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 86 章(1 / 1)

身先士卒,決策千裡。這場長達一年的大戰,讓北狄認識了陸辰安,也讓北地人重新認識了他們的郡馬爺、靖北王,帶著他們一次次衝鋒,取得了一場又一場的勝利。

還有始終隻有謝家軍上層少數人知道的——陳先生,智計無雙,神鬼莫測,決策千裡。

此時已經是建曌三年的春,戰爭已經進行了一年。

穿著皮甲的蔣乾從馬上跳下來,哈哈哈大笑:“說什麼北狄個個悍勇,還不是被咱們追得往老巢跑。”說著接過身邊人遞過來的水囊,咕咚咕咚喝了個痛快。旁邊趙義笑道:“就是北狄第一勇士,最後也被咱們郡馬爺挑下了馬!”一說起這個,周圍人可就熱鬨起來了。

這已經是半年前的事,可軍中人提起依然是津津有味,熱血沸騰。

“本來以為郡馬爺是使大刀的,沒想到郡馬爺的□□也這樣厲害!”當時兩軍對壘,郡馬爺和北狄第一勇士的這一槍,大大激勵了大胤軍心。先頭半年與北狄那邊還是互有勝負的僵持,但經過這一場大胤軍是愈戰愈勇。這場戰爭,大胤謝家軍這邊打得是有準備的仗,糧草物資格外充足。與北狄預想不同,大胤這次僵持得起,也打得起,到最後,反而是北狄先按捺不住了。

到了後半年,隨著這一槍挑第一勇士,大胤謝家軍徹底崛起了。而戰爭越到後麵,打得就越是糧草,往年讓北地將軍們最犯愁的糧草,今年由靖北王府協同朝廷共同調度,成了他們最穩固的後方,供應從未讓將士們失望過。如此,越戰越勇。

馬旁坐地休息的不少士兵都嘿嘿笑道:“第一次打仗不怕缺糧。”另一個抬了抬自己的盾和矛,還沒說話,旁邊那個專門練大刀的就先炫耀自己的刀是多好的鐵,“那是一碰就見血。”

有人大聲道:“這麼好的刀,你們這兩年就練一招,羞不羞啊!”說得其他人都笑了。

這大漢也笑:“我們就練這一招,就是專克那幫雜碎的!”這話確實不假,他們這一隊兩年來隻練習持盾砍馬腿,持最沉的盾,用最好的刀,一砍一個準。北狄騎兵隻知道大胤克製騎兵的絆馬釘和大車,當時見到直接對上他們騎兵的大胤步兵,北狄人還藐視這個靠著坤儀郡主上位的統帥,確定就是個空有好功夫但說起排兵布陣就是個紙上談兵的,卻沒想到這次交手成為他們第一場慘痛的大敗。當他們重組隊形再上的時候,就遭遇了謝家軍的連弩,經過改造的連弩操作比以往容易很多,射程更遠,穿透力更強。

把連弩撿回去的北狄將軍磨著後槽牙咒罵,這連弩用的都是精鐵,更加強了穿透力和殺傷力,這打得是仗?這特麼燒的是錢!

但坤儀郡主有錢,郡馬爺有勇亦有謀。

謝家軍還在,忠臣良將還在。

還有隱在人後的陳先生。

一年時間,陸辰安帶著謝家軍不僅打退了北狄,還奪回了燕雲南郡。

此時陸辰安正在中軍帳中,又躥高一截子的明心穿著親兵的衣服,耳後到下頜留了道疤,但整個人都更有精氣神,正和啞奴一起給陸辰安換藥。半年前那一戰,陸辰安挑下了北狄第一勇士,卻是以左手握槍,在敵人受到誘惑攻其右邊的時候,拚著挨一刀的風險,做到的。

那一刀雖然不至於把他右臂整個砍下來,但也狠狠傷了筋骨,從此陸大人的右手,再提不起槍耍不了刀。

如今整個燕雲地區都是大胤屏障,牢牢護衛著大胤遼闊的土地,除非北狄王有能耐把草原十六部都聯合起來反攻,剩下的就是小規模的交戰,把北狄再往草原深處趕一趕,有季德趙義蔣乾等人已經綽綽有餘。明日,他就可以帶人回駐肅城了。

肅城。

原來隻是想到一座城,都會覺得心動。

因為那座城裡有他心

心念念的人。

待明心把人都帶了出去,安靜的帳子中突然響起一個格外彆扭的人聲:“殿下,要小心。”是啞奴,大約是長久不說話,再開口每一個字都帶著慎重和艱難,還有古怪的異族口音。

陸辰安披上外袍,過了好一會兒,才笑了笑:“該來的早晚會來。”

憫組織那邊已經傳信,北地有梟出沒。

“因為藥王。”啞奴吐出四個字,上戰場前,陸辰安把藥王方仲子請到了北地,為郡主解合歡。藥王從不出山,即使帝王之尊,也要親請且過他設下的連環宮。藥王的連環宮,是九死一生。即使帝王,這個神出鬼沒的老頭子也是伸手一指,“愛過不過,不過就走。”

元和帝曾經要砍了他,但是抓不住砍不死,連綿的深山老林藏一個身懷絕技的老頭子,他不想被人找到的時候,誰也找不到他。也或許即使元和帝,對這樣一個據說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神醫,也不能真下決心徹底絞殺。

但陸辰安能找到他,還能請出他。隻這一件事,被梟知道,就會猜出陸辰安的身份。沒人知道藥王活了多久,見過藥王真人的也是說法各異,有說他白發童顏,有說他一頭烏發滿臉皺紋,說什麼的都有。但所有人都確定的是,藥王活了很久很久了。而知情更多的人,則知道藥王隻服氣兩個人,一個是大胤太祖,一個是閔懷太子。

啞奴動了動嘴唇,卻沒再說話,儘管他們做得再隱蔽,但是藥王出山,有心人早晚會知道。現在看來,隻怕梟的人,已經知道了,還查到了這裡。

北地戰局已定,經此一戰,謝家軍滿血複活,重振威名,陸辰安才成為真正的靖北王。

此時這個被謝家軍認下來的女婿——北地靖北王,聽了這些也不過笑了笑,低聲道:“天命。”他此時已經不願再想彆的,隻一心想要趕回肅城。

在回肅城的路上,陸辰安收到了陛下的密旨。

陸辰安看過後,沉默了很久。

他抬頭問來送信的人:“已經開始了?”

來人道:“已經開始了。”

“臣,領旨。”

大局來看,當如此,但依然讓人有種無法言說的——無可奈何。這一切,在看到肅城城門的那一刻消散了,他看到了城門前儀仗隊中那個紅衣女子,是他的郡主!

此時兩邊百姓夾道相迎打了勝仗歸來的將士們,一身戎裝的陸辰安在馬上前行,耳邊都是百姓們的歡呼,身上不時有熱情百姓投擲的紅花果子,但他的眼睛卻隻看著離他越來越近的謝嘉儀——他的郡主。

突然有什麼破空而來,始終注意著謝嘉儀的陸辰安忙側身躲過,這才看到是一個瓜果旁邊有將士隻顧著高興招手,被果子砸個正著,哎呦一聲後大嗓門嚷道:“知道大家高興,扔手絹花草的可以,這麼大個的果子就不要衝著人的臉扔了!”心道他們北地百姓那勁兒可大呢,就是女子也是一身力氣,怎麼跟著京城貴女學扔果子了,雖都是扔果子,那能一樣嘛

聽得北地男女老少都哈哈笑起來,有那些帶著果子來的少女,此時也都捂著嘴紅著臉笑。

而陸辰安偏頭側身躲閃著扔過來的東西,他的整個胸腔都是脹滿的,兩眼隻是近乎貪婪地看著前麵的謝嘉儀。一年征戰,中間他隻回來一次,待了半個夜晚。

為了擠出這半個夜晚,陸辰安來回路上一刻沒有合眼。回到家的時候,月亮的每一點移動都讓他知道,離該走的時間又近了。那夜,金波淡,玉繩低轉,都是催人行。

但現在,他還有很多時間,很多個白日夜晚,可以對著她,看著她,抱著她。隻是想到這一點,就讓陸辰安覺得空前的——心滿意足。

越來越近了,他從看著謝嘉儀不停揮手,到可以看到她烏溜溜亮晶晶的

眼睛。

在喧鬨歡騰的人群中,在激動歸來的將士們中,陸辰安卻突然想到,他要是能夠住在謝嘉儀眼中就好了。

這一刻他突然理解了那些文人騷客的詩詞,為什麼想要化作他人的鬢邊釵、鞋上珠。隻因為這個他人,是心上人。

陸辰安終於來到謝嘉儀麵前,周圍還有那麼些當地官員、郡主府的下人、官員們的眷屬仆從,烏泱泱那麼多人,陸辰安一邊跟其他人寒暄,一邊不時看向他的郡主:什麼時候才能隻有他們兩個人呐。

人就在他的身邊,但是他卻不能碰一碰。

突然,陸辰安感覺自己垂下的手被一團熟悉的柔軟握住了。

是身邊的郡主,盼望已久的肌膚相觸,一股酥麻升起。他垂眸看到謝嘉儀寬大的袖子整個掩住兩人手臂相偎之處,在火紅色堆疊的大袖下,謝嘉儀握住了陸辰安粗糙了的手。

細膩的手摩挲過他手上的乾澀,摩挲過他虎口和掌心的粗厚的繭。

摩挲過陸辰安輕顫的柔軟的心尖。

於與眾人的寒暄應酬中,謝嘉儀轉頭低聲道:“專門穿的。”

“什麼?”依然覺得心尖兒都在輕顫的陸辰安愣愣問。

“大袖衫。”謝嘉儀莞爾一笑,眼中都是星光閃耀,“就為了早點握住陸大人的手。”說完衝他眨了眨眼,繼續轉頭跟旁邊的一對當地官員夫妻說話,臉上都是一位郡主和王妃該有的威儀與端莊親和。

隻剩下陸辰安,一邊回答身旁另一人的詢問,一邊心跳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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