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城市的機場哪怕是淩晨4、5點依舊人來人往,燈光通明的候機樓裡,急匆匆的趕機人群拖著行李箱,滑輪和登機廣播聲一陣陣響起。
每個人都有目的地,除了她。
蹲在一號廳出機門口的女孩上身隻穿了件包臀的緊身薄款毛衣,連外套都沒有。過耳的短發有些淩亂,隻拿著一個小挎包。
一輛一輛巴士把和她一塊等車的人接走。
四月下旬的清風還有幾分蕭瑟,南方的溫度未還暖,女孩唇色被凍白了,甚至有些乾澀。
她遲緩地眨了眨眼,盯著向她靠過來的一輛熟悉的車。
駕駛位上的項浩宇打開車門,見她縮在那一小團時不由得皺起眉。
近一年多沒見麵,是澳洲待不慣還是卓策沒好好讓她吃飯?怎麼瘦成這樣了。
“哥……”路鹿往手心裡哈了口白氣,搓搓手掌心朝他露出一個笑。她臉色蒼白得仿佛下一刻就會暈倒。
事實證明也確實因為蹲了這麼久差點站不穩。
項浩宇及時扶好她,兩個人一瞬間體溫靠在一起,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很快鬆開手,把身上的風衣外套脫下來罩在她身上裹緊:“怎麼突然回來了?想家了?”
其實想家也該回安清或帝都,怎麼會是直接買他所在的南港的直達機票。路鹿低著眼,不避不讓:“不是,我想你了。”
“……”
互相因為這句話又沉默下來。
車的副駕駛那有人搖下車窗,女人從那探出頭,招手:“小鹿!快上車啊,你倆磨蹭什麼呢?要敘舊趕緊上車敘,外麵風好冷!”
“晚葭姐?”路鹿側首看向一旁的男人,而後者不動聲色地避開視線。
他連來接她都要帶上另一個好友一起,這得多想避嫌?
江晚葭坐在副駕駛,她隻好坐到後邊去。
車緩緩啟動,遠離機場嘈雜,男人抬手把車內空調的溫度調高了點,把在路上順手買的熱奶茶遞過去。
江晚葭比他們都大幾歲,也是趁著紐約那的公司放長假才回國一趟,見到妹妹就止不住往後看:“你可算是舍得回家了,在澳洲連個信兒都沒。最近怎麼樣?”
“挺好的。”她斂著眼,手捂著熱奶茶,“晚葭姐,你怎麼來南港了?”
“我想來找阿轍,但這臭小子在他準丈母娘家蹭吃蹭喝!”江晚葭提起這人就氣,咬牙切齒地打個哈欠,“我到現在還沒和我弟媳婦見上一麵,前天視個頻都被他打斷了。”
聽見她說“弟媳婦”三個字,路鹿還有些恍惚,笑了笑:“你說小美人啊?你見到她肯定會喜歡的。”
“哦,你和江轍她老婆玩得不錯?”江晚葭往後轉頭,“和你一樣大吧?得是個什麼樣的人啊,讓我們阿轍在國外那幾年都對她魂牽夢繞的。”
江晚葭這個弟媳婦倒是見過不少次了,有在江轍手機裡的照片,也有幾年前和最近幾次視頻裡。
隔著屏幕隻覺得是挺安靜的一姑娘,不算活潑鬨騰。
漂亮歸漂亮,但不可否認她氣質更勝於臉蛋。這種恬靜的性子居然能讓她那不可一世的堂弟惦記七八年,可見是真的有點本事。
提起熟悉的人,路鹿放鬆了十幾個小時飛行的疲憊,往後靠在車椅背上:“她是我見過最酷的女孩……不穿太裸.露熱辣的性感衣服,不紋一手紋身,也不抽煙喝酒染發燙頭。”
江晚葭挑眉:“這麼乖還能酷起來?”
“是啊,神奇吧。”她把頭扭向另一邊,咬著唇笑笑。
許久沒說話的項浩宇突然開口:“你先去晚葭姐的酒店休息休息,我晚點給媽發個消息。”
“不要告訴媽媽。”
他握緊方向盤的手敲了敲:“你回國一趟不回家看看?跟卓策說了嗎?”
路鹿望著他冷淡的下頷,低聲帶著點小小的叛逆:“沒有。”
車裡一下就陷入安靜的狀態,就連江晚葭都能感受到氣氛有些不對勁。
她移居國外後一直沒怎麼搭理過家裡人這些事,知道這個妹妹是和大部分圈子裡的人一樣聯姻嫁人。雖然有些意外,但也能理解。
江晚葭輕聲問:“小鹿,是不是和卓策吵架了?”
車停在酒店門口,項浩宇從後視鏡裡看後座一眼,聽見她說“沒有”。
他好像放鬆了一口氣,解開安全帶給她開車門,極力避開她的視線:“不想回家那就先在晚葭姐這待幾天,手機充好電,彆讓人聯係不上。”
日出已經從天際冒出一個頭,大家都被她突如其來的回國弄得措手不及。
江晚葭倒是還好,時差一直沒倒過來,這會兒生物鐘還停在美國的傍晚。
她邊牽著路鹿往裡麵走:“我們先去睡一覺,我帶了一箱子衣服,你待會兒隨便挑件換上。對了,你是坐的經濟艙嗎?飛機上沒好好睡吧,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長長階梯通往酒店堂皇富麗的大廳,這個點的路上幾乎沒多少行人。路鹿往後回頭,看見男人還站在原地目送她們往上走。
她鼻尖一酸,跟江晚葭說了幾句,突然往回跑過來。
項浩宇冷著眉宇看她朝自己奔過來,其實並不驚訝。
她總是這樣,隨心所欲慣了,不計後果的任性,也吃準了自己拿她沒辦法。
在女孩手快要抱過來的時候,他聲音比平時嚴厲許多,幾乎是嗬斥:“路鹿,我是你哥。”
她聽了也不為所動,還是要伸手抱向他。
男人輕而易舉就捏住她兩隻手,推開點,拉開彼此的距離。
路鹿像是被他攥疼了手,眼眶漸漸紅了,鼻音厚重地重複:“不是親的,又不是親的。”
項浩宇凝著聲:“那也不行,你已經結婚了。”
“我離了!”她聲音快要委屈死了一樣,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我給他留了離婚協議書,我要離婚。”
握住她手腕的力度一怔,好像被這消息震驚到了一般。
路鹿感受到他的呆滯,立刻得寸進尺使力掙開他,不管不顧地抱上他的腰,抽噎著:“哥,我想你,我不想回去了……”
她身上還穿著他的外套,女孩柔軟的發絲蹭過他下顎線。項浩宇手僵在那,錯眼瞧見她耳垂下仿佛有幾道抓痕。
和去年婚禮上那個惡作劇不一樣,這是實打實的抓痕,在她白皙皮膚上顯得尤為清晰。新的傷口,痂像是剛結不久的。
項浩宇掀開點頭發看得更清楚了點,眼眸晦暗不明:“是不是他對你不好?”
路鹿哭得喘不過氣,哪裡顧得上和他說話,往他懷裡蹭得更緊。
台階上的江晚葭目睹這一場景,簡直跟小情侶吵架後的冷戰期一樣。最後看見兩人抱著“耳鬢廝磨”了會兒,齊齊上車離開。
她有點覺得腦內三觀被顛覆了,跟看燒腦美劇似的,不由自主罵出一句:“這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