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真正的銀色子彈

“我的事情沒什麼好聊的。還是說剛才的話題吧。”

沒有深入刻畫波本欺壓未成年的醜惡行徑，唐澤見好就收，找了個在藤蔓與花叢的掩映下不容易被觀察到的亭子，繼續聊起了在宴會廳裡沒說完的話題。

“所以，coolguy是打算，利用那份解藥暫時恢複自己的身份，用來解決其他人對他產生懷疑的問題嗎？”貝爾摩德摘下頭頂的紗帽，露出一張完全陌生的女性麵孔。

深知自己已經被FBI盯上了的貝爾摩德，自是不會隨便出來接觸明智吾郎，給他帶來麻煩的，她今天也照例選擇了虛假的身份赴宴。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對他而言，這就是最迫在眉睫的危機了。”唐澤順著貝爾摩德的邏輯，發出了幾聲自嘲的笑聲，“有的人用火藥製造煙火，有的人用火藥帶來戰爭……好像天生就是如此卑劣一樣。”

貝爾摩德拍打著雕花的扶手，同樣笑了起來。

“三到五天，也許再久一些，但不會延長多久。”

按照唐澤的懷疑，考慮到烏丸蓮耶非常不科學的年齡，說不定連boss本人，都是這種藥物的服用者呢。

那麼，就隻需要再確認一點細節……

“這種沾上了就洗不乾淨的事情，他們肯定不可能留下醫療記錄的啊。”拍了拍傻妹妹的腦袋，唐澤憐惜地說，“仔細尋思，這其實是個邏輯問題。”

“真好，真好。”笑得彎下了腰的貝爾摩德輕輕鼓起了掌，“真是為自己挑選了一根上好的絞繩呢，雪莉。”

“蘭同學，你這是……”唐澤下意識抬起手，確認了一下自己身上還穿著校服，不會暴露出奇怪的身份信息。

從年富力強的狀態重新回到衰弱不堪，也許隻是一個瞬間，他們不堪重負的臟器，就會瞬間摧毀他們的內在係統。

人總得先確保生存，再考慮生活質量，就是這個邏輯。

要是真的一點成果沒見，組織還不要命地往裡砸資源，那他就該懷疑酒廠不是什麼犯罪集團，而應該是醫藥複合體用來走賬的皮包公司了。

那樣，殺死一個雪莉，還會有下一個雪莉冒出來，證明了這個研究路線的正確性，陷入瘋狂的組織隻會不顧一切。

“無色無味，湊近聞，有一丁點酒精的氣味……”慢慢摸到了貝爾摩德的思路，唐澤想了想，選擇了略微冒進的策略，直言不諱道，“簡直像是命運定好的終章，不是嗎？”

走進門，上閣樓收拾了一下衣服和包，把諾亞的娃娃從包上摘下來塞進口袋裡，唐澤打量了片刻落地鏡裡的自己，才吸了口氣，走下樓去給毛利蘭準備熱飲。

“解藥的效果穩定嗎？”

尤其，考慮到烏丸蓮耶的歲數，對吧？

“所以我說，你的研究注定意義非凡。”唐澤抹平灰原哀臉上麵具的縫隙，順便用指頭戳了戳妹妹的腦殼，“那既是拯救你和偵探同學的解藥，也將是給他們致命一擊的毒藥。非要說的話……”

“而且，誌保，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出錯，APTX4869與其說是由你研發，不如說是你接手了你父母的研究，將它繼續推動了下去。”修正完麵具的細節，唐澤注視著灰原哀帶著一些薄薄淚光的眼睛，“所以，它的主要成分，和‘銀色子彈’其實是相似的，對嗎？”

被臉上突如其來的涼意喚回神，灰原哀抬起頭，看著唐澤將手裡調好色的膏脂在她臉上抹了一道。

為了不牽扯到工藤新一，為了不讓A藥存在成功實驗體的消息暴露，貝爾摩德簡直煞費苦心。

毛利蘭的嘴唇微微顫抖著。

毫無成果，沒一點進展，股東們如果還往裡頭不要命地砸錢，那這哪裡是在搞科研，這明明是在搞金融。

麵對英俊體貼的少年人，這些夫人們發出怎樣的笑聲，似乎都十分合理。

這是她永遠無法推卸的責任。

果不其然，接過他遞來的熱好的香芋牛奶，毛利蘭搓了杯子好一會兒，終於開口打破了沉默。

這就是貝爾摩德說雪莉為自己找了根絞繩的原因。

“可是，這兩種藥物，我都沒有見到過真的使用它們的患者……”腦袋轉了幾圈，跟上了唐澤思路的灰原哀難以置信起來。

“那就沒有錯了。”沒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樣繼續追根究底，探究他們研究的殘酷後果，唐澤隻是平靜地點了點頭，“怪不得貝爾摩德都笑嘻了。”

和他一起，在欺騙我。

簡而言之，認知訶學的研究既然已經被提上了議程，那就代表前置的醫藥科技，他們已經點亮了。

他說話的時候，還是稍微有點心虛的。

對那幫老不死的來說，要是活都活不下去，認知訶學能幫他們攫取到的資源又有什麼意義呢？

你是不是，你是不是……

雖然這並不改變貝爾摩德冷酷凶殘的本質，但她稍微能摸清對方的脈絡了。

但不可否認的是，毛利蘭也是他的朋友，她也為自己做了很多，作為一個朋友，她從來沒有辜負過唐澤的期待。

“你覺得，既然已經有了銀色子彈和A藥的接連問世，在研發的這二十多年間，組織的高層，包括在背後提供支持的某些富商政要，他們會老嗎？他們會死嗎？他們之中，會有急不可耐想要嘗試延長壽命的人嗎？”

冰涼涼的易容麵具蓋在臉上，將她本來想說的話全數按下去了。

繃直了脊背，她穿過吧台暖黃色的燈光，定定直視著唐澤的臉，努力想要加強自己的氣勢，一臉的嚴肅認真。

在柯南的身份問題上，他確實不完全讚同柯南連危險都不告知毛利一家的做法，但在總體立場上，他能完全理解柯南的選擇。

唐澤自己的作息是完全違背普通高中生狀態的，真的把他視為單純學生的人，很容易從他高強度的工作狀態裡察覺到問題。

不過從來到東京以後，沒體驗過幾天閒適生活的唐澤倒是很適應這個時間段，甚至覺得十分清靜。

“啊？”沒聽明白這句因果關係的灰原哀，茫然地抬起了臉，正巧迎上了唐澤按上來的手。

順手拿起了一邊桌上的藥盒，作為以防萬一的應急物品往灰原哀手中一塞，唐澤點了點這個小盒，彎起了眼睛。

人類的文明沉沉入睡，深夜的街頭一片寂靜，整個米花商業街隻剩下店頭的招牌還在不甘寂寞地閃爍著。

從那雙明亮的，甚至帶著一些哀求的眼睛中接收到了這些情緒，端著一杯熱茶的唐澤短暫地猶豫了。

“不，我……”猶豫了片刻，毛利蘭看了高懸的明月，站起了身，“好吧，麻煩你了唐澤。”

貝爾摩德放低視線，將調整好了的帽子重新戴了回去，遮蓋住自己的表情。

然後是慣常的情報整理，怪盜CH巡回，關心一圈團員狀態，檢查一下據點安全情況……

對一些人來說，最大的痛苦，就是人死了，錢沒花完，這句話是非常真實的。

在做出決定的那個時間，柯南不知道自己要麵對的是怎樣的對手，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恢複原樣，他近乎本能地選擇了已經生活十幾年的環境，選擇了自己不想拋棄的關係……

看她這副打定主意要談什麼的架勢，唐澤想了想，指了指緊閉的咖啡館店門：“好吧，那要進來坐坐嗎，我給你熱點牛奶？”

“所以，你的解藥，就真的意義非凡了。”唐澤擠了擠眼睛，做了個搞怪的表情，“伱和工藤都是年紀輕輕的誤食了A藥，突然變回了小孩子。那幫老不死的可不是。”

“以她的多疑性格，她不會單純采信我的一麵之詞的，所以肯定是要等到見到真正的工藤之後。”把手裡麵具往妹妹臉上比劃了一下確認尺寸，唐澤嘴裡輕描淡寫地說著，“這是她唯一有可能帶回‘宮野誌保’的屍體的機會。”

你是不是很早就發現了他的身份存在問題，所以才會和一個小學生來往密切，關係親近——明明你對柯南的其他同學根本不是這個樣子，明明你連麵對我和園子的時候，偶爾都會露出看孩子一樣的寬和目光；

“是啊，一劑良方呢……”

“貝爾摩德，說不定在這段時間裡就會想辦法找空隙來帶走我？”灰原哀放在膝蓋上的手指一下子收緊，痙攣般死死摳住了褲子的布料，“那，那我是不是……”

庫梅爾這樣就很好。

正相反，灰原哀製作的臨時解藥，才是那個debuff。

“我就是在醫院睡太久了，所以才會睡不著，有些失眠。”毛利蘭聳了聳肩。

“……我明白。”灰原哀閉了閉眼，“她甚至比我更恐懼那種藥的問世。”

但問題是，如果同樣的藥效，作用在那幫早就應該死的不能再死的老東西身上呢？

快速過了一遍最近的情況，確認自己沒啥得罪毛利蘭的事情，唐澤重新挺直了腰：“這麼晚不休息沒關係嗎？明天就是學園祭了，你今天才剛出院回家。”

拆碎了仔細分析，能說出他這樣那樣的不是和考慮不周，但在唐澤眼中，對一個十八歲的孩子來說，這個決定本身已經代表了莫大的抉擇的勇氣。

不是誰都能獨立做出決定，並且為之承擔一切後果的。

“在我們能接觸到的僅有的兩位受試者身上，顯然是穩定的。”

女人愉悅的笑聲引起了花園裡賓客的注意，順著聲音一望，看見明智吾郎那張含笑的臉，又了然地收回了視線。

“姨父姨母的研究開始於二十多年前，當時連明美姐應該都還沒出生。”唐澤掰著手指開始分析，“而我父母的研究則是在我2歲之後開始的，也就是距今約16年前。得到組織的重視，嚴格計算是從我康複之後開始的，也就是8年前了。”

“嗯，我告訴了她臨時解藥的消息。”

“誒？”思路還轉悠在自己製作的藥物殺害了多少人上的灰原哀，慢半拍地愣了愣神。

懷抱著純粹的，屬於科研者的求知欲和天真，她和她的父母觸碰了不應該去嘗試的領域，放出了不該得到自由的野獸。

怪不得唐澤能那麼迅速地跟上貝爾摩德的思路，利用謊言和話術快速獲取到她的認可，這不正是一個已經靠著“唐澤昭之死”瞞天過海的精湛偽裝者嗎？

想到這裡，她看向坐在自己麵前的人。

他比了個槍的手勢，頂在自己的太陽穴上，輕輕一抬。

去見貝爾摩德的晚宴已經是晚餐時分，由於沒給那麼小的孩子做過易容，回到彆墅幫助灰原完成易容工作又耗費了他不少時間。

然而臨時解藥的出現，無疑是新的轉機。

隻要在抓走灰原哀之後，逼她服用臨時解藥再殺死她，那麼貝爾摩德就能成功帶回宮野誌保的屍體，她所有擔憂的問題都迎刃而解。

欺騙就是欺騙，善意的謊言也是欺騙。

雖然米花治安不好，但是這個時間屬於連琴酒之外的犯罪分子都睡著了，更彆提脆皮小混混們，沒什麼可擔心的。

這麼在意儀態，倒不是唐澤當久了明星偵探有偶像包袱，主要是他隱約猜出了毛利蘭的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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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重疊的黑紗後，她穿過細弱的經緯線，看向花藤外紫羅蘭色的夜空，終於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

“柯南他，到底是誰？你真的不知道他的身份嗎？”

因此，當唐澤走到波羅咖啡館門前準備掏鑰匙的時候，發現門口居然坐著一個人，而且不是熬夜皇帝安室透的時候，屬實大為震驚。

用遊戲一點的思路來理解，如果能把變回大人的工藤新一拖到認知世界進組隊研究一下，說不定吃了解藥的他當時血條下頭，反而是會掛著一個倒數中的debuff，等到debuff時效結束，他就變回去了。

她甚至圍繞毛利小五郎製造一些動靜，故布疑陣，就是為了引開所有關注者的視線，如果可能的話，她說不定會在弄死自己之後，利用易容術偽造出逼真的“雪莉之死”的記錄，讓一切看上去與那些神奇的藥物無關。

隻是站在事後理性人的角度上，誰都可以是諸葛亮罷了。

“能發揮多久的效果？”

更彆提，毛利蘭這明顯是來堵自己的。

哪怕明白麵前坐著的是永遠會站在自己身邊支持的親人，灰原哀還是反射性地倉皇低下了頭。

貝爾摩德收起笑容，用低且冷冽的聲音問了起來。

“那種藥物是什麼樣子？”

“反正，等她看見變回原樣的工藤，她也會發現這個問題的。”想起有唐澤的支持，灰原哀吸了一口氣，稍稍鎮定了一些，“她現在應該是在等待學園祭到來，親自確認過工藤的情況，就會準備動手了吧。”

看著臉上混雜了希冀與乞求的毛利蘭，唐澤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話，很可能會決定很多事情的走向。

“這個顏色差不多了。”滿意地點了點頭，唐澤接過島袋君惠遞過來的麵具塗抹起來，隨口回應著灰原哀的問題，“她確認了工藤的身份，其實也就猜到了你逃脫琴酒視線的方法，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動，主要是因為你現在的樣子。”

“當然會的吧。”拿著製作好的假發走進門的宮野明美冷哼了一聲，順手摸了摸妹妹細軟的頭發，“不計代價，不管其他人的死活，耗費無數財力物力也要研發下去，這種事隻有那些老不死的才做得出來。”

你是不是因為知道其中的內情，才會時不時提一嘴我與新一的感情狀況，就好像如果我的心境沒有變化，就無法麵對這段感情一樣。

她一直沒有對灰原哀下手，除了需要引開FBI，引開其他人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之外，更主要的原因還是灰原哀現在的樣子。

用手支著頭，腦袋一點一點的毛利蘭猛地抬起頭，在進入警戒狀態前看見被燈牌照亮的臉，鬆了一口氣：“唐澤，你終於回來了。”

生而為原罪，這才是他們合作的根基，她不需要一個對自己的立場定位不清的合作者。

對適應了都市生活的人來說，這種安靜是有些可怕的，容易擔心陰影裡藏匿著某些褪去文明麵具的惡意。

經過唐澤的解釋，灰原哀現在稍微理解到了一點那個女人的想法。

唐澤自覺最近都挺安分的，也沒鬨出什麼需要朋友半夜來開導的亂子，那麼毛利蘭找他的理由還能是為了什麼呢？

正如之前唐澤測試過的那樣，A藥的變小效果，它是一個正向的增益buff，而不是debuf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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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白了，工藤新一和宮野誌保變回十七八歲能再變回去，某些老幫菜變回屍體，那就真的是屍體了……

“怎麼這麼晚了還不睡？”唐澤抬起頭，打量了一下已經黑燈瞎火的毛利偵探事務所，“是有什麼事情嗎？和毛利大叔吵架了？”

在腦中過了一遍時間線的灰原哀主動接過了話頭：“你說得對，要是他們沒有任何成功案例，那就沒有如此重視認知訶學的必要！”

見灰原哀繞過了彎，唐澤讚許地點頭。

等到唐澤結束完一天忙碌的工作，波羅咖啡館早已打烊，差不多到了醉漢們找到各自的酒吧或居酒屋，該露宿街頭的時間了。

“唐澤，我想要問你一個問題。我希望，你非常認真地回答我。”

這不是他應該替彆人決定的事情，他尊重工藤新一的選擇。

如果不是這種人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如果不是貪戀如今的人生，這種耗資巨大，甚至需要拿人命去填的項目，是做不起來的。

帶一個變小的雪莉回去，那麼接下來倒黴的就得是工藤新一了，更彆提貝爾摩德一點都不想讓A藥已經接近成功的消息傳回組織當中。

所以在事實行動層麵，唐澤從來沒有向毛利蘭扒柯南馬甲的打算，反而是選擇用各種手段，幫他打了好幾次掩護。

““我覺得，這才是能給妖魔鬼怪致命一擊的，真正的，‘銀色子彈’。”

“……是的，確實是這樣。”她輕聲回答著，聲如蚊蚋。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

“你聽說過，臥底嗎，蘭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