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府府衙大牢。
“怎麼著?孫子還敢打爺爺了不成?老子告訴你們,就是你們頂頭知府到這兒來都得低頭賠罪!兩府三司六部多少個京官拿了老子的孝敬,就是在宰執那兒,老子也得幾分臉麵!”
趙白魚一走進就聽到幾個囚犯囂張的挑釁,站定原地聽了一會兒,詢問左右:“這幾個是什麼人?”
“外地來的行腳商人。”
“氣焰囂張,都是什麼後台?”
“不太清楚,聽著好像京官都是他們的後台。大人,您彆信他們的話,一聽就是瞎說,我當差這麼多年什麼人沒見過?還有人自稱是什麼王爺的親戚,結果人就是王爺後院一小妾娘家的奴仆!”
“甭說是王爺小妾娘家的家仆,就是小妾她親爹親娘,掉在這京都府裡也是個撈不著的小王八。大人,不如小的給他們點教訓!依法鞭笞八十,就是拉到大街去說,也不能說咱是屈打犯人的酷吏。”
“說大話而已,犯不著跟他們計較。”趙白魚擺手:“按例審問寫狀畫押就行。”
獄卒隻好聽話,惡聲惡氣地敲打抓回來的人犯,倒也沒鞭笞虐待。
牢裡的行腳商人見不論怎麼挑釁都招不到一頓打,不禁驚奇,常理來說進了府衙大牢,彆管有罪沒罪都先打一頓,這叫殺威棒。
可他們幾個人又鬨又罵,就是沒刑罰伺候,如果說是忌憚他們嘴裡的後台,其他幾十個平頭百姓也沒被打啊。
百思不得其解的行腳商人一合計,使了點銀子收買一個獄卒,讓他把他們當中一人拎出去鞭笞八十,要傷皮不傷骨,看著血肉模糊、有多慘要多慘就行。
獄卒不解,但在白花花的銀子使喚下,還是照做。
***
霍驚堂看完紀知府呈上來的折子。
“倒是奇思妙想,可以一試。”
副官:“想不到紀知府還有這等才能,以前也提過其他改革方案,都被采納,且立竿見影,確實是位能吏。”
“你覺得能是紀興邦提出來的?”
“不是嗎?”副官愣了下,狐疑說道:“難道另有其人?不是吧,這份推動京都夜禁開放的提議若是真實施下去,便是實實在在的政績,哪有人把功勞往外推的?”
“紀興邦的分量不足以說服聖上推動夜禁開放,他需要往上頭找人。比起跟他沒什麼交情的我,作為他恩師的十叔不是更適合?”
“您是說?”
“另有人向他推薦了我,他才是寫出這份折子的人。”
“但他為什麼推薦您?”
霍驚堂把折子塞回官袍寬大的袖子裡,抬著下巴,乜了眼副官說:“是回禮。”
怎麼覺得還有點驕傲?副官丈二摸不著頭腦,好奇追問:“回什麼禮?道謝的?不是,將軍您睚眥必報,還有過施人恩惠的時候嗎——”
副官在霍驚堂冰冷刺骨的目光中漸漸沒聲,鴕鳥一樣把頭埋到胸口,好半晌才聽到霍驚堂輕嗤:“你一個莽漢懂什麼叫投木報瓊!回去把四書都抄三遍。”
副官:“……”
霍驚堂沒什麼實權,除了被召見,或被臨時委任職務才需要上早朝奏稟公務,其餘時間都不必到朝廷辦公機構點卯。眼下被撤了大理寺卿的職位,霍驚堂隻能主動進宮遞交這份取消宵禁、開放夜市的提案。
夜禁一旦開放,便不是京都府的事,而是全國十八省三十八府二百五十四州都得開放夜禁,都必須設置專區和相對應的廂公事所,以及消防機構等等,規模不可謂不龐大。
與此同時,更為開放的通商環境將帶來極其壯觀的利潤。
前朝昏庸無道,本朝開國至今不到百年,曆經三朝,三朝天子皆是日夜勤慎、夕惕若厲,但是國庫、內庫依然嚴重虧虛,所以霍驚堂帶來的一紙提案背後那極為壯觀的利潤,深深吸引元狩帝的心。
元狩帝連夜召集在大內辦公的,三品以上官員共同研究這份提案是否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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