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有人腳趾在摳地板,我不說是誰
貝爾摩德走進波羅咖啡館的時候,正看見庫梅爾與波本一站一坐,一裡一外地湊在吧台前。
波本是個極擅長演戲的狡猾角色,庫梅爾也一樣。
老實說,在簡單與庫梅爾產生了兩次接觸後,她突然感覺琴酒將這兩個人湊到一塊做搭檔,或許還真的是依靠直覺,做到了同類歸檔的情況。
他們兩個,雖然年齡與出身各異,能力也不儘相同,但是行事風格上有種詭異的相似。
姣好的皮囊,配上優秀的偽裝,以及內裡偶爾會冒出頭來的瘋狂氣質……
越是了解他們,她就越感到奇妙的趨同。
搞不好,琴酒可能是個意外看人很準的家夥?
心中翻騰這種怪異的想法,原本其實直接走到他們身邊,點明自己的身份,交代完事情就可以離開的貝爾摩德,思考了片刻,恍若一個正常進咖啡館的客人那樣,湊到了吧台前方,裝模作樣地打量起了菜單。
走到了這麼近的距離,在她留心傾聽中,兩個人的對話內容已經可以聽出個大概了。
隨意倚靠在吧台上的波本,臉上帶著溫和可親的笑意,隻是嘴裡吐出的字句分外冷酷:“你沒有資格和我討價還價,後輩,不該怪我不近人情,是你自己棋差一著,暴露出了弱點……這麼大的破綻放在麵前,要人不去利用它,還真是困難。”
波本這段話語速放得很緩慢,一邊說一邊眯起了眼睛。
這是一種貝爾摩德偶爾會在他臉上看見的神色,往往代表著波本濃厚的興趣或者預備開一些惡劣的玩笑。
庫梅爾端著手中的咖啡,抬起了頭,露出了貝爾摩德隻在資料中見過的,屬於唐澤昭的臉。
他用勺子攪拌著咖啡,朝著笑容很燦爛的波本,同樣露齒一笑。
“不用說得這麼刻薄,透先生,你交給我的額外的調查,我可從來沒推脫過。”庫梅爾聳了聳肩,“您出的價太離譜了,沒人會接受這種條件的。事務所的事情還有不少,您總是這樣壓榨童工可不太合適。”
“那伱可以優先把學校的事放下。”波本毫不猶豫地拒絕,“讓你保持唐澤昭的身份,可不是給你來享受高中生活的。陰暗的蟲豸應該有充分的自知之明。”
庫梅爾沒有對這句貶低有什麼反應,眨了下眼睛,像是已經習以為常,攪拌咖啡的速度都沒什麼變化。
“組織安排我到你手下來,也不是為了方便你推卸自己任務,好利用我做轉移資產之類的事的,前輩。”庫梅爾斜了波本一眼,回答同樣牙尖嘴利,“你自己才是,可不要做監護人做得太陶醉,擅自把被搶走了目標的怒氣轉移到我身上。安排任務的人可不是我,彆太荒謬了,透先生。”
波本轉動了一下眼珠,兩手撐著吧台,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著庫梅爾。
陽光穿過他的眼睛,折射出一種透明的無機質感,像冷血動物在盯視著預備發起攻擊的目標。
“你確定要與我討論這個問題嗎?”他的聲音比剛剛輕了一些,聽得有些模糊,貝爾摩德暗暗挪近了半步,“你讓我想到了一些很不愉快的東西……我相信那些東西,同樣會讓你感到很不愉快。”
庫梅爾手裡的勺子“當啷”一聲墜進了咖啡中,潑灑出了幾滴褐色的液體。
他掀了掀眼皮,同樣回視了過去,他此刻淺藍色的瞳色也表現出了同樣的無機質感:“我也已經一再表達過了,造成你不愉快的是琴酒,不去找他的麻煩,隻會盯著我發難,會顯得你在無能狂怒。”
波本轉了一下腦袋,像是因為聽見了琴酒的名字在發笑:“想轉移矛盾可沒那麼簡單,他的問題我自會找他算賬,鋌而走險還沒藏好尾巴的人是你自己。”
庫梅爾發出了一聲嗤笑,攻擊性不減地回答道:“真是可惜啊,我手中同樣握有你想要的籌碼。你可不要太過逼迫我,前輩,就像你說的那樣,我是個精神狀態不太穩定的瘋子,彆太寄希望於我能冷靜思考。”
“要鬨到魚死網破的地步,你的美夢也一樣做不下去了,你確定要用這種事威脅我?”
“與其被彆人打破,還不如自己清醒過來,也沒什麼不好不是嗎?”
兩個人說話的聲音都很輕,然而劍拔弩張的氣氛毫不作偽,他們兩個隔著吧台的距離,用一種很相似的目光,眼也不眨地對視著。
像兩條相互盯視對方,隨時準備在找到破綻時發起攻擊的毒蛇。
雖然暫時沒聽明白他們具體在爭執什麼,但有一些隱約猜測的貝爾摩德感覺差不多到了自己出場的時候。
放任他們的矛盾繼續升級下去,誰也不能保證這兩個瘋狂的家夥會不會鬨出更大的亂子。
說實話,貝爾摩德是樂於見到他們兩個產生分歧的,水攪得越混,其他人越不會將目光轉移到毛利一家身上,才越能掩蓋住她想掩蓋的東西。
可惜他們的內鬥,勢必會牽扯到angel等人的人身安全……
“二位,注意一點音量。”她沒有壓抑嗓音,用屬於自己的聲音說,“兩位組織的代號成員,因為私人的恩怨在公共場合爭吵,最後暴露了身份這種事,聽上去是什麼奇怪的娛樂節目似的。”
她這話是有點誇大其詞的,他們兩個說話的聲音都放的很輕,除了她這個彆有用心的傾聽者,肯定是不會有其他人注意到的。
不過她的重點本來也就是扯開話題,理由好與壞,沒那麼有所謂。
“哈,貝爾摩德……”波本扯了下嘴角,明顯是情緒不高的樣子。
庫梅爾轉過頭上下打量她幾眼,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好了,你們兩個有什麼問題可以之後繼續,我隻是來交代任務的。”她的嗓音在下一刻變回了柔軟清澈的少女聲線,“介意給我們一點空間嗎,波本?”
波本眼珠轉了一下,貝爾摩德懷疑他是暗暗翻了個白眼,不過他到底是依言走遠了一些,像是個接到了點單的服務生那樣,說出了一串流暢的“好的我知道了,麻煩您請稍等,客人”,走向了內側的廚房區域,與他們兩個保持了一定距離。
庫梅爾瞪了眼他的背影,吹了一口自己的劉海,將蓬鬆的頭發從眼睛前吹開。
也許是唐澤昭長相的加成,這副表情的庫梅爾表現出了真實的幾分孩子氣,讓貝爾摩德神情稍稍鬆弛。
“聽起來很辛苦啊,庫梅爾。”坐在了唐澤身邊,她伸手,自然地圈住了唐澤的胳膊,模仿著平日裡鈴木園子的說話神態,麵帶笑容地說,“在波本手下討生活,還真是不容易哈?”
看樣子,就算不涉及到真正的核心問題,光是被波本察覺出他日常狀態的鬆懈,庫梅爾就麵臨了不小的壓力。
組織的工作,偵探的工作,現在再加上波本的額外壓榨……
難怪能在第一時間驅車抵達那麼遠的郊外,與自己對峙,庫梅爾,完全是一副對高壓環境習以為常的狀態呢。
“成王敗寇,願賭服輸,反正他也沒發現太重要的東西。”知道她聽清了剛剛的對話,庫梅爾動作頓了頓,搖搖頭擦掉了濺出了杯子的幾滴咖啡,把溫熱的液體湊到了嘴邊,“有什麼事要找我?”
在回避她的問題,看樣子很不想讓她發現他們兩個爭執的焦點。
貝爾摩德內心做著簡單分析,手從內袋中抽出了一個信封,擱在了庫梅爾的咖啡杯邊上。
狀似喝著咖啡,其實是在用杯子壓住自己嘴邊笑意的唐澤,又好笑地看了一眼繃著脊背在那擦杯子,顯然還在和自己的尷尬暗自較勁的安室透,才慢慢垂下目光,掃了眼這封裝幀精美的信件。
“‘虛擬現實遊戲發布會’?組織的興趣愛好,還挺廣泛。”沒有什麼意外感的唐澤念出了信封上的標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