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豔和李沁的第二次見麵,皆大歡喜。在現在的情形之下,陳豔無路可退,對李沁提出的要求自然一一答應。雖然對沒有早一步出手追悔莫及,好在總算沒有完全砸在手中。陳豔直接報出了一個低價,李沁又適當壓了一壓,最後達了雙方的滿意,成交。不過,成交之後,李沁並沒有輕易放過陳豔,又提出了一個要求。“有人想請你作中間人,牽線搭橋,準備購進西省多家煤企的股份。”陳豔一愣:“是誰?”話一出口,覺得問得多餘了,是誰還用問,對方肯定會現身在她的麵前,心想怎麼她一向自認戰無不勝,在李沁麵前,總是難以從容麵對,“牽線搭橋倒沒問題,但西省的現狀,想必你也清楚,除了勝華礦業之外,其他煤企,大多對外資進入持抵觸心理。”“你上次肯定接到了一個神秘的電話,他會再和你聯係。”李沁微微一笑,自信地說道,“除了安達礦業之外,相信其他的煤企不用多久,會很樂意接受外資的收購。”陳豔心中大跳,難道說西省即將又有什麼重大變故不成?李沁卻沒有回答她的疑問,而是起身告辭了:“陳總,有什麼消息,還請及時轉告我,夏省長在西省想做出一番成績,不會一兩年就走,可能會是十年八年。西省作為夏省長的首任省長之地,意義重大,若乾年後,等你回首西省的歲月的時候,希望會有身在其中和夏省長一起奮鬥的自豪情懷。”李沁的話很有詩意,也很長遠,陳豔等李沁走後許久,還坐在座位上久久不願起身,望向窗外明媚的初夏時光,一瞬間,她有了失神的感覺。李沁明顯是在向她暗示,告誡她要在西省站好立場,何去何從將會決定她一生的命運。是啊,她何嘗不想想得長遠一些,但問題是,眼下她能否先過了江剛的一關再說。江剛要對夏想出手了,而且,還請求了她的幫助,她不出手相助也不行,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軟,她裡裡外外從江剛手中或騙或詐了百分之十一的股份,現在雖然出手了——而且價格不高,市值縮水一倍有餘——但終究還是拿了江家的好處。其實在見李沁之前,陳豔已經答應了江剛的要求,並且幫他出了力,就是說,在江剛為夏想設計陷阱的過程中,她是幫凶。陳豔越來越感覺自己已經深陷其中了,夏想和江剛鬥得越凶,她就越兩邊不落好。怎麼辦,要不要向夏想稍微透露一下江剛馬上就要挑起的事端?想了半天,陳豔還是打出了一個電話,不是打給夏想,而是打給了季如蘭。“如蘭,我最近很困惑,很矛盾,你要不來晉陽陪我幾天?”陳豔上來就發出了邀請。“我……最近走不開。”季如蘭對陳豔的邀請大感意外,微微一想,明白了什麼,“你現在知道為難了?早告訴你不要左右逢源你偏不聽。夏想還好說,不會陰你。江剛就不保準了,你可要小心了。”“我是聽你安慰的,不是聽你嚇唬人的。”陳豔不滿地說道,“如蘭,你來陪陪我,好不好?有些事情,我不好直接對夏省長說,也不能對他身邊的女人們說,通過你中轉,最安全也最合適。再說了,夏想現在身邊美女如雲,你再不來,小心連八分之一的位置都沒有了。”季如蘭臉紅了一下,幸好隔了千山萬水,陳豔看不到她的臉,她想了一想:“我考慮一下。”“還考慮什麼,西省馬上就上演大戲了,你對政治又最感興趣,近距離看戲才有味道。”“好吧,我明天就到。”季如蘭被說動了。“這才是我的好妹妹。”陳豔笑了,“作為見麵禮,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江剛準備電夏想一下。”“什麼什麼?”季如蘭一下沒明白過來,“怎麼電?難道他要製造漏電事故?”“嗬嗬,你不明白就對了,夏想肯定明白。你就將我的原話轉告他就行了。”陳豔放下電話,心情多少舒展了不少,正打算洗一個澡清爽一下,電話又響了,是江剛來電。江剛的聲音陰冷而無情:“陳總,有事要和你商量,麻煩你過來一趟。”陳豔現在被江剛套牢了,不知何故,她現在有點懼怕江剛的陰森,猶豫著不想去,不料江剛緊接著又說了一句:“小明和江安都在,今天有一件大事要商量,就等你了。”陳豔一瞬間有一個感覺,早先她輕易從江安手中得到股份,會不會是江剛的欲擒故縱之計,當時確實覺得容易了一些,現在想想,她實際上是被江剛套牢了才對。難道說,江剛才是躲在背後最老謀深算的那一個?陳豔再仔細一想江剛的發家史,就愈加肯定自己的判斷,糟了,江剛其實將她玩弄於股掌之間,說不定最後還想讓她當炮灰來點燃夏想最後的怒火。陳豔驚嚇出一身冷汗,又想到了雷小明,由雷小明又想到了雷治學,就更是對西省的局勢看不透徹了,雷治學堂堂的省委書記,怎麼自從夏想上任之後,好象對夏想一點兒製約也沒有?這麼說,到了關鍵時候,雷小明省委書記公子的名頭也未必能保得了她的命?怎麼辦?陳豔終於感覺到了焦急,也不知道季如蘭來後,能不能當她的救命稻草。……陳豔對雷治學的不解,也是省委不少人對雷治學的不解。其實也不是夏想一上任,雷治學就退後,在夏想初上任的前期,雷治學也曾多次出手顯示省委書記的權威,並對夏想帶來了不小的約束。省委書記畢竟是一把手,想牽製省長有的是辦法。但也不知道從何時起,雷治學的心思走了,不在省委了,對省委的各項工作,也不如以前上心了,甚至省委秘書長歐克人還有幾次請示工作時,得到了答非所問的指示。雷書記的心哪裡去了?大部分人隻能憑猜測來想象,隻有部分知道內情的省委領導心裡清楚,雷書記的心,被入局之事牽絆了。不管背後的推手是不是故意借入局之事分散雷治學的注意力,也不管故意提名梅升平和陳風來轉移雷治學視線是不是夏想的主意,總而言之一句話,策略奏效了。雷治學對省委各項事務的用心明顯下降,甚至一些大事也很少過問,尤其是最近往京城跑的次數之多,比吃飯的次數還勤快!雷治學對省委近乎放手不管的做法,讓王向前、毛申文很是鬱悶。王向前鬱悶的是,他最近被夏想壓製得沒有了空間,倒不是說夏想剝奪了他應有的權力,而是他以前在省政府之中說一不二的威望日漸減弱,政府班子七個副省長,現在已經四人全麵倒向了夏想同,還有一人中立,就是說,他在政府班子之中堅定的同盟,隻有一人了。想當年在政府班子一言九鼎的風光,現今落得如此境界,王向前自然鬱積難安。人都是如此,曾經的風光不再,肯定留戀,即使曾經的風光本不該屬於他,他也會覺得難受。更讓王向前不安的是,蕭雷之後的市局形勢一直懸空,仇唐雖然沒有扶正,卻一直在加緊收權,並且在省廳和市委的支持下,廣培黨羽,試圖徹底掌控市局。王向前就找毛申文商量,組織部儘快提名新任市委政法委書記、公安局長人選,不能讓仇唐再繼續坐大。拖得越久,對自己一方越不利。最後就算不讓仇唐順利扶正,新上任的局長也很難再從容掌控局勢,至少需要一年半載才能扭轉現在仇唐精心部署的局麵。形勢嚴峻,而且王向前心裡更清楚的是,夏想最終是不是要將他拖下水還未可知,但想要破解西省難題,僅僅落馬一個市委高官還遠遠不夠,至少還要掀翻一名省委領導,才能從根本上給許多人敲響最後的警鐘。否則,西省的問題治標不治本。王向前很清楚夏想的能量,也擔心他會成為夏想要在省委樹立的反麵典型,儘管說來他在中央也有強硬的後台,但怕就怕能源型經濟轉型深入到一定程度,難免會泥沙俱下,然後將他牽涉進去。身上不乾淨的人,最怕深化改革,一改革,許多事情就得擺到陽光之下。問題是,身上不見光的事情太多了,不能曬,一曬就化了。“申文,雷書記對市委政法委書記的提名,是什麼態度?”王向前來到毛申文的辦公室,開門見山地問道。“雷書記點了市委政法委副書記王則剛的名,但隻是點了一點,沒有進一步指示精神。現在他人在京城,我也不好追問。”毛申文也很難做,市委政法委書記和公安局長的位子懸空太久了,現在彆說市委議論紛紛,就是省委也有了各種傳言。“市委方麵比較傾向於仇唐。”毛申文又補充了一句。“我有一個辦法。”王向前壓低了聲音說道,“組織部同時提名王則剛和仇唐上去,然後上會的時候,搞臭仇唐,王則剛就順勢上任了。”王向前預感到了危險的逼近,市委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的任命塵埃落定之時,就是夏想將劍鋒指向他的心口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