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塞爾有點沒想明白老師話裡的深意……他畢竟還年輕，雖然貴族那一套還算擅長，但對怎麼辨認群體生活中的不同生物，還是有點不太行。

卡朋特這點上，還不如他，那姑娘見識到的人，基本上都是出身於家族裡以及其他和他們海納爾森家族差不多環境的貴族家庭，雖然毛病很多，人品也談不上好，但，卻都是在某種秩序範圍內行事的人。

人情世故，人情冷暖，說穿了，都還是有人情這兩個字的。

他們最壞最惡毒的那部分，不會在自家的未成年小姑娘麵前表現出來。

而會的那種，自然就會被排除在這些貴族姑娘的視野之外。

但拉塞爾和卡朋特當然能想明白最重要的一點：他們不懂的這些，魯特大法師，卻很懂。

那位大法師是希望用最簡單的方法，先把最急功近利或者說腦子最蠢的那些人分出來。

說實在的，這種敢在第一天就暴露自己的想法的家夥，即使是敵人，也隻會把他們拿來當短期利用、隨時都能丟棄的炮灰。

但，怎麼說呢……有時候，蠢貨製造出來的麻煩，才是真的麻煩。

聰明人，帶來的本來就是戰爭，無論是現實中的，還是精神世界中的。

都是戰爭了，那就集中精力打就行了，但蠢貨……總不能真的拿火牆法術燒蚊子吧？

本來，這樣的蠢貨，大家也不是很在意，誰家沒有？

你用，我也可以用。

但，現在的黒迷之塔卻非常尷尬。

畢竟他們是外來者，對西雅之塔那邊的人事關係都不太清楚……那這些主動冒頭的家夥，自然就會變成對麵肆意丟過來的一把把破刀爛槍。

雖然躲起來也不難，但，萬一一不小心，就讓這些亂扔的破銅爛鐵刮到哪塊皮呢？

沒大事也疼啊！

所以，還不如在一開始就把這群人分出來，起碼知道哪個方向會砸垃圾出來，躲的時候也能輕鬆點。

最重要的是，看看有沒有借著這些蠢貨和對麵接觸的聰明人。

但他們也聽懂了另外一個意思：即使這些人冒了頭，魯特大法師也不會直接驅逐他們。

這意思，大概就是自己家的垃圾，也隻能放在自家的地盤，不能送給……也是，以前還能把垃圾往外丟，可現在，外麵是西雅之塔。

彆人不想收，他們就送不出去。

能不能垃圾回收再利用，全靠魯特大法師的意誌力了，對吧？

而他們這種小法師，唯一能做的，就是繞開垃圾箱，還是有可能會引來關注的視線的垃圾箱。

但要是真的遇到兩者都出現在必須要經過的路上的時刻，實在躲不開的話，那就隻能走前一種類型所在的路。

所以，那些炫耀自己羽毛的傻瓜所在的路還是可以踩一踩的，老師的話，是這意思吧？

雖然還是有點摸不清楚這兩種人都垃圾在什麼地方，但隻是遵照老師的想法行事，拉塞爾和卡朋特還是沒問題的。

看著連聲答應的兩個孩子，希爾滿意地點點頭：這兩個孩子最好的就是這一點，也許會想不通，也許會誤入歧途，但隻要聽明白了哪些事不能做，就絕對不會突然衝動。

叛逆心也不是沒有，但從來不在正事上叛逆……想不通的事情他們會自己在之後琢磨，等到出了結果以後再對照著分析判斷，不會輕易自作主張。

拎得清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品質，希爾以前隻是有這種感覺，但他自己也是個自我意誌很鮮明的人，而且也挺任性……所以有時候的確會分辨不出來，拎不清和主意正之間的區彆。

不過，在經曆過奧艾賽斯世界的那些破事兒以後，希爾就懂了，真的很懂。

他有時候都覺得，自己會對拉塞爾總是另眼相看，全靠上個世界那位世界之主還有他的寵兒們的襯托。

否則的話，即使希爾在托瑞爾受過一點摔打，也沒那麼容易就因為一個孩子有腦子又懂人事兒而動容。

——

希爾伯特的溫馨，魯特是感受不到的。

他也沒有那個耐性去看什麼西雅小鎮。

不過，其實這支飛行隊伍裡的大部分法師也都在為即將麵臨的大佬見麵而緊張難耐……無論是不是有什麼彆的打算，都會為自己進入西雅之塔以後的境遇而擔心。

希爾伯特不在乎，那是因為……他的確不指望西雅之塔給的那點資源。

也是因為他這個老師的毫不關心，拉塞爾和卡朋特才會有那麼多心思去觀察普通人的環境……當然，這也和他們兩個出身於原來的領主家族海納爾森有關係。

如果他們是從小生活在魔法塔的那種隻關注法術的孩子，他們也會像其他法師一樣，根本不在乎平民過得是什麼日子。

好與壞，和他們有什麼關係？

普通人活得再好，也趕不上一個魔法塔裡最底層的學徒過的日子。

尤其是，已經脫離了普通人生活太久太久的魯特，以及那些高階法師們，他們當然發現了西雅之塔附屬小鎮的生活不錯，但也就是能讓他們看那麼一眼而已。

平時的魯特也許不會這麼不上心……但此刻的他，已經被自己的大廳裡那幾個你來我往，越說火氣越大的家夥搞得心煩意亂了。

看起來，是粉衣和黑衣法師合力阻止白衣和‘愛斯琳’有什麼勾結……實質上，那三個人已經快把奧利瓦的老底掀光了。

雖然，奧利瓦，本來就是魯特準備放在前台，讓人感覺到他這一派係野心並不強大的靶子……可，他連半小時都沒撐過去的現實，還是讓魯特有點悲哀。

魯特現在有點後悔當初對愛斯琳的放任了……他是個有很多秘密的人，甚至就連讓愛斯琳和奧利瓦知道的那些事情，也不適合讓一些野心與欲望太強的人知道。

所以，他就任憑愛斯琳解決掉了那些想要上位的師弟師妹……畢竟愛斯琳為了不讓他這個老師不滿，所有的手段，都是先引誘對方做出錯誤的決定。

即使這裡麵肯定有一些是誤傷，但結果確實是魯特想要的……被誤傷隻能證明他的頭腦和能力都不足。

但他怎麼能想到，自己當年的雙保險，最後隻剩下了一灘渾水？

魯特靜靜地抬頭看向前方那座黑色飛行器：沒有愛斯琳的配合，西雅之塔那些聰明人不可能相信他會把派係的重任交給奧利瓦這種傻貨。

他，可能不得不犧牲一下吉爾伯特了。

吉爾伯特的天賦與能力，在任何魔法塔都是獨樹一幟的存在，再加上他那個天賦不錯的學生，看起來，就……挺像派係繼承人的。

隻有讓人覺得，奧利瓦和愛斯琳都是他給吉爾伯特搞出來的擋箭牌……不，他得再想想……好像不行。

吉爾伯特這個海納爾森，魯特可不能讓誰以為自己在幾百年前就確定自己能把他收到手下……要是讓西雅之塔誤以為自己手裡還有預言殘留，那事兒可就更麻煩了。

防禦之塔的那些事，也必須得繞開。

魯特惆悵的看了一眼‘愛斯琳’……怎麼就是她呢？

黒迷之塔是不是遭了什麼詛咒，這都是什麼運氣啊！

他默默地在心裡過了一遍自己的學生們……最後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魯特突然想起來，他有個挺聰明的學生，和吉爾伯特關係也不錯，甚至還讓他幫著保護過自己的某個天賦很好的學徒來著。

好像是叫拉溫德·科伊爾，是吧？

魯特記得那家夥也是剛剛晉升的七環，而且，還跟著他一起出去追擊過那條‘黑龍’，和西雅之塔這邊也打過交道……最重要的是，頭腦非常清楚，在需要幫忙的時候，很明白該去找誰。

對自己派係內那點複雜的關係也門兒清。

如果沒有彆的辦法，那就，隻好將科伊爾拉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