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塞爾，當然也注意到了經常出現在密道附近的費利斯。

雖然有點摸不清楚那家夥想做什麼，但以拉塞爾對費利斯性格的判斷來看，按理說他不會經常出現在最後的逃生之所。

尤其是娜娜莉和愛斯琳交換信息的時候，所說的每個字拉塞爾都聽得很清楚的情況下，他當然明白，費利斯就算再能安撫自己的情緒，多疑暴躁也是避免不了的。

拉塞爾鼓了鼓嘴，雖然有些不太情願，但既然已經和費利斯搭上了茬，他決定還是先去問一下那小子到底想乾嘛。

在第五個曬太陽的日子，費利斯在自己的第二個家……長椅上收到了第二封飛蟲信。

雖然說，他應該馬上去精神海裡讀信，但費利斯還是忍不住咬著牙皺了眉：這次的飛蟲不但更加惟妙惟肖，甚至在他讀完信的時候還沒有直接消失……很明顯，對方是打算收他的回信。

即使早就知道拉塞爾的天賦卓絕，但僅僅五天時間就有如此巨大的進步的現實，還是讓費利斯百般不是滋味。

他努力壓下了那點酸澀，突然有點明白為什麼魔法塔會把普通學徒和那種天賦者分開來培養了……當你拚命努力一年卻趕不上彆人五天的成就時，真的會容易喪失信心。

即使每天都在告訴自己，努力總是會有成效的，但麵對那種再怎麼拚命也越不過的天賦差距，意誌力稍微差一點，真的會發瘋。

就在這一瞬間，費利斯都有點能理解維斯特的徹底擺爛和羅蘭多隻想依靠外力的軟弱了呢！

他們可是和那些天賦者一起學習成長的人。

尤其是羅蘭多，就他那種心性，連人家的背影都看不到的現實，就足以讓他將腦袋藏在雙腿中間，連頭都不想抬了呢！

等等！

費利斯突然給了自己一個耳光……他的思緒好像又陷入了對彆人的鄙視裡。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

雖然他已經儘量避免自己的胡思亂想，儘量放空頭腦，不去對彆人的所作所為下判斷，但，隻要稍微聯想到某個人，他腦海裡第一個浮現的意識，不是嘲諷鄙視，就是嫉妒羨慕。

費利斯倒在長椅上，右手手背蓋在自己的額頭，雖然麵無表情，但內心卻充滿了苦悶：他的確不是什麼好人，但絕對不是那種怨天尤人，誰都想踹一腳的廢物啊！

真是……這tm到底是哪個家夥發明的藥劑，怎麼能，這麼容易勾起人七情六欲中最不好的那一麵？

這得多麼了解人的劣根性，才能連學徒服用的藥劑裡都能加進如此可怕的效果？

不是費利斯瞧不起自己的學徒身份，而是在這個世界生存的人，都深刻的明白，資源到底有多麼珍貴。

就連殺人的時候，是要用自己那把比命都珍貴的武器，還是直接拿石頭砸，都是一個問題……很多人在被偷襲的時候能夠翻身反殺，都是因為想要動手的家夥舍不得用自己的刀。

所以，費利斯相信，無論是誰發明的這個藥劑，最起碼，使用的材料絕對不會太過珍稀。

除非那種材料還是階梯性的存在……然而在這個世界，那種有規律的從低到高存在的生物，好像隻有法師。

費利斯迷惑的搖搖頭，或者是他孤陋寡聞。

也許大法師們能夠接觸到更多的秘密。

他慢慢地閉上了眼睛……經過這麼久的心理建設，費利斯覺得自己已經心平氣和了，不至於在拉塞爾麵前暴露出自己的無能與殘缺。

雖然說，讓對方知道自己的處境已經有點危險，似乎更好一點，但怎麼說呢……暫時來說，費利斯還是有自尊心的。

同樣是卡朋特的哥哥，費利斯甚至還覺得自己和卡朋特之間的血脈聯係比拉塞爾深多了……天賦比不過人家，他隻能認命。

那是他們剛出生的時候，就被決定的命運。

可如果還要讓他主動在拉塞爾麵前示弱，費利斯還有點做不到……即使對方已經知道他的處境很危險，在還能掙紮的這個時候，費利斯，真的想靠著自己撐一撐。

拉塞爾果然隻是來問他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交代。

費利斯將自己最掛心的事情簡單的交代了一下……然後有點安慰的發現，像是這種可以讓雙方交流的飛蟲信，拉塞爾也沒法做到太過精細，信裡的法術能量，隻夠讓費利斯說兩句話。

幸好他把最重要的事情放在最開始說了。

感覺到手心中的飛蟲信慢慢飛走，沿著一叢叢的黑芋頭飛進密道，費利斯在長椅上換了一個姿勢：也不知道羅蘭多什麼時候會交代他不要繼續出現在公眾場合了。

他最近的情緒波動如果是1的話，費利斯基本上都表現出了300倍的力度。

幕後黑手在觀察過以後，如果不想讓這件事，尤其是這個藥的後遺症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一定不會再讓費利斯這樣招搖過市了。

至於娜娜莉那邊交代的，第一個服過藥的人，已經開始有試圖傷害彆人的跡象了，費利斯反而覺得他沒必要表現出來。

畢竟以他的感覺，這個藥隻是讓他凡事都從壞處想……有想要坑死彆人，尤其是和自己有利益衝突的人很正常，但還不至於瘋狂到在自己不利的局麵裡，還要表現得那麼明顯。

那個學徒之所以會有那種表現，應該是他很清楚自己的處境，想要做什麼都很難……所以，服用這個藥劑的人，麵對絕境的時候，應該是那種我好不了彆人也彆想好的心態。

死了也要拉幾個墊背的。

這挺好。

費利斯很喜歡。

他要是活不下去，怎麼也得拖著人一起玩完……是羅蘭多還是娜娜莉的那兩個兒子？

‘啪’！費利斯又給了自己一巴掌。

該死的，這藥，怎麼，這麼可怕？

先不說那幾個人，尤其是娜娜莉的兒子和他之間的仇恨有沒有那麼深之類的事兒，費利斯知道自己也不是什麼好人，遷怒彆人，拉彆人下水很正常，但那是他能拉死的人嗎？

想要帶著人一起死，第一個想到的，也該是他能弄死的啊！

怎麼直接衝著最麻煩的人去了？

他連能按死法師的毒藥都沒有！

發現自己的思緒又一次朝著怪異的方向走去的費利斯猛地愣了一下……所以，會不會到了某個階段，有人會給他提供毒藥？

如果卡朋特願意和他接觸的話？

這可真是……費利斯猛地笑出了聲……所以，拉賽爾那麼防備他，也是可以理解的，對吧？——

拉賽爾看著回到自己手裡的信，有點迷惑。

“拉塞爾哥哥？”已經知道這件事的卡朋特擔心的問，“費利斯那邊，出什麼事兒了嗎？”

“他挺討厭娜娜莉，還有那兩個兄弟。”拉賽爾簡單的說。

“啊……合作也是被威脅的，是嘛？”卡朋特秒懂。

“嗯，他讓我們不要把娜娜莉當成同盟，也不要覺得和她合作的那個人值得相信。”拉賽爾搖了搖頭，“雖然他不說，我們會這麼做……”

“所以，費利斯還是挺好的，是吧？”卡朋特忍不住努了努鼻子，開心的笑了起來。

“不，這不是重點。”拉賽爾輕聲地說，“我覺得他的情緒有點過於煩躁了，而且，有點……毀滅的傾向。”

卡朋特猛地站起來：“他不是一直沒和那個藥劑融合嗎？怎麼還會？”

“看來，這個藥劑是隻要進入精神海，就會散發那種能量。”拉賽爾皺著眉說，“隻是快與慢的問題。

可這，也太快了。”

“是不是費利斯的精神力不夠強？”卡朋特緊張地問，“可……他又不能修煉……”

“我們老師，在閉關之前，曾經提起過……”拉賽爾突然歪了下腦袋，“黒迷之塔的精神力修煉法，如果用標準符文改過以後，對靈魂力很有幫助。”

“嗯？”卡朋特詫異的看向他。

“所以，費利斯現在必須選擇，是要拖延時間，等待這場戰鬥有個結果，然後看我們那位老師閉關出來以後有沒有救他一命的方法，還是……自己拚點命，和藥劑與精神海的融合速度搶時間，修煉黒迷之塔的精神力……啊，還得先自己改一份標準符文版出來……看能不能在靈魂被侵蝕前，完成靈魂的防禦。”

拉塞爾想了想，還是又給費利斯回了一封飛蟲信：“我估計他很快就會被關進冥想室裡去，還是先把話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