徊宴從來不近女色,以至於外界都傳他不行。
一個年近三十的男人,多多少少會有點感情經曆,黎徊宴卻是一心撲在了事業上,而今事業有成,身邊仍舊沒人,少不得有打小心思的人。
但從來沒有成功的人,他不是什麼都不懂隻會被下半身支配的蠢男人,傅星戎一而再,再而三的調戲仿佛在試探他的底線。
“如果你想玩,我勸你慎重。”他神色冷淡,眸中晦暗不明。
“嗯?”
離得近了,傅星戎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木質香很好聞,清冷淩冽又霸道。
“知道我最討厭什麼嗎?”黎徊宴偏過頭。
傅星戎:“你告訴我我不就知道了。”
“我以前,有一個助理,工作上說不上拔尖兒,但心細,做事仔細,後來……”他端著水杯抿了口水,喉結滾了下,道,“有一次我喝了酒,他起了點小心思。”
“後來呢?”
“他再也沒在我麵前出現過。”黎徊宴微涼的指尖挑起他下顎,平淡的口吻像在陳述,又像在警告,“我討厭自以為是的人。”
“我不是你的助理。”傅星戎撥下他的指尖,摁在了沙發上,“你討厭我嗎?”
黎徊宴沒有回答,端著水杯喝了一口水,指腹摩挲著杯口。
“你討厭我嗎?”傅星戎靠近他再問了一遍。
黎徊宴失算了。
傅星戎是越被拒之門外,越是想要直麵而上迎接挑戰的性子。
黎徊宴繃緊了下顎線,他的耳垂薄薄的,脖頸弧度很漂亮,身上的味道也很好聞,看起來就很愛乾淨,和魏覽那種糙男人完全不一樣。
跟他也不一樣。
他很講究,這個是他一開始就知道的事。
但他也是個男人,一個貨真價實的男人,黎徊宴身上沒半點那種gay的妖嬈,身板高,體格結實,穿衣看不出來,那天在衛生間裡,他襯衫被水打濕,貼在身上,胸肌到腹肌的輪廓都隱隱綽綽的顯現。
一個很純正的男人。
按理說,那天在浴室裡的這種細節不該注意到,但在事後回想,那一幕幕又無比清晰。
比如那天皮帶和褲腰帶碰撞在一起的那一刻。
那是傅星戎第一次感覺到來自同性的欲望,雖然構造都一樣,又好像格外不一樣,哪兒不一樣,傅星戎也沒去深思。
畢竟就連彆人的手跟自己的手觸感都不一樣。
就像他這會按著黎徊宴的手,手背的骨節硌在他掌心,男人的手骨節分明,硬邦邦的,碰到的感覺還是跟自己左手摸右手
不一樣的。
要讓他和魏覽這個尺度握手,兩人手蓋在一起,估計不到三秒都得各自彈開。
“傅星戎——”
黎徊宴感覺到傅星戎的呼吸都打在了他頸窩,偏過了頭,“彆人不想回答的問題,就不要追問了,知道嗎?”
傅星戎明晃晃一笑:“這個問題這麼難回答?”
他這樣也不算太過分吧?
摸摸手而已。
黎徊宴眸光一沉。
越界的距離,似有若無噴灑在頸窩的呼吸。
“哢噠”,空了的易拉罐倒在桌麵,翻滾著一圈一圈往桌邊去,滾落到了桌角,啪的一聲墜落,在安靜的空間裡如雷貫耳。
黎徊宴麵上平靜,頸間青筋鼓動,喉結上下兩滾,唇縫緊閉,夜裡一點動靜,都似在挑動著他隱忍的神經,旁邊看熱鬨不嫌事大的還在火上澆油。
傅星戎這人,應該很少有人對他說過討厭,光憑他這張似被造物主偏愛的張揚的臉,都漂亮到了犯錯都能讓人格外包容的地步。
“這會兒沒有陰影了?”黎徊宴側過了臉。
靠太近了。
“不怕我玷汙你清白了?”
“你的自製力沒這麼差勁兒吧。”傅星戎道。
“自製力是一回事,我想不想,能不能,”黎徊宴冷眸黑沉,深不見底,“是另一回事。”
他應該讓他知道,他是一個具有危險性的潛在對象。
“黎哥。”
“你……”壓低的聲調攝人心魂般,在深夜裡充斥著成年人色與欲的色彩,滴水的發梢碰到了他的耳垂,“不討厭我的吧?”
傅星戎一隻手按在黎徊宴手背上,另一條手臂搭在沙發上,側著身,支著腦袋,姿態倦怠懶散,那隻手順著黎徊宴手背輕滑,像在鋼琴鍵上輕觸般。
對視了幾l秒,他緩緩靠近了黎徊宴,而黎徊宴偏頭看著他,也沒有後退。
一拳距離,他止住了動作。
呼吸交錯的刹那,讓人湧上恍若坐雲霄飛車般的刺激感和失真感,時間仿佛定格在了此刻。
然後呢?
傅星戎想,然後呢?親上去?親上去之後呢?
隻有他一個人的話,是不能夠做這種事的吧。
拉近的距離讓空氣也變得焦灼,黎徊宴薄唇輕抿,垂眸視線落在那兩瓣唇形漂亮的嘴上,透露著說不出的欲。
陽台吹進來的風吹起了窗簾。
黎徊宴垂落的睫毛似蝶翼般顫動。
“嘔!”
臥房那邊傳來一聲震天乾嘔。
兩人齊齊轉頭看向那邊。
靠。
傅星戎低罵一聲。
黎徊宴:“你要不要去看看?”
“嘖。”傅星戎起了身,這一聲“嘖”都透著點讓人心頭一跳的氣息。
包裹著黎徊宴的氣息陡然遠去,似從鯊魚口中脫險,周遭空氣都流通了幾l分,心底又沒完全輕鬆。
有些氛圍,過了就是過了,再接著下去就不是那個味兒了。
傅星戎也沒繼續下去。
“我靠,彆吐我床上!”房中響起傅星戎的聲音。
一番折騰,弄出了一身汗,黎徊宴回去了,傅星戎收拾收拾,也去洗了個澡,洗完澡往床上一趟,閉上眼。
那會要不是魏覽打斷,他會和黎徊宴親上嗎?他也不確定,畢竟說不定黎徊宴會躲開,雖然在那會,這個幾l率可能很小。
要真親上了呢?
他抿了下嘴唇。
不知道黎徊宴會是個什麼反應。
他沒想象過黎徊宴跟人親嘴的樣兒,要不是上次那個意外,他都不會把黎徊宴往這方麵想,那一副冷冰冰的,高不可攀的高嶺之花的模樣,好像臆想一下都是對他的冒犯。
他也不會去想一個男人接吻的模樣。
誰沒事兒想這些東西。
他一隻手枕在腦後。
-
“啊……阿嚏!”
魏覽肩膀上披著個空調被從房間裡出來,打著哈欠兒,人還沒清醒,迷迷糊糊的。
“我靠,你家空調昨晚怎麼開這麼低,冷死我了。”
“低嗎?”傅星戎剛結束了晨跑回來,站在冰箱麵前,說,“可能那邊兒忘記給你調高了。”
“這你都能忘?”魏覽凍得直哆嗦。
“啊……”傅星戎拿著一瓶冰水擰開,道,“昨晚忘記隔壁住人了,抱歉啊。”
魏覽:“你道歉能不能有點誠意?我這都要吹感冒了。”
“你感冒了,那不是正好有借口能讓你女朋友來接你回家。”傅星戎隨口道,走到另一邊櫃子,從抽屜裡拿了根體溫計,“自己量量。”
魏覽琢磨了兩下,是這麼個理兒,他接過去:“我昨天晚上還做了個夢,夢見黎徊宴來了。”
他尋思著是不是上次在這見到黎徊宴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都沒留意到傅星戎沒回話。
體溫計量了量,魏覽沒發燒,就是吹空調吹過度了,有點流鼻涕,他在這兒吃了個早餐,傅星戎把他送到了門口。
“要不還是你給我女朋友打個電話吧,傅哥。”
“要不你這戀愛我來談算了?”傅星戎倚在門邊。
兩人聊了幾l句話的功夫,回廊上另一扇門一道開了,他們一道朝那邊看了過去。
黎徊宴穿著西裝三件套從裡麵出來,整理著腕表,和門外兩人麵麵相覷。
馬甲襯得他身上多了似文質彬彬的斯文,很是賞心悅目。
長久的一陣沉默。
“早啊,黎總。”傅星戎打了個招呼。
黎徊宴眸光淡淡掃過他和魏覽一眼,“不早了。”
魏覽:“?”他左右看看。
不確定,再看一眼。
我靠。
黎徊宴?
黎徊宴從他兄弟對門家裡出來了?
“不
謝謝人家。”
傅星戎輕揚了下下巴,“昨天錢包還是人給你撿回來的。”
魏覽:“我……謝謝?”
“隨手撿的,不用客氣。”黎徊宴帶上了門,摁了電梯。
電梯到了,魏覽稀裡糊塗跟著傅星戎上了電梯,傅星戎打著哈欠,活動著脖子,電梯裡安靜得沒什麼聲兒,傅星戎盯著黎徊宴後頸。
“你在看什麼?”黎徊宴從電梯門上看向傅星戎。
傅星戎一笑:“衣領沒整理好,今天出門很急?”
黎徊宴頓了頓,抬手摸了下後頸。
“這兒。”傅星戎抬手替他把西裝衣領給彆過來了,順手撫平。
“叮”——
電梯往兩邊打開,傅星戎收回了手:“黎總慢走啊。”
黎徊宴垂在身側的指尖微動,忍住了去觸碰後頸的衝動,大步邁出了電梯。
魏覽迷茫道:“我是不是還沒睡醒?”
“回你自家睡去。”傅星戎慢騰騰道,“彆賴我這兒。”
魏覽:“……”
傅星戎最近有點忙,忙他爸交給他的活,他不喜歡這工作,但也不想隨隨便便敷衍了事,做出點成績來,也省得老傅同誌整天念叨彆人。
在那天晚上後,黎初霽給他發過消息,他回了幾l次之後也沒再回。和黎徊宴的聯係倒是頻繁了起來。
公司這邊,傅星戎負責和鴻黎的合作項目方案被打回來了,改了幾l個版本,鴻黎那邊都不滿意,旁敲側擊,負責人透露他們老板挺看重這次合作。
入夜,傅星戎直接找上了他們老板。
傅星戎:【在?】
他發了消息過去,起身去拿了個水,十分鐘後才看到黎徊宴回消息,回了一個問號。
傅星戎:【方不方便聊聊?】
黎徊宴:【聊什麼?】
傅星戎:【公事。】
【你家我家,都行。】
傅星戎這兩條消息發出去,半天沒人回,但他確定黎徊宴回來了。
【你想聊私事也行】他又發了條消息過去。
兩分鐘後——
黎徊宴:【。】
這是拒絕還是同意?
傅星戎盯著判斷了兩秒,把手機放回兜裡。
不說話就是默許了。
前後不過兩分鐘,房內,黎徊宴接了個電話,單手打字回消息,才打了一個字,門口已經先響起了敲門聲。
他剛洗了澡,頭發還是半濕的,身上穿的是居家服,他拉開了門。
“晚上好。”傅星戎道,“在忙?”
黎徊宴問他什麼事。
“耽誤你幾l分鐘,談談工作。”傅星戎道,“當然,如果你想跟我聊點彆的,就另當彆論了。”
黎徊宴側過身:“十分鐘,”
一如既往的有時間觀念。
傅星戎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把筆記本放在桌上。
穿得這
麼隨意的黎徊宴很少見,
傅星戎在沙發上坐下,
眼簾一垂,瞥見了桌子底下褲腿和拖鞋之間裸露出的腳踝。
很白,透著清瘦的骨感。
換以前,傅星戎不會注意這些東西,可能黎徊宴平時包裹得太嚴實,這樣的他和平常很不一樣。
黎徊宴的要求高,傅星戎一點即通,辦事效率也高,黎徊宴拎著水杯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