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利斯有點想不明白:“為什麼?黑迷小鎮已經沒有多少能種的地了吧?”
他忍不住往上看了一眼:“嗬~大概隻有我們魔法塔,才會在花園裡種滿黑芋頭,還找了個名頭說是為了綠化。
真的……要不是認識絕望之塔那邊的人,我還以為魔法塔的防護法陣裡,真的一點草都種不出來呢!”
“這點我倒不覺得有什麼問題。”拉塞爾的語氣非常鄭重,“就算,小鎮周圍的土地還能用,我也覺得,比起那些毫無用處的野草,還是黑芋頭更合適。
明明可以兩全其美,為什麼非得種毫無用處,甚至對地力消耗更大的草呢?”
“嗯?不是說,那種草可以幫助冥想?”費利斯愕然地問。
“我們老師閒著無聊的時候,在側塔裡種過一次……”拉塞爾語氣古怪的說,“他的評價是,也許是,因為那些人看著草的時候,心情好,所以覺得精神振奮。
否則的話,那草連做成顏料的效果都不如黑芋頭的皮。”
也就是屁用都沒有,隻是虛榮心作祟,才會傳出來這種說法。
費利斯雖然無語,但也能理解……貴族家庭出身的人,對這種心態當然可以感同身受。
不過拉塞爾倒是挺讓他意外的。
費利斯一直覺得拉塞爾是個挺要麵子的人,做事風格也屬於滴水不漏,絕對不希望彆人看到自己不好的一麵的那種。
結果,竟然是真正的現實派嗎?
當然,也可能拉塞爾並不覺得,那些讓外人看到的貧窮與無能為力,是真正不可救藥的缺陷……比起讓自己的家人或者說身邊的人,在光鮮亮麗的外表下過著實質上痛苦的日子來說。
費利斯眨了眨眼睛,突然安靜了下來。
他似乎有點理解,為什麼卡朋特會那麼珍惜拉塞爾這個哥哥了……明明在剛剛進入學徒宿舍的時候,那姑娘還對所有人都充滿了警惕。
卡朋特是個很有自己思想,並且深知用怎麼樣的態度才能讓自己生活的更好的人,但她絕對不會那麼容易就付出自己的感情。
所以,費利斯一直不明白,她怎麼敢先對拉塞爾付出真心……這兩個人能建立起如此深厚的感情,費利斯根本不會懷疑先伸出手的是誰。
真沒想到,拉塞爾的本性竟然是這樣的!
海納爾森,的確算是比較有底線的貴族家族了……可那也隻是能說,還算是個人。
他們的團結其實還是建立在……如果不,就要一起完蛋的基礎上的。
因此,費利斯從來不會奇怪於,當外界有夠大的誘惑時,必然會有人直接拋棄所謂的家族團結的現實。
可拉塞爾的底線明顯比家族的底線還高。
費利斯心情複雜的觀察著還在拿自己的大冰塊撓手的拉塞爾……這家夥明明身邊充滿了爾虞我詐,從小就生活在各種各樣充滿著欲望的視線中,怎麼能長成一個可以稱為海納爾森良心的生物?
難道真的有人天生善良?
這太不可思議了!
拉塞爾並沒有感覺到費利斯的複雜心情,隻是認認真真的繼續發言:“你自己遭遇了什麼你知道啊!
我們家族要是真的那麼早就去西雅之塔,估計也還會被拿出來當靶子。
反而是留在這裡更好一點。
你懂吧?
黒迷之塔既然會大量遷徙,那就不會再把防禦法陣維持在如此廣闊的區域……以前不放棄,那是大法師們的臉麵還是重要的。
但以後,隻能作為附屬營地存在的黒迷之塔,完全可以隻保留內塔區域。
反正也不會有多少法師願意留在這裡。
頂多是那些,即使到了西雅之塔也不可能晉級的老法師會留下來值守。
所以,外塔掌控的區域,肯定會清空的。”
費利斯恍然大悟:“吉爾伯特法師……怪不得他這次任憑那些人折騰家族。
等他閉關出來,去討公道的時候,自然而然就能在外塔給海納爾森家族占據一塊好地方了!”
“所以,到時候,你也可以活得自在一點了。”拉塞爾沒有否認。
他也是在這幾天才想明白‘吉爾伯特’那時候模棱兩可的話,到底意味著什麼。
那位估計早就算到了今天的事情,但在沒有真的發生前,說給拉塞爾聽也沒意義。
隻有他自己想明白了,才能真的懂,一個真正的法師,該有什麼樣的謀略。
費利斯歪了下頭:“烏爾裡希……”
“他也不走。”拉塞爾搖了搖頭,“拿得到地方,不見得能守住地方。
能多你這樣一個幫手,他會很高興的。”
費利斯這一次終於放下了心,然後說出了實話:“我估計能在吉爾伯特法師出來之前晉級。
自從冰雪天賦覺醒以後,我精神海裡的波瀾,現在已經開始在一塊塊凝成冰塊。
我隻要一個個的消解就好。
數量已經不算太多了。”
聽到費利斯完全不同的發言,拉塞爾倒也沒覺得奇怪……受了那麼多罪,被親生母親半放棄,還被親生父親追殺,能夠求救的,甚至隻有阿姨家的小妹妹和她的堂哥,費利斯要是表現得太正常,他拉塞爾才會害怕好嘛!
那他真的要擔心,是不是費利斯已經不是費利斯了。
“那就好。”他揮揮手裡的一個布袋子,又看了眼被他撓出了幾個洞洞的大冰塊,慢吞吞的又掏出兩瓶藥劑,順著洞口灌了下去。
“你在做什麼?”
“加快,你的恢複速度?”
“等到這些藥劑到我身上,我說不定已經可以從冰裡出來了……你應該猜得到吧?”
“我是這麼想的……你看,你要是想出來,必然得把這些冰融化了,對吧?”拉塞爾振振有詞的說,“總不能白白化一次。”
“你還有彆的事情嗎?”費利斯覺得再不把這小混蛋送走,他精神海裡的冰塊都得被震融化了。
“在我老師出來之前,你能把最近的經曆,一點不保留的和我說一遍嗎?”
“嗯?你想知道什麼?”費利斯不解的問,“你不是說,羅蘭多和普魯特都是被騙的傻子嗎?”
“我有點擔心,他們兩個之所以能做到一直傻到底,是因為身邊有點問題。”拉塞爾抿了抿嘴,“簡單地說,我對娜娜莉那邊,總是有點疑惑。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那麼至死不渝的愛情,即使對方骨頭都變成渣了,還要為他複仇嗎?”
“娜娜莉?我覺得她好像,沒什麼不對啊!”
“不,我不是說娜娜莉本身有問題。”拉塞爾搖了搖頭,“我不懷疑她一開始的瘋狂,是為了愛。
但我無法想象,她在生了兩個孩子以後,還願意帶著自己的孩子一起衝進這場可怕的亂局裡。
就算是你……家那位,她也是在無可奈何之下才放棄你的,不是嗎?
而且,我多少調查了一下,她曾經想要對那個廢物丈夫的報複,可不是那麼簡單的,隻是在你出生以後,她選擇了放棄。
要不然,你可就不是費利斯·海納爾森了。
怎麼會有母親,在這種一著不慎就全軍覆沒的複仇當中,拉上自己還沒成年的孩子?
就算他們發現了,並且非常想要幫助自己的母親……嗬
還有,以娜娜莉的本事,怎麼會讓那兩個孩子發現不對勁兒?
她要是真的那麼不謹慎……羅蘭多隻是有點自我膨脹,但他不是真的白癡。”
費利斯眨了眨眼睛:“娜娜莉,本人,啊,至少在我看來,的確沒啥問題。”
“你說的沒用。”拉塞爾堅定地說,“所以,把你這段時間的經曆,一五一十的仔細說明白,我自己來下判斷。”
希爾饒有興致的聽完了這場交流。
雖然他已經靠著自己的觀察找到了那個暗中搞事的黑手,但在看到拉塞爾竟然能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迅速抓到了重點,他還是真的很高興。
聰明孩子果然招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