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109章(1 / 1)

後宮歸她管,雖然太後不放權,但後宮裡彆說多個嬪妃,就是多個宮女,她這裡也是知道的。現在看來,人不在後宮,那就是在陛下這裡。

謝嘉儀覺得,這事兒還真要注意了。

養心殿的人一看到皇後來了,個個雖然還是繃著嘴不敢多話,但麵色都鬆了一些。至少皇後在的時候,陛下再不高興也不會說打死就打死,自從皇後進宮,就沒有宮人再被蒸煮過了。

謝嘉儀不動聲色打量了一圈,養心殿裡也沒有多出來的生麵孔。甚至她還仔仔細細看了幾個灑掃的小太監,她平時沒留心,此時仔細看確實是臉生一些,可是她也非常確定這確實都是小太監,沒有女扮太監的,這些話本子上的套路,她熟著呢。

這下子謝嘉儀可納悶了,她坐在陛下旁邊,也沒拐彎抹角,直接就單刀直入:“陛下,都說你帶了個人回來,人呢?”

本來隻是保險起見唯恐出岔子,惡心到自己,最主要的是影響到她兒子,可謝嘉儀卻看到隨著她這句話問出來,徐士行的臉就是一僵。

他居然心虛!能讓徐士行心虛的事兒

謝嘉儀感覺隱隱有雷聲在趕來的路上,她麵色也白了一些:“你你收用了?”她一眨不眨看著徐士行,心噗噗跳著,可彆跟前世似的突然就有了孩子了徐士行有了親孩子,她兒子怎麼辦?還能過繼做嗣子嗎?徐士行再是答應,親疏有彆,還有十年二十年的時間呢,什麼不會變呀這一瞬間,謝嘉儀甚至已經琢磨到——宮變了她注視著徐士行,心裡想的卻是不管是錢還是兵,外麵人的耳目都要更靈通一些才保險

徐士行消化了好一會兒才明白謝嘉儀說什麼!

她竟然疑心他至此!可突然間,他就明白了,是他,讓她至今都疑心至此。徐士行看著謝嘉儀冷靜觀察自己的神色,可是她放在膝頭的手卻在顫抖。

他心疼地握住她的手,“你胡思亂想些什麼,不會有這樣的事兒!”昭昭,再也不會有這樣的事兒。

“那人呢?”謝嘉儀還是一瞬不瞬看著徐士行臉色神情,輕聲問道。

她目光中的考量和提防,讓徐士行心頭掠過一痛,他勉強笑道:“關起來了。”

“是四皇子的妾?”

“是。”

“你從皇陵把他的妾抓過來做什麼?”

“已經查實,她為亡蜀公主,意圖謀反。”

謝嘉儀恍然大悟,原來是她呀!她還等著這人跳出來呢,如今四皇子被圈禁守陵,手裡要啥沒啥,跟著四皇子能折騰出什麼來。不像前世,這人可折騰出好大的亂子。

她長長舒了口氣。

徐士行看她放了心沒再問彆的,也緩緩出了口氣,把她抱在懷裡,好一會兒見她沒有再提這個南國公主,徐士行才徹底放了心。

人,確實是關起來了。可徐士行卻不想讓謝嘉儀見到,因為人已經在地牢裡過了一遍刑,此女確實不簡單,在南北各處建立起了情報網,他要她嘴裡的情報。這種時候,人估計沒法看了。他可不想讓他的昭昭看到他這一麵,從來都不想。

她不在這麼多年,徐士行醉心於研究撬開人嘴巴的酷刑。至少,在這個南國公主身上,他的這些彆致的心思再次被驗證有用,沒有撬不開的嘴,隻要人第一時間沒有死成,到了他的手裡,死,就是最大的奢望了。不給出他想知道的東西,求死不得就是最大的痛苦。而他有辦法,在受刑人覺得這種痛苦到極點的時候,讓他們絕望地意識到:這才哪兒到哪兒,時間還長著呢。

徐士行輕輕擁著懷裡的人,安撫地輕拍她緊張的肩背。心裡隻有歎息,昭昭,這樣的我,怎麼能讓你見到。

就在兩人相擁的靜謐時光中,徐士行以為事情已經過去了,就聽到懷裡的人突然道:“陛下,人呢?我想見見。”

徐士行的心突的一跳。

隨即就感覺懷中人掙直身,直直看向他,而她的手就按在自己突跳的胸口處。

兩人目光相交。

“陛下,您緊張?”

陰暗血海裡走出來的徐士行,這一刻發現在謝嘉儀的視線下,他急跳的心平息不下來。

謝嘉儀看到徐士行因為緊張吞咽了口水,喉結滾動。她的心一涼,所以是把人藏起來生孩子了嗎她的眼睛亮得灼人,逼視著徐士行,“陛下,你應了我的?”又要騙她,這次還這麼快?謝嘉儀咬緊牙,死死看著眼前人,冷靜地等著他的回答。

徐士行搖頭:“昭昭,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應了你,此生就不會負你!”麵對謝嘉儀的懷疑,他有種自食苦果的蒼涼。信任這種東西,碎過,任由你怎麼拚,再也不會完好如初。

“你非要看,我帶你去看。隻是昭昭,逼供的那些手段醃臢得很,我怕你看到受不住。”他平複了心跳,慢慢能感覺到按在自己胸口處手的柔軟溫熱,“昭昭,我沒有。”

徐士行依然緊繃,他很怕昭昭看了,再問起這些酷刑由來。他不想再騙她了,他騙過她。一次騙局,悔了兩世。

好在這次謝嘉儀終於信了。隻要沒有孩子,她對那個南國公主是半點興趣都沒有。

謝嘉儀回到昭陽宮後,看著安排人張羅茶水點心的采星,忍不住道:“采星,你真的辛苦了。”她現在才知道值夜這樣辛苦,現在都是采星安排守夜的事情,要隨時警惕著各種意外的發生,還要十幾年如一日,不能出半點紕漏。她現在乾得就是采星的活兒,就是給徐士行值守啊,這還沒有一年呢,往後怕不還得三十年

“就沒有什麼一勞永逸的法子”謝嘉儀看著院中的海棠樹忍不住蹙眉。籠子裡的鳥兒固然不舒服,她這個立誌要當籠子的也不舒服啊可是軟的能成,就要順著這條路走下去。而另一條路,其中凶險莫測,不僅是生死勝負了,還必然伴隨著無辜人的血。

謝嘉儀緩緩籲出胸中濁氣,就把自己當皇後版的采星吧,生活不易,誰說當了皇後就容易呢,就是太後現在隻怕也是日日糟心夜夜頭疼。隻是,彆把她逼到那條路上去。她看著海棠花開,真到那日,為了兒子——,她揉碎了手中嫣紅的海棠花,看著它的汁液浸染自己潔白的指尖。

誰都沒有注意到,一個灑掃的小丫頭抬眼,彆有深意地看了皇後娘娘一眼。

所以當一個老嬤嬤來到謝嘉儀麵前的時候,簡直讓她心驚!

“憫”的人已經滲透皇宮到這種地步了?她昭陽宮都能進得來?寒意順著謝嘉儀的脊背嗖一下攀緣而上,老嬤嬤大約看出皇後所想,用蒼老的嗓音道:“娘娘莫慌,老奴能留得下,也不過是當年舊人,二十多年都不曾動過,才沒被拔掉。”

“那現在?”你們想乾什麼,謝嘉儀已經鎮定下來,打量著對方,不過是皇宮中最不起眼的老奴。

“皇後不是想要一勞永逸的法子。”老奴遞出一個瓷瓶,旁邊如意接了,卻並不呈給皇後。

老嬤嬤笑了笑,“娘娘自然有法子確定老奴所言,這藥於男子可絕嗣,但絕不會傷身。小殿下生死榮辱係於娘娘一身,咱們這些老人就是再心切,也絕不會讓娘娘擔一點乾係。”

謝嘉儀看著這人冷笑不言。

“娘娘不信咱們?也是當然,隻是東西送到了,用不用就是娘娘的事兒了。老奴儘了本分,也可以死了。”這嬤嬤知道,自己一動,就是個死人了。

皇後看著這個被困在宮裡一生的老人,這一生就活這一丸藥。細想來,這人世荒唐,她也不過是其中一個。皇後似乎倦了,她擺了擺手:“本宮不殺你,但本宮也絕不想在宮中再見到你們。你們走吧,離開皇宮,走得遠遠的。”去過兩天屬於自己的日子吧,不然一老一小,如此草草結束了一生,真是荒唐啊。

老嬤嬤這才敢抬頭仔細看上首的皇後娘娘,她跪下認認真真磕頭,三個頭被她叩出說不出的莊重。謝嘉儀見她這個年紀,皺紋爬滿了臉,可是她看過來的眼睛,卻讓她相信這曾經是個美人。但美,在這深宮裡又算什麼呢。

連同昭陽宮那個灑掃的小丫頭一起,兩人都被送出了宮。

兩人轉頭看那高高的宮牆,再沒想到她們有活著出來的一天。一直到此時,那位視死如歸一直鎮定自若的老人才激動顫抖,她聽著身邊車馬行人的聲音,那些挑擔的、趕馬的、磨漿的她顫顫伸出手,扶著小丫頭道:“走吧,咱們聽皇後娘娘的,走得遠遠的。”過幾天,人的日子。

可惜,她卻不知道,在她們欣喜注視著這個熱鬨的人間的時候,早有人已經鎖定了她們。

養心殿中徐士行扔下折子,看著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吩咐道:“等出了京。”

黑衣人領命。

徐士行想,既然她想讓她們活著離開這裡,他就遂了她的心思。出了京,再送她們死,她們也算是托了皇後的福,活過一回了。

旁邊聽了全程的吉祥,此時臉都白了。這些年,多少血腥沒見過,多少風浪沒經過,他從來都覺得自己比舊日那個高升更冷靜,可此時聽說這件事,吉祥還是直接就軟了膝蓋。

那可是皇後啊,是陛下心尖兒上的人。彆說是這樣大的事兒,就是皇後掉根頭發絲的事兒,在陛下這裡都不是小事兒。這,竟然到了絕嗣藥的地步了?

他一直提心吊膽,他想陛下也許會勃然大怒,也許會更加陰沉可怖,也許他沒膽子再想下去,他也不知陛下要如何處置皇後。

可是何勝帶著黑衣人退出去好久,陛下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他悄悄抬眼朝禦案前看去,隻見陛下握著筆,愣愣出神。沒有怒氣,沒有陰鬱,陛下好像吉祥破天荒覺得此刻的陛下好像一個委屈的孩子,明明陛下沒有什麼表情,可他抬頭看過去的那一刻就是這麼覺得。吉祥覺得自己這是緊張得離瘋不遠了,隻盼著這件事快了了吧。

他想至少這些日子,陛下可彆吃昭陽宮裡的東西了,他得替陛下琢磨出個理由,畢竟昭陽宮裡除了皇後,都是人精就在吉祥琢磨理由的時候,他聽見陛下說

“擺駕昭陽宮。”

吉祥條件反射就應了,接著他竟然聽到陛下似乎笑了一聲,他懷疑自己耳朵不好使了,幻覺了?這種時候,誰能笑得出,可是很快他就聽到陛下說

“讓人跟昭陽宮說,今晚朕想吃昭陽宮的清燒鱖魚了。”

吉祥繼續應了,才意識到陛下說了什麼。

陛下這這是要在昭陽宮用晚膳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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