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進入春季,降水量極其充沛,連連下了半個月的雨終於衝破最高水位,漫出了河道。
配合陰雨天氣而來是從南海登陸的台風,沿著周邊城市一路往東南邊蔓延。
陳溺局裡的人全在這家酒店裡,本來是約好第二天要和本地海監局進行市內湖泊水汙染測量和交流經驗的。
但狂風肆虐下,街上連行人都沒有。
早上近九點鐘,台風席卷著驟雨打在窗台上。
雨點急促洶湧,砸在玻璃啪啦作響。
這間酒店靠近景區山林,不遠處護城河裡的水也漫了上來。雖然是大白天,但此刻烏雲密布的如同傍晚。
海洋氣象台的同事正在使用勘測機器,預測海域風力將持續增大,今天至午夜的陣風最大可達7——8級。
風向東南,浪湧也大。
“陳科,你看上去好像挺累的。”說話的是姚甜甜,給她遞了杯溫水。
陳溺的腿確實還有點打顫,勉強笑笑:“是有點。”
姚甜甜好奇地問:“昨天下午一塊飛的時候你沒來,前台說你說昨天淩晨兩點多到的啊?”
陳溺抿了口水:“嗯,晚飯時候有點事。”
“還好你趕在半夜的航班過來了。要今天出發的話,肯定都來不了。”姚甜甜看了一眼外邊的台風天,“這鬼天氣!今年的風比前兩年大了不少哦。”
雨勢磅礴,機場的飛機已經全停了。
大堂裡,有路人和航班延誤的人也在躲雨。風勢猛增,訂房的人越來越多,前台把大門關上了一半,隻留另一麵側門供進出。
“那邊在吵什麼?”陳溺偏了偏頭,指著長沙發上那幾個人。
姚甜甜瞥了一眼:“啊氣象部的馬檬啊,她男朋友說要過來陪她。但這個天氣事故也多,正擔心呢吧。”
陳溺不知道想到什麼,打開手機看了眼微信,裡麵並沒有最新消息。
她昨晚不想聽江轍扯一大堆廢話,似乎是編了個破八卦。但他顯然沒被完全轉移注意力,過會兒又把話題引了回來。
再後來,陳溺太困了,睡得人事不省。
起床時電話已經掛斷,顯示通話了兩個小時。
按道理說,江轍這臭脾氣,肯定不會把氣憋到第二天。
陳溺往馬檬那個方向看了看,如果這時候還有人過來,那他會不會也……
她有些沉不住氣,給江轍打了個電話。
那邊接得很慢,聲音嘈雜,卻一貫的吊兒郎當:“怎麼了?良心發現快把你男人氣死了,來給爺認個錯?”
陳溺抿直唇線:“你在哪?”
江轍聲音慵慵懶懶,半點不著急:“你猜。”
“江城郊區已經開始積水了,你最好不是在哪個交通路口。”她語氣很嚴肅,“今天風很大,離酒店三千米的地方剛發生兩起車禍。”
他輕嘖一句,沒否認:“陳綠酒,活這麼清醒可就不浪漫了啊。”
————“轟”的一聲巨響。
側門那的一顆樹被台風從腰那刮斷了,樹影婆娑飄搖。
路麵積水已經到樓梯下三階,直播新聞那正在報道相關人員的疏鬆水道措施和營救溺水路人事件。
陳溺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對麵的江轍說:“手機沒電了,關機了也彆著急。”
他說完還沒幾秒,電話已經被掛斷。
雨勢不減反增,陳溺拿著手機有些怔愣般遲遲未放下手。
她心下有些發緊,聽見馬檬在那群人裡說剛才還能聯係上,這會兒信號也斷了。
“你男朋友到哪了?”
突兀的聲音響起,馬檬抬眼看她:“陳科?他剛才說就快到酒店了,你是有朋友從南港一起過來嗎?”
陳溺囫圇點點頭。
“那應該都是今天早上最後一班的動車了。”馬檬歎口氣,“就是我擔心路上水這麼深,我男朋友他的跑車肯定不好開。”
“……”
一群人麵麵相覷,有些尷尬地對視一眼,而後七嘴八舌地安慰。
陳溺坐回了姚甜甜那的位置。
外麵雲層厚壓,烏雲遮掩。日光暗透,酒店大堂的燈剛開了沒幾分鐘全滅了,說是電路板被風吹斷了。
應急燈下,光線更加暗沉,就快分不清晝夜。
看著門外路上滾滾而過的積水和不斷向下衝出來的斷木,沒幾個人放鬆得下來。
姚甜甜也不知道陳溺在緊張什麼,但還是假意輕鬆地笑笑:“陳科,剛才馬檬是不是又在吹她那小開男友的跑車了?她是她們海洋氣象局裡出了名的“愛男友”。真不知道她是擔心男朋友還是男朋友的車。”
陳溺捏著手機無暇分出注意力來笑,有些煩躁地回撥江轍的電話。
但十秒不到的滯空之後,一直提示是關機狀態。
大門口傳來一陣騷動,兩扇大門紛紛打開,狂風卷著水汽潑了進來。風力很大,甚至把外麵的水帶到了陳溺腳下。
她聽見馬檬尖叫了一聲,往門口那飛撲過去。這一批進大堂的人應該不少,聲音也越來越吵。
陳溺卻不敢轉身了,怕他不在這堆人裡麵。
她斟酌著捏緊手機回頭,在攢動人頭裡終於瞧見江轍鶴立其中。
他身高出眾,幾乎是一眼掃過去就能看見彼此。這人就跟沒把外麵的交通危險當回事兒似的,還衝她頑劣地挑挑眉。
大門被關上,勉強阻斷外麵的暴雨聲。
江轍和那群趕過來的人一樣,身上衣服濕了大半。漆黑頭發也往下滲水,高挺鼻骨上的水珠更是極其明顯。
陳溺瞪著他,心裡那塊懸起來的石頭卻落了地。
快步朝他走過去,正要牽過他手時,江轍避開了:“臟的。”
馬檬摟著她男朋友撒嬌,一群人說了下外麵的狀況。
姚甜甜和幾個同事走上前打招呼:“江工!您一個人來這的?來看鳥還是看湖?”
江城這個時節,淡水湖和候鳥南歸的風景最好看。
江轍搖搖頭,看著陳溺笑了下:“都不是,我來抓人。”
姚甜甜是個一根筋,懵逼了一秒。
還想再問時,又聽見被簇擁的馬檬男朋友喊了一句:“剛才在路上車壞了,還得多謝江先生幫忙修車。”
馬檬看了一眼江轍站的位置,和陳溺挨得挺近。
又想到剛才陳溺說也有朋友過來,當即了然這兩人之間的情況。
她也不認識江轍,手抱著男友手臂嬌嬌地笑:“陳科的朋友會修車啊,那真的多謝了。有沒有工作?要不要來我男朋友手下任職?”
馬檬男友小幅度扯了扯她手,讓她彆亂說話。
江轍邊挽著濕得滲水的袖子至小臂,話語隨意:“我不太擅長修車,也就大學時候玩過幾輛帕加尼的改裝。”
馬檬神情一頓,有些僵硬:“是、是嗎?”
“不過兄弟,你這車的二手發動機該換換了。有點漏油。”江轍說著,沾著機油而黑乎乎的手掌還往馬檬男友肩上拍了拍。
“……”
他們海監局的人倒是都知道江轍這號人物,一個個低著頭憋笑不出聲。加上馬檬在隔壁局裡的名聲就一直不好聽,也沒人提醒她。
人一多,前台通知已經沒房間能訂了。
姚甜甜見狀趕緊開口:“江工,你要不和老劉擠一間吧?”
陳溺幫他拒絕了,邊往樓上走:“他住我那。”
“我先走了。”江轍跟在她身後,揚起手和他們揮了揮。
“啊?這樣方便嗎?”姚甜甜不可置信看著自己身邊幾個同事。
幾個同事也一臉“你為什麼這麼遲鈍”的表情回視她,最後還是老劉解釋:“甜甜啊,彆光長肉,也長點心吧!”
停了電,電梯也不能動。
才進了樓梯間,陳溺腳步飛快,沒一點要等他的意思。
江轍大步跨上去追上人,手牽過她。
“不是說臟嗎?”陳溺不解看他。
他壞得明目張膽,語氣很損:“沒看見我剛往那男的西裝上抹乾淨了?”
“……”
陳溺悶著氣,開始給他算賬:“下這麼大雨,台風預警都發多少次了,你還硬要過來。”
江轍樂了,揩揩鼻骨,臉上笑意隱隱約約:“陳綠酒,你還朝我吼?你昨晚半夜跑路真當爺不跟你計較了?”
她站在比他高的階梯上,勉強和他平視:“你睡著了,而且我還不是看你喝了酒———”
江轍抬抬英朗眉骨,懶洋洋的腔調半點不收斂:“喝那點酒怎麼了?我又沒醉,不照樣弄你三四回都弄得很舒服?”
“喂!”她沒預料他會隨口把這話說出來,急得上手掐他胳膊。
江轍把人一攬,扛在肩上往樓上走,手掌拍拍她翹臀:“行了,人現在在我這,我就懶得跟你逼逼叨了。你房間在哪?”
“……309。”
這男人完全就是個痞子,再在走廊上吵,估計全酒店都能聽見了。
陳溺忍辱負重,決定等他去換完濕了的衣服再說。
江轍來得急忙,除了個裝模作樣的公文包,什麼也沒帶。
西服外套被陳溺收拾起來晾曬在空調底下,手機也幫他擦乾淨了水放床頭充電。
等他下半身係著條浴巾出來時,陳溺正拿著電腦給上麵領導回郵件。
聽見浴室門開了,她頭也沒回:“桌上有熱茶,趕緊喝。”
江轍聽話地端著她出差隨身帶的茶杯,倚在浴室門口喝茶。
寬肩窄腰立在那存在感強烈,要不是身上肌理分明的人魚線太出眾,那姿勢簡直就跟個老大爺沒什麼兩樣。
“陳綠酒,昨晚幾點跑的?”他低蕩的聲音在隻有鍵盤敲擊聲的房間響起。
陳溺把郵件發完,扭過頭。
白淨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卻很較真糾正他的措辭:“我沒跑,本來就是訂的半夜的票。”
江轍輕哂:“挺能耐,特意趕在下午來跟我睡一覺。”
她眨了眨眼,很無辜:“又不是我主動的,我還以為你隻是讓我送你回家。”
他反正說不過她,索性換個角度:“昨晚下這麼大雨,你要去機場前就不會喊醒我?”
知道他冒著台風過來危險,就沒想過她一個女孩大半夜出去危不危險?在床上騙人鬆手時還說什麼上廁所,結果人就這麼跑了。
她就是故意的,不把他當回事兒。
陳溺這波有點理虧,沒說話了。眼神飄忽著往他身上看,有幾處紅了的指甲痕跡在他白皙皮肉上很清晰。
江轍壓著漆黑桀驁的眉眼,走上前,茶杯往桌上一遞,舉著她腰抱起來往床上放。
托著她一側臉頰,俯身吻住唇。
他存心要磨她,手掌摩挲她敏感的蝴蝶骨,咬住她舌尖不輕不重地下個牙印,疼得她嗚咽一聲,睜開水濛濛的眼。
江轍貼著她的唇沉聲說:“有男朋友就得好好用,下次再這樣一個人跑了試試。”
陳溺被壓著,氣勢也不減:“試試就試試。”
他頂了下胯,威脅的語氣:“硬要老子弄得你連床都下不來?”
“……”陳溺被他扯著衣服才有點要退縮的意思,往床頭挪了一寸,又被他凶著臉拽回他身下。
她咬他手:“我還疼!”
江轍說“我知道”,卻又摁著她不讓人動。
“不做,昨晚不都弄破了嗎?”他含住她下巴,親了口。手上動作沒停下,把她牛仔褲的扣子給解了。
“給你擦擦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