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發過去,陳溺也沒繼續看回複。
盤著腿坐在茶幾邊上把餐盒和食具打開,她看了眼抱著手機變尖叫雞的倪笑秋,不太理解地撐著臉:“你現在又在笑什麼?”
“嘿嘿姐夫加我了!”倪笑秋剛才沒帶手機下去,怕江轍記不清她的手機號,還特地多念了幾遍。
沒想到一上樓發現他真加了。
等她這邊一同意好友申請,江轍就發了兩張餐廳的二折打折券過來:「下次把你親姐帶去一塊吃。」
倪笑秋鬼靈精怪,立刻反應過來:「懂懂懂!給你和溺姐製造二人空間是吧?」
江轍靠著路燈柱,回了句:「嗯,要能給我點有用的情報就更好了。」
倪笑秋非常上道,立刻通風報信:「還真有!我同學喜歡溺姐,他還找我要溺姐微信號呢!」
陳溺在一邊已經吃上了,聽見倪笑秋改口亂喊,無奈地搖搖頭:“你這誌氣,還好沒生在戰亂年代。”
她那邊聊得還挺開心,一來一回消息叮當響。
反觀自己這,快吃完了也沒回複。
抿唇喝了幾口甜橘汁,陳溺拿過餐巾紙:“笑笑,快涼了。”
倪笑秋看了她一眼,又打了幾行字。終於舍得樂嗬嗬過來吃晚飯:“溺姐,我覺得姐夫挺好的。雖然以前是他有挺多不對的,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啊!”
陳溺俯身,捏捏她的腮幫子:“小孩,你知道什麼?給你送份晚餐就能賣姐姐了?”
“哎呀,我是說真的!”倪笑秋老氣橫秋,鼓著腮,“我姐說了,肯給你花錢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也可能是錢多沒處使。”
“你這話說的……””倪笑秋本來還想替江轍多美言幾句,發覺陳溺的手機有人打電話來,立刻指指那閉了嘴。
陳溺去了陽台那接電話,邊心不在焉地幫倪歡澆了澆那幾盆盆栽。
晚上風很大,她衣角那被吹得蓬起,發絲也淩亂地半遮住眼。
電話那邊是江轍吊兒郎當的聲音:“陳綠酒,沒想到你現在還挺自戀。”
“我怎麼了?”
他笑了聲:“什麼勾引十七、八歲小女孩,變相誇你自己長得年輕?”
“……”陳溺握著花灑的手一頓,緩慢出聲,“誰說你勾引到我了?”
“那我還想勾引誰?真沒良心。”江轍嗤了句,舔舔唇,“晚餐吃得好嗎?”
“還行。”
沉默須臾,他語氣正式了點:“那明天再出來吃個晚飯?我訂位置。”
陳溺放下花灑,手欠得拔了片葉子,很隨意地回:“明天要回去上班,不知道有沒有時間。”
“我在那先等著你。”
“你愛等是你的事。”她低頭,從這棟樓下看過去。
跨年夜的路上沒有閒人,樓層不高,一眼過去就能瞧見他。
他那輛車的車燈還亮著,隱約可見猩紅的熱光。
江轍低著眼,視線放在自己的影子那:“那說好了,晚上6點半。”
陳溺沒回答會不會去,掛電話之前隻不悅地說了句:“你出院才多久?又抽煙。”
江轍:“……”
誰說這女人心狠?
也就嘴上毒,瞧這多體貼。
他散漫開口:“陳溺,我老婆才能管我抽不抽煙。”
“哦。”她隻當聽不懂他的暗示,隨口說,“那祝你肺病纏身,讓你老婆下半生和彆人去私奔。”
樓下那點猩紅在她說完那句話後,下一刻就沒了。
陳溺唇不自知地彎了彎,回了屋。
客廳的倪笑秋還在吃,麵前立著個ipad在看偶像劇,但眼睛總能一心二用,手還劃拉著手機。
見陳溺進來,忙靠過去:“溺姐,我在看姐夫的朋友圈!”
江轍這微信用了七八年,除了前些天刪的那些東西就極少發過動態,朋友圈往下一翻全是七八年前的東西。
陳溺也沒特意去翻過他的朋友圈,無所謂道:“能看出花來?”
“能看見你們的過往。”倪笑秋裝模作樣地擦把不存在的淚,眼神鎖定到一張圖片上,“溺姐,你這些年都沒這麼變的。我靠啊這張圖,這顏值和氛圍感,截開都能做網絡情頭了!”
那張圖片的背景是大學的籃球場,江轍坐在第一排觀眾席的台階上。
他穿著球服和運動鞋,隻有下半身在鏡頭裡,連臉都懶得露。
右腿屈著,另一條腿大大咧咧地伸直,踩在球場最邊沿的白色實線上。攬著女孩肩膀的手臂懶懶垂下,還拿著瓶喝了一半的汽水。
而懷裡的陳溺坐在他兩腿之間的一顆籃球上,烏黑長發披散。
穿著高腰黑色牛仔短褲,白色吊帶外披了件寬大拖到地上的襯衫,一看就是男生的。
白白細細的兩隻手掌撐著臉蛋,腦袋稍歪,枕在他一側立著的膝蓋邊。
沒什麼表情地看著鏡頭,像在發呆,眉眼卻又莫名溫柔。
江轍配的文字是:【你又在想什麼?】
陳溺看了幾眼,記得她當時沒回。但一係列同學學長學姐們替她回複,評論清一色是【當然是江轍】這幾個字。
以前確實是甜,全校一大半人都知道他倆有多轟轟烈烈,談得又最久。
江轍是戀愛高手,和他在一起的開心永遠大過於難過。
以至於大家都覺得他們的分手有些猝不及防,不過後麵那兩年江轍沒再回來,不知情的人也隻當是大少爺玩膩就把人甩了。
但稍微想想也知道奇怪,哪有人會把前女友一張手握著奶茶的照片當頭像用七八年。
“怎麼樣!”倪笑秋看著她不說話,立刻醞釀情緒,“是不是回憶湧上心頭,有沒有鼻酸感?”
陳溺撇開眼,淡定道:“我看你是存心來提醒我年齡大了。”
陳溺本來這假期還能多休幾天,但局裡事情到年底越來越多,在家也一直被下屬發郵件和打電話打擾請示,她乾脆回了局裡。
會議室裡,李家榕把交通運輸部修改的幾條規章說話,又交代了《海上海事行政處罰規定》的施行。
他關了電腦,拍拍桌子,喊了句:“陳科長,趕時間嗎?”
長辦公桌的幾個人瞬間都把目光投向了陳溺。
陳溺抬眼:“怎麼了?”
李家榕抱著手臂:“三分鐘看了10次手表,下班有約會啊?”
人群中有人發出低聲的戲謔笑聲。
“海事局和財政科研院上周剛簽了合作協議。”陳溺臉上情緒很淡,看不出開小差被抓包的尷尬,反倒反諷。
“總監要是把開會時觀察我的時間放在提高預算管理水平的事上,月底就不用臨時抱佛腳了。”
“……”
時針緩緩劃向6點,陳溺在李家榕的語塞中再次開口:“該下班了,還有事兒?”
李家榕一哽:“沒,散會。”
等人陸續走出會議室,陳溺倒是不慌不忙地把會議內容在電腦上做總結。
一旁的李家榕看不懂她了:“你真沒約會?”
“你今天問的問題能不能有點營養?”
“……”
他理了理桌上文件,說:“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你今天不太一樣,好像心情不錯。和江工複合了?”
陳溺下巴抵著電腦,一雙清泠泠的眼睛望著他眨了眨:“你好八婆。”
她人長得乖,聲音溫軟,說著粗話也顯得有些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不適感。
李家榕聽了想笑笑,但又笑不出來:“說著說著你還急了。”
“李嬸沒讓我媽給你安排相親嗎?”陳溺看了看時間,語氣裡帶著幾分幸災樂禍,“那位洛女士應該已經出發了。”
人到中年,愛做媒婆的一大把。
潘黛香攛掇自己女兒沒成功,很快就換了胡同裡另一個目標。
李家榕聞言扯了扯領帶,邊急著往外走邊給她豎起一個大拇指:“算你狠。”
從辦公樓出來,陳溺臨時被人喊去處理港口漁船救援。
漁船和商船相撞,好在南港支隊船艇大隊的官兵正在附近水域進行水上舟艇訓練,很快把人和重要財務撈起。
陳溺是那片水域的海監負責人,到海警大隊走了一遍程序。
事全結束後,天已經暗透了。
港口一片繁忙夜景,海際線一片深藍色和玫瑰金交接。
即將停泊在碼頭的遊艇船隻都亮起了一盞盞紅燈,調度室的高音喇叭還在不慌不忙地指揮各艘船有序靠岸。
倪歡半小時前給她發了消息問今晚要不要過去陽台上一起燒烤,順帶拍了張工具都已就緒的圖片過來。入鏡的人不少,幾乎都是倪笑秋的同學。
陳溺回了句“不用”,捏捏酸軟的肩準備回家。
回去洗個澡換了身衣服,陳溺看了一眼時間:9點半。
離江轍約他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他這麼沒耐心的人,可能早就不在那裡等著了。
她糾結了一天要不要去,後來還是去了。
這個點已經過了吃晚餐的時間,人也已經不多。
陳溺到時,看見那張訂好的桌子上已經沒人了,上麵也沒有人用過餐點的痕跡,隻是一個空位。
正要轉身離開時,身後一道高大的影子覆蓋住她:“來了。”
江轍手上拎著黑色外套,站在她身後擋住樓梯一角的光。狹長鋒利的眼瞼耷拉,低眸看著她:“是工作太忙嗎?我也剛到。”
他倒是挺會給她找好理由,陳溺順著他的話點點頭。
“去那坐著。”他揚揚下巴,凜冽氣息靠近,“我讓他們上菜。”
陳溺剛落座,包還沒放穩,就看見他抬手招來了服務員。
那服務員年紀看上去像是打寒假工的大學生,挺天真地問:“江先生,菜還要重新上一遍嗎?這已經是第五遍了。”
“……”
對麵的陳溺意味深長地點點頭,小聲重複:“你說你剛到啊。”
江轍“昂”了聲,沒點被人戳穿謊言的樣,讓人照常上餐。
一頓飯倒是吃的挺安靜,也許是照顧到陳溺有些疲乏的情緒,江轍也沒說那些讓人費腦子的話。
吃完了,陳溺看了看時間,十點多了:“我要回家了,你還有事嗎?”
“我送你。”
本來就吃東西吃得晚,車停在小區不遠處,他們是走回去的。
途徑一個小公園,有老人在路燈下下象棋、打太極,還有一個拿著吉他在路邊唱歌乞討的流浪漢。
流浪漢其實不太擅長唱歌,拿著把吉他彈得也十分勉強,過往路人幾乎沒幾個停駐聆聽。
他們經過流浪漢麵前,正好趕上他飆高音。
江轍掏掏耳朵,“嘖”了聲:“唱得什麼玩意兒。”
陳溺臉色有些倦了,但情緒還挺放鬆:“你唱的和他差不多啊。”
“確實。”他罕見地沒反駁,突然拿出手機來放在陳溺耳邊,“哪有陳小姐的歌聲動聽?”
“……”
陳溺腳步頓在那,仔細聽了十秒,笑容淡了:“你什麼時候錄的?”
要不是親耳聽見,可能都有點難以相信,這居然是大一他們在鋼琴房裡,他讓自己唱的那首《你聽得到》。
江轍揚唇笑:“一開始就在套路你啊,要不然乾嘛無緣無故喊你唱。”
陳溺遲疑:“為什麼要錄下來?那時候我們……也不算很熟。”
“操,你問得老子有點尷尬。”
他笑著罵了句,把手機收回來。聲音驀地低了幾分:“哪有這麼多為什麼?開始惦記,所以就想錄。”
江轍隨意笑笑,試圖開個玩笑緩解這麼嚴肅的話題:“說真的,你唱歌確實可以,我那時候還拿你這段做過鬨鈴。”
“……”
路邊有車流經過,陳溺的停頓讓他們之間陷入了一場詭異的沉默裡。
良久後,她說:“我其實都不知道你那時候喜歡我什麼。”
少女的一點點漂亮和乖巧麵目下的腹黑,讓他感興趣了而已。
他這人生來就似乎和“深情”、“專情”兩個詞不搭邊,但做出來的事又和看上去完全不一樣。
他好像也沒有像自己想象得那樣,動心得太晚。
陳溺正出神。
邊上有個賣花的小女孩扯了扯江轍衣角:“哥哥,給姐姐買朵花吧!新年的第一枝花,會有好運的。”
江轍看了陳溺一眼,從小女孩手裡挑了枝白色薔薇遞給她。
等那個小女孩走向下一對情侶,陳溺才緩聲說:“五十塊都能買半束了,就你愛做冤大頭。”
他慢悠悠開口甩鍋:“我這不是看見彆的女孩手裡都有,怕你羨慕。”
“我乾嘛要羨慕?”
“那你剛才盯著對麵那對高中生不眨眼?我以為你羨慕彆人有花,你沒有。”
“我隻是在發呆。”陳溺被他說的有些氣悶,抬手把這枝花橫著往他嘴裡塞。
他也不躲,本能地對她伸過來的投喂就張嘴。結果那根薔薇的根莖上還有沒拔淨的刺,直接劃拉了下他的嘴皮。
江轍倒是沒出聲,也沒吐出那枝花。
闌珊夜色下,破皮的唇瓣出了血,他咬著莖的模樣被襯得極為妖孽。
陳溺也愣了下,沒了欣賞的心思,蹙著眉幫他拿下來:“不知道躲?”
“陳溺。”他忽然認真了點喊她,伸手握住她的手指,低啞的嗓音沾染了夜裡蕭瑟的風,“再讓我試試。”
她沒同意,也沒說拒絕。
江轍又是很會得寸進尺的人,低了頸攬住她腰,在她唇上親了一口。
陳溺沒料到他會突然湊近,凝重著一張臉:“你隻是說試試,我沒同意現在就和你談戀愛。”
“我知道。”他手沒放開,高挺鼻梁骨蹭著她被風吹涼的臉蛋,“這麼多年交情,先賒個賬。”
陳溺肩膀被他環住,躲不開。手無意識地掐緊指間那枝花的根莖,在他再想靠近時,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她力氣也沒多大,就是臉色很冷,唇珠微微嘟著:“還賒嗎?”
江轍抿了抿唇線,捏起她的手掌又快速吻了一下,揚起眉骨笑笑:“賺了。”
作者有話要說:親哪不是親呢
還有8、9章就正文完結遼!
這文本來設定是高中,但未成年不能醬醬釀釀,不滿足本禮的痞浪公子哥搞冷淡美人的xp…想考慮寫個平行番外:不良少年x專治不良的班長。
校內兩人為班紀校規針鋒相對禁止早戀,校外兩人頂風作案(興奮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