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1 / 1)

人群頭裡跑過來的正是如意,經過這次,眾人才發現郡主身邊跟著的一個太監隻怕都是高手。

如意看到郡主的時候,一直哽在心頭的恐慌才一下子消散了,他又有了命。如意強自鎮定,忙忙上前,這才看到郡主驚慌的臉色,愣在半空的手上都是血。

如意就覺膝頭一軟,一下子跪了下去。

謝嘉儀一看到來人就帶著哭腔喊道:“如意,你快看看,陸大人怎麼了?”總不會她重生一回,害死了陸大人吧。她整個人抖得如同風中的枯葉,連同聲音都抖得不成樣子。她緊緊攬住陸大人,求救地看向如意。

如意這才明白這血不是郡主的,他繃起的神經一下子鬆弛了下來,恢複了往日鎮定。先看了陸大人一眼,肯定道:“郡主彆擔心,陸大人定然無恙的。”然後轉身朝著湧過來的人流喊大夫,他們來搜找郡主,是帶著兩個大夫來的。

大夫落在後麵,此時被郡主的兩個高大的護衛挾著,腳不沾地就到了前麵,還沒來得及跪下磕頭,就聽到郡主催促的聲音。

他上前仔細看過,忙回:“陸大人是在水中撞到山石了。”

“要不要緊?”謝嘉儀直瞅著這個老先生問。

至於要不要緊,這撞到後腦的事兒,他一時間也看不出要不要緊。如意在郡主身後看向大夫,“大夫,你先說於性命可有礙?”

大夫這才明白郡主的意思,忙道:“不礙的,不礙的!”

另一個大夫這時候也被送過來,檢查過也跟著道:“不礙的!”

“那到底礙著什麼了?”謝嘉儀鬆了口氣,又問。

“這?老夫也見過有撞過這處的,醒來把過去的事兒忘了”另一個大夫附和道,“是有的,是有的。”

聽得謝嘉儀愣住了。

後麵來的人此時已經俱都歡喜成一片,個個都是提著腦袋找郡主,就怕這個陛下的掌上明珠真的要在他們地頭,在他們跟著的時候出事,那簡直不敢想象。此時不僅找到郡主,見郡主除了扭到腳踝,居然哪裡都好好的,個個都道“郡主果然是福星”“果然是福大命大”。

有人推著人群中一個工部年輕官員笑道:“你大舅子沒事,你也不用怕沒臉見你那沒過門的媳婦了吧?”

正被如意攙著要上馬車的謝嘉儀聽到這話身子一頓,慢慢轉身,看向人群中那個格外年輕俊朗的官員,此時被打趣得微微紅了臉。謝嘉儀慢吞吞問道:“誰是你大舅子?”

兩人沒想到一時間高興過了頭,說的話給郡主聽個正著,忙躬身行禮道:“都是咱們亂說話,還沒成親原不該這樣說的,臣正是跟陸大人的表妹定了婚事,這個年底就成親了。”

謝嘉儀呼吸都急促了些,這才徹底明白了陸辰安那句話的意思,她的手忍不住捏緊了如意的袖子,“是胡姑娘?”

“郡主識得?正是胡姑娘。”

“很好,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謝嘉儀慢慢道,這才轉身被如意托送著進了馬車。

馬車外還有人打趣那個容易臉紅的青年人:“你小子有福了,咱們福星郡主親批‘天作之合’!”

謝嘉儀靠坐在馬車裡,啃著自己的大拇指關節,心裡又是茫然又是——歡喜。

回到了住處,郡主直接讓人把陸辰安給安排在郡主住的地方,她坐在陸辰安躺著的烏木長榻旁,繼續啃著自己的拇指。

湯藥已經讓人給喂了進去,陸辰安雖昏迷著,吃藥卻很乖。蒼白著臉色,連唇都透著蒼白,但好在還安寧,整個人好似睡著了一樣,隻額頭的紗布讓謝嘉儀不時想到她當時摸到一手血的驚慌和無措。

謝嘉儀一下下咬著拇指,看著陸辰安安靜的睡顏,這可就是她的郡馬了。

這不是她硬搶的,她給他們機會了。

現在機會到了她這邊,天予不取,會遭雷劈的。謝嘉儀默默想到,胡姑娘你可彆怨我,當然你就是怨我也沒用了,這個人已經是本郡主的了,過時不候,誰再敢打他的主意,本郡主可是不會饒人的。

她又想到陸辰安那句話,心道:我給過你機會跑的,是你自己偏要跑回來。

轉而又看到陸辰安比紗布還白的臉色,想到他腦後的撞擊,又想到大夫的話,謝嘉儀啃著拇指的動作一頓:呀,這不會跟那類話本子寫的,撞壞了腦子把先前的話都忘了他該不會忘了他自己要給我做郡馬的吧,回頭看到胡姣,再一見鐘情可就——

就在謝嘉儀腦子裡胡思亂想的時候,榻上的人睫毛動了動,睜開了眼睛。

謝嘉儀一下子扶著椅子跳了起來,左腳一痛,把那一聲哎喲硬生生忍了下去,湊上前看他神色:“你醒了?”她從陸辰安靜睜開的眼睛裡察覺出一絲讓她心慌的茫然。

陸辰安撐身要坐起來,謝嘉儀慌慌把靠枕推了過去,陸辰安一愣。

一直小心觀察陸辰安神色的謝嘉儀這時候更覺得自己觀察到了真相:他愣了他愣了!他必然是不認得我了!

他看著我,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謝嘉儀聽到陸辰安終於開口,第一句話就是遲疑地:“你是——”

轟一聲——謝嘉儀隻覺得難道這就是宿命?我亂了他此生的節奏,他還是忘了我,要回去跟胡姣一眼萬年去了!可,可人家都要成親了!慌亂中謝嘉儀仿佛抓住了能夠說服自己的東西,對,胡姣都要成親了!陸大人,陸大人那樣可不好,他還是做我的郡馬好!

情急之中謝嘉儀臉一沉,心一黑,決定了!

接著陸辰安的疑問,脫口而出:“我是你還沒過門的妻子,你不記得了?”

說出來,她把自己都嚇了一跳!原來自己腦子竟然還有這樣機靈的時候關鍵時候機靈一把,能把人嚇死。

她微微半張著嘴,看到靠坐在青緞麵迎枕上蒼白臉色的陸辰安滿臉的震驚。

怎麼?謝嘉儀心道你都摔壞了腦袋居然還不信我的話!我就不能是你沒過門的妻子,做什麼用這副表情看著我?回頭她就把這個消息放出去,不就是讓皇帝舅舅把聖旨的日子往前寫兩天,隻說留中還沒來得及發。她謝嘉儀就是陸辰安陸大人沒過門的妻子!

她咽了口唾沫,被陸辰安這樣看著,即使厚臉皮如謝嘉儀也忍不住眨了眨眼,她啃出了一片紅的白皙的拇指搓著自己的衣角,臉上卻撐出一片肯定的神色。

還自己對著陸辰安肯定地點了點頭,好像這樣就能加重她的話的分量。

她聽到陸辰安問:“我是——”

謝嘉儀一不做一不休,更加篤定道:“我沒過門的郡馬。”她再次看著對方,點了點頭。謝嘉儀臉上是一派從容篤定,可是她太緊張了,甚至沒看出陸辰安古怪的神情。

陸辰安看郡主跟自己共處一室,旁邊甚至沒有跟著的下人,已經明白了郡主的意思。可這明白都讓人心慌,好像月亮突然落到自己懷裡,那樣欣喜又不真切,如夢如幻。前車之鑒,他這次要郡主親口確定。

卻沒想到郡主張口說出的話讓他直接愣住了。

沉默半晌,很快陸辰安就明白郡主在做什麼了。

她這個人呀,實在是所有心思都寫在臉上。

陸辰安低頭,忍不住咬唇忍住笑意,不得不借清嗓子咳了兩聲。就聽到謝嘉儀忙道,“如意已經去喚大夫了,你你腦袋磕壞了想不起來也彆著急”謝嘉儀見陸辰安並沒有反對,隻是垂著頭,肩膀微微顫動了一下。

她兩隻手絞在一起,再次強調道:“你隻需記得你是我的郡馬,可彆再忘了。”郡主心說陸大人這樣的人,隻要記住這一點,回去路上不管是胡姣還是張姣王姣,肯定都不會再多看一眼。

他們兩個合該無緣無分,一個要嫁人,一個被她看上了。謝嘉儀此時已經把心一黑,滿腦子都是可不能再讓他們見麵了,可得把這名分扣死了,扣得死死的。

她的大拇指不由得死死摳著自己另一個手的虎口,把人占了,她才心虛得抬頭悄悄又打量了陸辰安一眼,卻正對上他抬頭看過來的眼睛。

清亮的眼睛裡盛著笑意,看得人都忍不住想問他心裡到底想到什麼,這樣歡喜。

謝嘉儀安慰自己說:你看,陸大人也是高興的。本來就是他選的我,我並不是不給他選。想到胡姣,她又心道:是陸大人非要給我當郡馬的,以後誰都不許反悔。她謝嘉儀可不是吃虧的主,她的人如果敢欺她,她可是手黑心狠的。

看著謝嘉儀臉上變幻不定的神色,陸辰安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那聲音好似笑在人的心裡,落在人的耳邊。

低沉的,不輕不重。

怪好聽的。

謝嘉儀不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陸辰安握拳置唇邊輕咳兩聲,這才道,“郡主,你是選了我嗎?”

這才是他剛剛要問的話。

陸辰安含笑的目光微微轉深:郡主,這次選了我,可不許再說弄錯了,可不許再突然轉身就走了。

他幾乎是從胸間最深處歎了口氣:他也不知自己還能否經得起她再一次的轉身。

當月亮不再照向你,凡間人又有什麼辦法留住月亮呢。

謝嘉儀摸著耳朵的手頓住,她覺得哪裡不太對,這可不像一個失憶的人呢。話本子上可不是這麼寫的

“你——”謝嘉儀不覺又吞了口唾沫,遲遲疑疑問。

陸辰安靠著迎枕垂了垂眸,又笑了一聲,這才抬眸看向謝嘉儀,輕聲道:“郡主,是臣問你能不能選臣,你是應了臣嗎?”

這才是轟一聲——

謝嘉儀微微張著嘴,簡直合不攏。她覺得自己整個臉都要被她迷信的話本子給煮熟了話本子上都是騙人的!她豁然轉身,左腳再次一疼,“哎呦”一聲,任憑陸辰安在後麵喚她,她也不回頭,朝著門外喊如意。可即便不看,她都能覺到陸辰安含笑的視線就落在她身上。

她似乎都能看到他咬唇輕笑的樣子,謝嘉儀覺得自己的臉更燙了。

謝嘉儀喃喃道:“我果然被河水泡壞了大夫說的沒錯,要提防發熱我覺得我就在發熱沒錯,我就是發熱燒燒糊塗了”

一看到如意進來,謝嘉儀猶如看到救星,“如意,快讓大夫來看陸大人!”說著也不回頭,也不要人攙了,咬著牙直接往外走:“本郡主不舒服,要回去好好養著!”

謝嘉儀聽到身後陸辰安含笑的聲音:“郡主,回頭臣去探你。”

“不不不,我得靜養!”她暫時誰都不想見,最不想見陸大人。

她不是個機靈鬼,她是個尷尬鬼

活了一十一年,難得機靈一回兒,就把自己給機靈溝裡去了

迎麵撞上大夫,謝嘉儀頓了頓,咬著牙對大夫說:“您去看看陸大人,他醒了——”又咬牙加了句:“腦子——沒事。”

“一點事兒都沒有呢。”謝嘉儀咬牙強調。

“您一會兒去給我瞧瞧。”謝嘉儀抬手,用手背碰了碰額頭。

大夫忙問:“郡主怎的?”

謝嘉儀非常認真:“我覺得,我腦子可能有事。”隔著老遠,她都疑心怎麼又聽到了陸辰安的笑聲。

輕描淡寫地,不輕不重的。

怪好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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