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魯特用儘了全部心力來安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但他還是忍不住關注起了那位黑袍法師。
反正粉袍子那個明顯隻知道結果,不知道過程,聽完白袍的話以後,眼睛瞪得比不怎麼會掩飾自己表情的奧利瓦還大。
這讓魯特更確定了一些,來自過去的小道消息:西雅之塔的外來者,想要徹底侵蝕他們的世界,需要大量的,將本世界法則融入他們的統治中的普通法師。
當然,這樣做的前提是,他們這個世界的原始意誌徹底崩潰……世界意誌徹底崩潰化為烏有的時候,的確會帶來巨大的災難,但如果能以最快的速度建立起新的意誌,那反而能因為巨大的功德而將整個世界直接囊括入自己的手中。
到時候,這個新的意誌偏向於誰,尤其是,當這個意誌全部集中於某位神明之身的時候,那麼,那位神明就能真的做到世界即他本身。
雖然還不至於心念一動,就能讓整個世界變個模樣,但絕對可以讓世界按照她的想法轉換屬性。
如果她覺得世界不該擁有這麼明亮的光芒,那……隨著世界的慢慢運轉,很久以後的人類臉想要看到月亮,可能都是一種奢侈。
如果她希望世界走向黑暗深淵,那人心……直到現在還留有最後的底線的人心,自然會跟著走向絕望。
魯特對這個結果,倒也沒像其他那些大法師那麼恐慌……畢竟,以他的所作所為,這個世界真的走到那一天的時候,估計他骨頭化的灰都已經變成大地裡的泥了。
當然,更可能連一點灰都沒得剩。
而他掛念的那些人,一個也跑不了。
就算是比較懂得自保的吉爾伯特,也沒有什麼活下去的指望……嗯……魯特忍不住用眼角餘光瞥了一眼‘愛斯琳’,在心裡搖了搖頭。
雖然吉爾伯特現在的臉長得還挺秀氣,而且因為過去的苦痛,渾身籠罩著一種脆弱感,再加上那揮之不去的貴族氣息,很符合愛斯琳的喜好。
但愛斯琳畢竟曾經看到過吉爾伯特皮包骨頭的醜樣兒……以法師的記憶力,估計沒那麼容易遺忘。
可惜了……魯特還是控製不住那明明荒謬卻讓他無法揮去的聯想……要不然,他們黑迷之塔說不定還能有最後一線生機。
當然,這說的不是人,而是傳承。
魯特有點想掐自己一下。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過多過密,讓向來穩重的他也總是會浮想聯翩……大概是刺激過度,神經有點太活躍了?
魯特努力定了定神,打算繼續和對眼已經快要對出火的兩個西雅八環說話……旁邊那個粉衣服就差笑出聲了:你們西雅人,活得這麼自由自在的嗎?
這日子過得連他都要羨慕了……不論這幾個人的表現裡有多少作秀的成分,但從他們那毫不猶豫,也沒啥尷尬的態度就可以看得出來,他們平常的打,就是真的打。
三方混戰也是常事兒。
魯特對黑迷之塔的掌控力其實也挺高,但他絕對不敢放任尼科爾森和卡曼特塔直接對上,就連他倆的學生都不能出現明麵上的,過度的對抗。
那會讓魔法塔的環境變得非常差……之所以魔法塔會從獨立的生存空間,變成大規模聚居地,就是因為隻有團結,才能讓自己和自己的小世界有延續下去的可能。
否則,法師,尤其是高階法師,哪可能一直待在彆人的地盤。
如果是一個正常的,不,就算是環境沒那麼惡劣的世界,也一定會有想要清淨的法師自己找地方過去。
所以,任何魔法塔,都會給自己營造出一個‘一致’的氣氛:隻有人人都明白,無論和身邊的人有多少齷齪,他們在立場上都是站在同一個方向的,才能讓魔法塔延續下去。
所以,派係爭鬥雖然不可避免,但都有底線……當然,這底線從來不是人命,而是不能鬨大。
眾所周知才是罪……這個眾,當然也包含魔法塔內外。
但西雅之塔這邊,明顯,魔法塔之內,與魔法塔之外,就是兩個世界……他們以前去黑迷之塔的時候,態度可不是這樣。
但在確定黑迷之塔以後要變成自己人以後,就完全不遮掩他們的態度了嗎?
他們怎麼能確定,他魯特……啊,作為九環法師,他的確不會輕易嚼舌根,但他的學生,他的隨從,可沒有那個義務為西雅之塔遮醜。
更彆提,這個醜,很有可能是西雅之塔的致命缺點……他們鬥的那麼明顯,聰明人怎麼會不想著要從中挑撥?
而黑迷之塔的人,到底情不情願變成西雅之塔的附庸,這群人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那,又是什麼樣的底氣,讓西雅之塔認為,黑迷之塔的人,會真的把西雅之塔當成自己的內?
一絲異樣的神色在他眼裡閃過。
奧利瓦歪了下頭……今天的老師,表情好像有點多,也有點明顯。
一般來說,他們老師的眼睛裡都是一汪深深的湖水,幾乎看不出任何動向……隻有他想讓人感覺到自己的憤怒時,那湖水才會翻滾。
但今天,就這麼一會兒功夫,那湖水都快要蒸發一大半,變成淺水灘了……什麼都能看得見。
奧利瓦安靜又快速的退了兩步,將自己放到了和愛斯琳平行的位置上……這女人不知道發什麼瘋,進來以後就一直躲在左邊的沙發後。
那,右邊的沙發就歸他了。
奧利瓦打心眼裡擔心,自己在某一時刻,因為老師的表情變化太多而出現什麼不該有的感情波動,然後再引起,一些來自遠方的視線的注意……他們老師這麼折騰,絕對不會是為了眼前這三個家夥。
這還沒說三句話,眼前的這幾位就不知道演出了多少戲碼……奧利瓦忍不住轉頭看了眼不知道在想什麼,好像魂遊天外的愛斯琳,深深地懷念起了那個過去的她。
要是真正的愛斯琳,哪可能這麼安分,必然會衝上去和他們玩一場愉快的語言遊戲。
尤其是那個小白袍,即使知道那不是自己能碰的人,愛斯琳也絕對會抓緊時間說點模棱兩可的,意猶未儘的話來讓自己開心開心的。
有她在,魯特老師麵對這種複雜的情況的時候,就能更有餘裕一點。
不像他,在這種時候,保持沉默就是對老師最大的幫助。
‘愛斯琳’當然不是不知道總有人在偷瞄她。
魯特和奧利瓦在她意料之中,但另外三個家夥不知道為什麼也在關注她。
要不是知道,本體絕對不會蠢到把她的事情傳出去,她說不定還得以為誰都知道她也是格萊西雅了呢!
她完全沒想到自己已經被西雅之塔的八環們當成隨時可能起爆的爆炸物……正興致盎然的邊內鬥邊默契配合,想要發掘這位黑迷之塔著名瘋女人的背後故事呢!
魯特也是在這幾個人明明把該說的話都說完了,麵對表現冷漠,又很有自己的心思的他時,也仍然堅持留在這裡寒暄的時候,才慢慢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兒。
比起早就被西雅之塔研究了幾百年的他,明顯是在最近才出了問題的愛斯琳,才更有讓這些人關注的價值。
看了一眼還沒弄明白為什麼自己一照麵就引起西雅之塔那邊注意的‘愛斯琳’,魯特差點沒能按捺住那聲歎息……雖然對方自己鬥起來,也挺有意思。
但,要是他們奮鬥了這麼多年,輸給的竟然是這種……
不對!
他猛地一激靈……他怎麼突然對‘愛斯琳’喪失了警惕心呢?
像是這種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怪,表麵上的東西從來不是真正的她們自己,他不是早就知道的嘛?
可,他卻還是會因為‘愛斯琳’偶爾漏出的傻氣而覺得她真的有點傻?
怎麼回事兒?
這位女士,是不是自帶著什麼……光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