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1 / 1)

於春日熱吻 禮也 2150 字 22天前

《於春日熱吻》禮也

仲春日,元宵節還沒過完,九中的高三部已經提前開學。

大黑板上右側課表邊上豎寫著“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再往下是大紅粉筆標注:距高考僅剩137天!

這個“僅”字還特地寫大寫粗了點,生怕大家不重視。

實際上,夠不上本科線的一批人早就放棄掙紮。

而該衝刺的還是班上那些前幾十名,緊繃著神經,從早五點多起床背書到晚九點半的自習課,除了做題還是做題。

死氣沉沉的教學樓,隻有筆尖在試卷上沙沙作響,除了九班。

最後一節晚自習,難得沒有老師講課。

因為本要上課的數學老師,喬琛,十分鐘前正由於一份匿名教評表在講台上哭哭啼啼。

教師評價表,學生反饋老師教學水平的渠道之一。

這是喬琛教書的第二年,本來該在這學期評上高級教師,前提是教育局領導沒收到這張匿名全打差評的紙。

說是說匿名,但不知道喬琛從哪弄到了原件。對了對筆跡,一口咬定在背後捅她刀子的是班裡的害群之馬:孫厘。

在班上罵了會兒,而後直接把人提去辦公室繼續發泄去了。

喬琛在九班並不得民心,年輕刻薄,遲到拖堂,占用自習,一碗水端不平……每一點都讓人喜歡不起來。

班上人都在竊竊私語,無非是談論一向橫行霸道的孫厘,這次居然做了回大家敢怒不敢言的事。

“陳溺,要不你去辦公室求求情?”

“剛好也要去交作業,順便把孫厘帶回來唄。”

“對,讓陳溺去!我上廁所回來,瞧見潘老師也在裡麵,陳溺去準比我們去有用。”

理科班女生不多,就連幾個男生也起哄讓她過去“救隊友”。

被“幸運”選中的女生膚白眉軟,坐姿端正,穿著潔白乾淨的校服。

拉鏈拉到鎖骨上方,袖口磨著桌沿也不沾半分臟汙。安靜認真的好學生模樣,是典型的受老師喜愛的那一類模範優等生。

陳溺正低著頭解數學題,聞言稍抬眼。

一群人同樣殷切地望著她。

她點點頭:“寫完這道題就過去。”

數列題沒耽誤她多長時間,但陳溺抱著作業往樓下走時故意磨蹭了會兒,正好趕上孫厘挨完罵回來。

孫厘大概不想這麼快回班上被看笑話,兩個人在樓梯拐角那遇上了。

她靠在那,眼眶委屈得有些紅:“去交作業?”

“嗯。”陳溺並不好奇她會主動和自己說話,輕聲問,“你還好嗎?”

“好個屁,傻逼喬琛。”孫厘撓了一把頭發,模樣氣憤,“都說不是我舉報的,硬他媽咬定是我的字!千萬彆讓我逮到那個讓老子背黑鍋的罪魁禍首!”

陳溺眼睫眨了一下,若有所思:“不是你啊?可班上人都在誇你呢。”

孫厘收回齜牙咧嘴的表情,猶豫了會兒:“誇、誇我?”

“是啊,大家都覺得你做了件勇敢的事兒。”陳溺淡聲,話題一轉,“原來不是你舉報的,其實我也不相信是你。”

孫厘突然生出個這口黑鍋也並不難背的想法,問她:“為什麼不相信是我?”

“因為你和喬老師在有些事情上還挺共通的。”

陳溺問她記不記得文理科分班時,她還冒充過自己給班上一個猥瑣的男生寫了封情書。

孫厘這人很渾,對早先的事情早就沒記憶了。

樓道光線暗,她看不清陳溺表情,也摸不準她舊事重提是想怎樣。

陳溺看出她的防備,笑笑:“沒彆的意思。就是想起當時喬琛老師還跟著你弄的惡作劇一起笑。我以為你們這麼像,關係會不錯。”

孫厘先是皺眉想反駁,又看了看她:“剛分班都不認識,就跟你開了個玩笑。你不會介意到現在吧?”

陳溺月牙彎彎,十分無害地勾起唇角安撫她:“怎麼會?都過去了。”

她這一打岔,孫厘感覺自己煩躁的情緒消散不少。

樓梯口傳來腳步聲,上來的女生是藝術班的祝佳迎,來找孫厘陪她去校外。

孫厘沒心情去,可礙於交情在,不敢表現得太明顯:“我倒黴死了,待會兒還要去寫三千字檢討。”

“你膽子怎麼這麼小啊,都快畢業了還寫什麼檢討!”祝佳迎性格驕縱,假意推她一把,恰好把她推到在邊上準備離開的陳溺身上。

也沒道歉,她隻是隨意地眄了一眼這個乖順又沒什麼印象的書呆子,對孫厘說:“算了,那我自己去。”

這個快下課的點,高年級教研組辦公室裡隻有兩個老師在:還在發脾氣的喬琛、和藝術班的班主任潘黛香。

陳溺把作業放在桌上,聽見喬琛還在哭。

而潘黛香在旁邊安慰她反正隔幾年還能評特級教師、還年輕……之類的話。

陳溺無聲地站在桌角,漠然地看喬琛把眼睛哭腫後回了寢室繼續哭。才拿出在口袋裡放了一天的請假條給潘黛香:“老師,我想出去買東西,能不能幫我簽個字?”

“這都沒彆人在,怎麼還喊老師。”潘黛香接過,飛快地給她簽上名字,“來那個了?這個月來早了。請假耽誤學習時間,要不媽給你買衛生棉去?”

她搖頭:“我自己去。今天的作業都寫完了,不會耽誤多久。”

潘黛香不免嘮叨:“肚子不舒服就走慢一點……開學測驗成績我看了,數學還得加把勁啊。媽也幫不上你,不過剛那個喬老師對你印象不錯,要不我請她周末給你補補課?”

陳溺低眸:“暫時不用。”

潘黛香見狀也不好再逼迫,畢竟這種關頭多得是壓力大直接放棄回家的學生,隻好拿著水杯往樓上走。

入了春,南港的天氣正經過雨季,環境濕悶。

柏油路上剛有灑水車經過,陳溺的帆布鞋被淋濕了點,還被盛情難卻的小姐姐塞了一張傳單在手裡。

繞過便利超市,她直接走到了學校側門的老舊公交車站那吹風。

三年高中終於要結束了。

和那些還沒畢業就在緬懷青春的同學不同,陳溺一點也不喜歡這幾年的時光。

好學生覺得後排那些人碌碌無為、不學無術,壞學生瞧不上前排這些人自命不凡、自視清高。

誰說校園是座乾淨的象牙塔?

這裡有把惡意當玩笑的蠢鈍同學,還有作壁上觀的老師。惡人總是記性不好,遺忘時才更像個乾乾淨淨的善者。

讀書也悶,為了五、六百分寒窗讀個數十載。

讀死書、死讀書,漸漸讀成個書呆子,也沒見得工作後有幾個年薪能入百千萬。

用這些老師的話,她現在大概是“高考前焦慮症”。

高三生,做出什麼都不稀奇。

距高考隻餘幾個月,能不能考得上基本已經成定局。可成績不進反退,難怪潘黛香都想給她請家教。

狀態不對勁,得隨便來點什麼給她一記當頭棒喝。

陳溺重重舒出口氣,拿著手上的傳單在臉側扇了扇風,散散臉上的熱氣。

路燈下,她終於注意到紙上的幾個大字———幫助未成年修複處.女.膜,一對一,全程私密女醫生。

“……”

這是提醒她不認真讀書就容易成為失足少女?

九中在老街區,雖然不至於電線杆上到處貼著“富婆重金求子”的廣告,但這種傳單也能在學校附近發放,顯然證明城管不怎麼管事兒。

她瞥了一眼就懶得再看,隻靠在馬路牙子的欄杆上拿著繼續扇風。

離自己兩三米遠的馬路對麵驀地停下一輛機車,陳溺被這炸街的轟鳴聲吸引了注意力,抬眼瞥過去。

機車停在街邊一棵桃花樹下,夜風吹過,拂下一陣闃然春色,幾朵落花恰好掉在車主平直的肩膀上。

陳溺常聽班裡那幾個男生說誰新買了輛哈雷還是雅馬哈,說哪天要開出來帶妹子出去兜兜風。

這個年紀的少年,估計都愛這些耍酷的東西。

車主是個很年輕的後生仔,深色工裝褲包裹著筆直修長的腿,上身一件圓領白T恤,套了件黑色夾克,鬆鬆垮垮的慵懶樣。

大概是社會小哥,又或者,是學校門口那堆常聚在一起的其中一個?

男生拿下頭盔,撥弄了兩下額前短發。

暖黃色的光線照得他烏發泛栗色,像給他那張棱角分明的臉打上了一層霧蒙蒙的濾鏡,朦朧了不少眉眼間的鋒利。

有點意外,這人長得居然還不錯。

陳溺仔細地瞧了瞧,豈止不錯,簡直是個五官出色的極品。

他單邊眉梢刻意斷一截,眼皮褶子極淺,蓋不住那雙野性勃發的眼。有顆淺淡美人痣生在他眼尾,卻不顯半分柔和的女相。

突出的喉結弧線嶙峋,輪廓收斂。似鬼氣森森的英俊閻王爺,又似地獄裡惡劣的魔。

大約是在等人,男生單手插兜,兩條長腿閒閒地靠著車身。須臾後似乎想起什麼,把車又移開了點。

陳溺偏了偏頭,瞧著剛才那塊地方,原來占著了盲道。

他低著頭,膚色白得泛著冷感。拿出手機還沒兩分鐘,不遠處一個女生就火急火燎地朝他跑了過來。

竟然是祝佳迎,她身材高挑豐滿,外形很受學校男生的歡迎。

和自己身上穿的肥大校服不同,她那件從腰身到褲腳都是精心剪裁過的。校服外套敞開,裡頭是件露肚臍的吊帶。

“怎麼才來啊。”祝佳迎嬌嗔一聲,嚴絲合縫地貼過去抱住他,“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男生還是沒什麼大反應的樣子,骨子裡與生俱來的懶勁:“你說有東西落我那兒?”

“我的心啊……落在你那了。”伴隨著這句甜膩的話說完,祝佳迎伸長手勾住他脖子要吻上去。

但這動作在開始時就稍稍止住,因為對方態度太過冷漠。

他不特意低頸,就任由她這麼費勁地踮腳靠近,漆黑的眼眸裡盛滿了意興闌珊的倦意和乏味。

察覺到男生的敷衍,祝佳迎不情不願鬆開手:“你乾嘛啊!”

他站直了點,白走一趟顯然讓他心情不太好。居高臨下睨著女生,輕而易舉止住她再度伸過來的手:“我記得我倆好像分手了。”

祝佳迎漲紅了臉,聲音有了哭腔:“我昨天是說氣話……”

“彆玩弄我感情啊,我認真的。”男生倒打一耙的本事很了不得,對眼前人的挽回視而不見,以吊兒郎當的語氣覆在她耳廓說,“好聚好散,懂嗎?”

他們的姿勢更像是耳語。

後邊的話,陳溺已經聽不清,她索性把視線也移開。不多時,祝佳迎嬌俏的臉上流滿了眼淚,給了男生一巴掌後,哭著跑開了。

陳溺挑了挑眉。

今晚真走運,已經看見兩個人哭了。

難得見祝佳迎因為一個男生哭得這麼傷心,她在學校就是隻高傲孔雀。就好像前一刻在樓道口說話時,眼睛都是往上看的,沒想到也會有這麼一幕。

陳溺有些唏噓地看著她的背影。

再回頭,卻倏地撞進了對街男生玩味的黑眸裡。

他確實能是讓女孩目不轉睛的類型,身上一股天然渾成的浪蕩氣質。

暖黃色的街燈和他漆黑深邃的瞳孔曖昧不清地勾兌著,釀就一個不平凡的夜。男生上衣下擺被吹得稍稍鼓起,像是藏了晚風的形狀。

眼神碰撞之間,他已經大步走過來。

不是直接走向她,而是她邊上的垃圾桶。從口袋裡掏出片口香糖,糖紙丟進垃圾桶裡,他轉身眯眼盯著陳溺。

女孩纖薄瘦削的身板套在不合身的校服裡,看戲被逮個正著也不見半分窘迫。濃密的長睫下一雙靈動烏眸,眼型上勾,似一輪彎翹的月。

視線下移,他望向陳溺校服胸口處的校牌,嚼著糖,語調緩慢地念:“南港九中,高三九班,陳……”

陳溺望著他有些遲鈍,才反應過來。手疾眼快張開手掌擋住他沒念完的名字,取下放進口袋。

她眉梢微抬,表情看著像是給人一分笑都吝嗇。唇角習慣性往內抿著,帶著點似有若無的冷漠。

“高三生啊……”男生沒被她這冷臉影響到,舌尖抵了抵腮肉。拖長音,胸腔驀地漫出懶怠笑意,“不在教室裡好好讀書,逃課來偷看彆人拍拖打啵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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