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6章受難的開始
“拜托我多照顧一下唐澤君?怎麼突然有這麼奇怪的請求。”
“嗯,唐澤他的情況比較特殊,這點木原先生您應該知道的。他這幾天狀態不佳,我們都很擔心他出什麼問題。總之……”
溜進了帝丹高中教學樓的柯南聽著那頭的響動,聽著毛利蘭借口有一些關於唐澤的情況需要告訴木原川,悄悄放置好竊聽器,深吸了一口氣。
這是個很大概率與認知訶學有關,所以自然而然很大概率會與組織有聯係的家夥,他得做好竊聽無法成功,被對方快速察覺的準備。
反正此次竊聽的目的並不是為了獲取什麼情報或者信息,主要是想要旁聽唐澤的治療過程,要是竊聽器真的被發現,他會想辦法立刻打斷唐澤的治療,優先確保對方的安全。
唐澤的精神狀態本來就不穩定,放任一個不知底細的心理醫生接觸他,那給唐澤帶來的威脅指不定比組織還大。
那頭的心理谘詢室內一陣動靜傳來,在毛利蘭離開後,木原川像是在為接下來的會麵做起了準備,桌子在地板上拖動的摩擦聲,布簾在滑軌上挪動的聲音,好像是在大費周章地更改著谘詢室的布局。
忙乎了好一會兒才消停下來,柯南隻聽見了紙張翻頁發出的脆響,旋鈕隨著調節發出的輕微碰撞聲,等了足足四五分鐘,才總算再次聽見房門打開的聲音。
椅子挪動,彈簧被壓動的輕響,似乎是唐澤和木原川各自坐在了沙發與辦公椅上,準備正式開始治療和對談。
“唐澤君,下午好。”木原川的聲音平穩而柔和,“毛利同學說你這幾天失眠的情況很嚴重,而且似乎觸發了一些不好的記憶。你很痛苦嗎,唐澤君?”
“……還好。隻是稍微有點睡不著,正常情況。”唐澤頓了幾秒鐘才回答了他的問題,聲音平淡,與平時無異。
要不是柯南親眼看著這家夥瞪著雙眼坐在樓下愣愣直視著燈泡,他都要以為唐澤的狀態真的沒什麼大礙了。
“是嗎?我以為,你會和上次一樣,對我的出現感到一些緊張。已經調節好了嗎,還是說,你的解離症狀加劇了,所以你現在無法給出敏銳的情緒反饋?”
木原川的聲音壓低了一些,溫和的韻律感慢慢深入其中,讓他平淡的聲音帶上了頓挫感,有種娓娓道來的溫和。
哪怕是早已心存警惕,做足了防備的柯南,都忍不住伴隨他的聲音慢慢放鬆些許。
察覺到自己的鬆弛,他立刻驚醒過來,摸了摸塞在耳朵裡的耳機,不由越發心生警惕。
這人的聲音像是具備某種魔力似的,一下子讓柯南聯想起了joker那帶著些神秘感的奇特腔調。
該不會,他真的也具備和joker差不多的能力吧……
“我不是很清楚,木原醫生,不過我確實有點失眠。”
“因為什麼原因呢,是覺得大腦太興奮太活躍,還是對睡眠的環境有什麼疑慮?”
“可能是後者吧。我不是很想呆在封閉的小房間裡。”
“嗯,我知道了……”
伴隨著筆尖規律的沙沙聲,木原川就和柯南印象中,或者說想象中儘職儘責的心理醫生一樣,開始不斷詢問唐澤的感受,間或聊幾句唐澤這些天在東京和伊豆的狀況,疏導和交談的狀況似乎十分理想。
柯南耐著性子仔細聽著木原川談話的內容,雖然還不敢斷定這人是不是另有所圖,但已經能肯定這個醫生的專業能力確實不錯。
說話節奏平緩,幾乎沒有什麼預設性的談話內容,一直在使用問句,在引導唐澤主動提起情緒或者交流上的困擾。
他無法斷定這算不算非常專業,但直覺告訴他,這人絕對比風戶京介那種喜歡說很多引導性內容的家夥要強。
隻通過音頻竊聽的柯南還沒有非常明顯的感受,坐在木原川對麵的唐澤卻是切實體會到了。
木原川這人,學唐澤一川是不是學到位了不清楚,在心理治療方麵,可能確實得了他爹的幾分真傳。
與上次對他形成合圍,近乎是在逼迫他回答的時候不同,今天的心理谘詢室明顯做過針對性的布置。
窗簾全都拉了起來,沒有選用色調太冷的光源,沙發邊放了一盞暖黃色的落地台燈。
昏黃的燈光籠罩住了沙發,卻又沒有把坐在他對麵記錄著什麼的木原川囊括進去,這使得明明是被觀察中的患者恍惚間會產生並沒有被牢牢凝視,自己依舊封閉且安全的錯覺。
整個房間內仿佛一方寧靜的世界,氣氛格外安詳。
如果他確實如自己表演出的那樣,正處在精神緊繃,驚弓之鳥一般的應激狀態裡,確實能被這樣的環境安撫。
“……情況我大概了解了。簡單來說,你回想起了一些在封閉環境中的遭遇,所以情緒有點失控。不用否認,我覺得你現在不屬於真正的平靜,更像是由於自我保護機製,正在試圖將情緒和你的意識相互分離。”
木原川說著說著,慢慢傾身,將半張臉探進了燈光的範圍當中。
“雖然伱意識不到,但你確實還在緊張。鬆開手,你抓沙發套抓的太緊了,再這麼下去指頭會腫的。”
唐澤依言,低頭看著自己放在雙腿兩側的手,裝作才發現一般,猛地將手抽了回去。
借著垂頭的功夫,唐澤眯了眯眼睛,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自己投在地麵上的影子。
這個環境,這個語氣,他簡直不需要動腦子,都能猜到木原川這家夥想乾什麼。
看樣子,毛利蘭提供給木原川的信息對他來說非常關鍵,“唐澤精神狀態不穩,記憶正在產生波動”這一點,帶來的誘惑性比現象中的還要強。
人在麵對難題的時候,本能會想要動用的,一定是最擅長的部分。
為什麼往往隻需要通過對痕跡的檢定,就能輕易確認凶手是左利手還是右利手,主要是在行凶這種極端條件下,人會本能地使用自己更有力量、更熟悉的手去操作凶器,即便另一隻手的力量或許也能做到一樣的效果,依舊如此,這就是本能的反應。
現在的唐澤,對木原川而言就是一個難題。
由此可證,木原川作為一個心理治療師,最擅長的部分是……
“我和你現在的監護人聊過一些,你似乎對藥物治療還存在一定的抵觸,你也還需要一些劑量和具體用藥方麵的調整,那就先不考慮服藥的方案。今天我想嘗試一些彆的療法,願意試一試嗎,唐澤君?”
來了,在這等著呢。
“如果,不需要吃藥的話。”順著他的話,唐澤點了點頭,沒有拒絕。
接下來的內容,即便木原川不介紹,唐澤也知道大概是怎麼回事了。木原川,應該是想要催眠他。
這也沒有超出唐澤的預料,應該說,正是對木原川的手法有所猜測,他和安室透商量過後才會選擇了因為焦慮無法入睡這個症狀展露給對方看。
他的精神狀態不佳,無法入睡,出現了非常明確的症狀,那麼木原川提出一些乾預性的療法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樓上,被木原川用平穩嗓音說的都有些犯困了的柯南捕捉到了關鍵詞,立刻精神了起來。
“你聽說過催眠治療嗎,唐澤君?這個應該很出名了,凡是涉及到心理學,總難免會有很多討論這個東西的內容。”
“是說,那種運用暗示控製人的技術嗎……?”
“沒有那麼誇張,是很多文學和影視作品誇大了它的效果和表現形式。其實就是一種讓你儘量放鬆下來,進行一些積極暗示,避免負麵情緒和創傷造成的影響的技巧,依然是依靠交流和溝通的。要是人有那麼容易控製,心理醫生那該多無敵啊?”
“是、是嗎……”
“嗯,而且這種治療是需要患者配合的,如果有意識抗拒暗示的概念,也是很難成功的。我覺得我們的溝通還不夠充分,你還不夠信任我,所以這隻是一次嘗試。就算不成功也不用沮喪或者擔憂,這都是很正常的現象。”
“所以,不會出現那種,真的喪失意識的體驗,對吧?”
“是的,我保證,就算治療成功了,你的意識全程也都是清醒的,具備自主能力。”
治療室內再次陷入了一片沉默。
不知道毛利蘭到底把竊聽器放在了哪裡,但這次,柯南能聽清唐澤清晰的呼吸聲,顯然,唐澤也正在思考和掙紮。
不過柯南不準備等了。
他站起身,向樓下跑去,想要找到焦急等待中的毛利蘭,設法阻止治療的繼續。
不論怎麼說,催眠這種涉及到認知修改的治療手法放在一個精通認知訶學的人手裡,到底還是不是常規意義上的催眠治療,誰都說不好。
哪怕有他的旁聽,由於接觸的環境不同,五感的差異,僅憑聽覺的他與實際麵對木原川的唐澤感受是很不一樣的,已經無法保證這種治療的安全性了。
然而在他剛找到毛利蘭,還沒找到機會將她單獨叫走的時候,竊聽器的那一頭,沉默良久的唐澤已經做出了選擇。
“那就,拜托你了,木原醫生。”
“唐澤這家夥,怎麼就……”柯南咬了咬牙。
這可太不謹慎了,麵對這麼一個安全性未知的人,怎麼能一口答應對方提出的新療法呢?
隻能聽見唐澤聲音的柯南陷入了急切當中,然而在他看不見的視角內,靠坐在沙發上的唐澤朝木原川露出放棄的苦笑時,半閉上的眼睛卻隱隱閃爍著微光。
來吧,靠近一點,讓我仔細看一看,你這張偷來的假麵下頭究竟藏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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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的另一邊,正在把偷來的假麵仔仔細細捋平的愛爾蘭按了按麵具的邊角,確認它每一處都服帖在臉上,暗暗鬆了口氣。
擦乾淨水珠的同時,他瞥了一眼身後緊閉的隔間門,咬緊牙關。
要不然顧慮到現在的身份做那樣的表情不合適,他幾乎就要控製不住磨牙的衝動了。
東京的這幫警察怎麼回事?
受到了邀請,前來接觸這樁與麻將牌有關的連環殺人案的他,按照足立透原本的計劃,施施然來警視廳報到,順便準備打聽一下案件聯合調查組裡其他警察的訊息。
要知道,會議的頭兩天,組織裡還需要其他人混進來做一下接應準備,以防萬一的,他要提前收集好信息,方便貝爾摩德行動。
他的算盤打的很好,甚至綜合考慮到足立透履曆當中多年前曾在東京工作過的背景,為接下來的接觸打了好幾份腹稿,自認為偽裝的完美無缺。
誰成想,剛走進警視廳沒二十分鐘,他就差點破功了。
他打著了解案件的借口,剛找到搜查一課的辦公區,挑了個看著挺好說話的漂亮女警靠過去準備開始攀談,就突然被茶水潑了一臉。
他著實是受到了不小的驚嚇,差點都以為自己一個照麵就被人看穿了易容,還沒開始行動就要暴露了。
結果那女人居然說,她是一個手滑不小心?!
這幫警察當他是蠢貨嗎?!哪有人手滑能滑到把桌上的茶水直接灑到人臉上去的?
那不就根本是對著他臉潑了一杯茶嗎!
這算什麼,算日本特色的職場霸淩,對小地方來的還沒了編製的警察有歧視是吧?!
花費了一分鐘調整好情緒,愛爾蘭走出洗手間,剛準備再往搜查一課的方向走去,一個風風火火的警察擦著他的肩頭跑了過去。
那人邊跑還邊不停地看手表,手裡死死捏著一疊文件,似乎急於遞送什麼東西,沒空管周圍動靜的樣子。
也因此,當愛爾蘭毫無防備被他重重踩了一腳,腳尖一疼,差點在廁所前光滑的瓷磚上摔個劈叉的時候,皺起眉轉過頭,對方的背影都已經消失在了轉角,找都找不到了。
非常氣,但是連該氣誰都不知道的愛爾蘭:“……”
悶頭奔跑的千葉剛轉過牆角,腳步就慢了下來,看著已經站在那邊等候的同事,比了個拇指:“踩到了,踩的很重,我聽見那家夥抽冷氣的聲音了。”
“乾得好。”高木涉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印子沒有,我看他的皮鞋像是喜歡的,閃亮亮的很新的樣子。”
“留了,我專門從正在裝修維護的走廊踩了一圈……”
佐藤美和子看著相互擊掌以表慶賀的同事,搖了搖頭:“又不是小學生,踩人家的腳當做報複,幼稚不幼稚。”
自持格調沒上次湊熱鬨的白鳥任三郎聞言,一言難儘地轉頭看了看她,看見那張秀麗的臉,到底沒好意思吐槽。
你潑他茶的時候也沒成熟到哪裡去啊,美和子……
不過,雖然沒興趣參與,但是這種仗著職務之便,在獄中欺淩未成年的垃圾警察,有人整治他也絕對不反對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