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前,陳溺不是沒見過不一樣的江轍。
眾星捧月的天之驕子,高高在上是他,意氣風發是他,落魄頹廢也是他。
陳溺有那麼一瞬間覺得,他真有點狡猾。明明已經夠招人喜歡了,還那麼招人憐愛。
閒言碎語有多無孔不入,沒人比陳溺更了解。
一個大眾的家庭不管是破產還是離異都不免有背後議論。
何況那是黎中怡。
為愛退圈的女明星,卻有了婚姻上的醜聞,保密自然成了理所當然的事。
而江轍作為這種家庭出生的孩子,注定了是痛苦的存在。
媽媽在矛盾中偶爾愛他,偶爾恨他,隻是那種恨意比陳溺想象得要更強烈。
陳溺無法理解為什麼一個女人被丈夫背叛居然想讓自己的親生孩子去死。
也許是因為江轍的存在就提醒著她愚不可及的付出,為一個一早就隻是江父拿她向父親交差的婚姻失去了這麼多。
但不管是這段充滿欺騙和背叛的婚姻,還是現在這個精神分裂的黎中怡,無辜的江轍已經成了他們之中的受害者。
14歲,他目睹過母親躺在混淆著鮮血的遊泳池裡。
在這麼年幼的時候,還要被一個精神出現問題的母親毆打,語言侮辱,一遍遍告訴他不配活著。
大人們給他的唯一要求是保守秘密,不可以讓彆人知道,尤其是外婆。
他乖戾不羈的青春期來得有些晚,在沒法反抗和獨立的年紀裡,隻能按部就班聽著爺爺的安排讀書、高考。
高中畢業後,江轍因為一份錄取通知書收到了江爺爺的一筆現金獎勵。
他拿去做投資,賺了足夠養活自己的錢之後就從家裡搬了出來。
成年之後的肆無忌憚已經不能叫做叛逆。
江轍這個人,偏偏生得聰明,注定不是那種會淪為社會渣宰的人。
他知道隻要沒耽誤學業,沒犯法,沒太出格,家裡那位老爺子管不到他身上來。
他把一切都做得天衣無縫。
外人眼裡的江轍,與生俱來就帶著讓人羨豔的光環:鐘鳴鼎食,年輕英俊。自身也這麼出類拔萃,輕鬆就能站在金字塔頂尖。
隻有那些親近的發小們才知道———
很長一段時間裡,江轍在清醒地看著自己墮落。
酗酒飆車、每天在不同的醫院裡醒來,身邊的漂亮女孩來來往往。
他自卑又自負,離經叛道,囂張銳利。懷著對這世界的不屑和乏味,活得潦潦草草。
有些人永遠都不會有救贖。
就像江轍,他不需要,也已經習慣了和這樣的混沌日子為伍。
從醫院回來,是一段沉默的路程。
這是為數不多的有人陪伴的一次,一般來說,他這時候會去賽車場飆到筋疲力儘,然後再喝到爛醉如泥的程度。
大概那樣才能抵消去那見母親一次的煩悶。
也有時,他會特意回趟家,故意找江嶸的不痛快。
望著那個看上去斯文儒和的中年男人,在他氣不過的謾罵聲中思考母親的話,這種男人配在世上留個種嗎?
而這次,是陳溺陪著他回了椿樹灣公寓。
江轍一路上的表情懨懨,在他長久的暗黑陰鬱期以來,難得會向另一個人說自己家裡那點破事。
他倒頭睡在床上,眼睛困乏地闔著,被子胡亂蓋住腰腹。手牽住了陳溺,囈語般地喊她名字:“陳溺,你要陪我久一點。”
那個看似擁有一切又一無所有的大男生,嗓音乾啞,用這句話作為糟糕一天的收尾。
“睡吧。”陳溺靠在床沿上,看著他安靜的睡顏輕聲說,“我就在這陪著你。”
作者有話要說:木有評論惹(。是沒有人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