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想和許冠華、木風的會麵,儘在吳曉陽的掌握之中。就在夏想和許冠華、木風把酒言歡、共商大計的同時,夜晚的南國之春,燈火通明,賓客絡繹不絕。聚會,有時是為了歡笑,有時是為了懷念,今晚的南國之春的聚會,就是為了悼念吳公子而召開的一次小範圍的追悼會。也不算是正式的追悼會,就是吳曉陽通知了吳公子的生前好友,以及他的一部分親朋好友,聚在一起,是為了緬懷失去的一切。晚年喪子,是為人生一大不幸。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心痛,讓吳曉陽形容憔悴,短短幾天就瘦削了許多,頭發也更加花白了不少。不少人安慰吳曉陽,讓他節哀順變。語言無法撫平內心的悲傷,昂貴的拉菲紅酒也不行,或許隻有仇恨才能讓吳曉陽悲傷減輕。今天的聚會,吳曉陽一開始並不想發起,之所以臨時起意又發出了通知,全因一句話。“以吳公子的名義召開聚會,是一個讓吳司令看清人情冷暖的最佳機會。”話……是張力所說。張力的話,一下切中了吳曉陽脆弱的內心,他現在即將謝幕,被免職的風聲已經傳開,雖然他的部下和親信對他和以前沒有什麼不同,但人心易變,一個聚會就會讓許多人現出原形。聚會如期召開,讓吳曉陽心中大定的是,基本上通知到的人,都來了。更讓他欣慰的是,基本上他的親信和嫡係,無一遺漏,就證明了一點,就算他被免職,他在羊城軍區乃至所有有他的人手的軍區,都仍然有足夠的影響力。也更讓他堅定了信心,和夏想的最後一戰,他必勝無疑。儘管宋剛已死,但孟讚、焦良更勝宋剛數倍。看到來來往往的客人個個肅穆,都在吳公子的遺像麵前恭敬地獻上鮮花,吳曉陽的自信又回到了胸中,雖然當他的目光落到吳公子的遺像之上,心中再次巨痛,但一想到不久的將來夏想將會摔落塵埃,並且有可能突然暴病而死,他就感到十分解恨。難道不來了?吳曉陽的目光片刻不離門口,他一直在等一個人的到來。施啟順悄然來到吳曉陽身邊:“司令,張力來電,他今天不方便過來了。”“不來就不來,張力不露麵,也是好事。”現在吳曉陽對張力越來有好感了,因為張力在現在的情形之下還和他保持了密切的接觸,基本上還是向他傾斜的立場,就讓他心中很是受用。儘管他也知道,張力的選擇,多半是受到了季如蘭的影響。季如蘭為什麼非要和夏想過不去,吳曉陽不去深究,他隻需要知道一點,季家在他和夏想之間最後一戰之上,如果能持居中的立場最好。不居中,偏向他也沒關係。但要是偏向了夏想,哼哼,他就要和季家新帳老帳一起算了。聽張力說,夏想已經正告了季家,讓季家謹防禍水東流,吳曉陽就暗暗冷笑,他是痛恨季長幸的橫插一手,也曾經想過要報複季家,但後來和張力接觸之後,又在施啟順的開導之下,決定繞過季家,隻一心對付夏想,連帶解決康孝。所以,今天的聚會,一個人是不是現身,意義重大。難道不來了?等了半天,吳曉陽慢慢有點失去耐心了,正當他的目光從門口收回的時候,忽然,一個一身黑衣的身影映入了眼簾。黑衣人是一個女人,確切地講,是一個身材不錯的女人。她一身黑衣,手持一朵白花,出現在門口的一刻,所有人都矚目凝視,讓她一瞬間成為了中心。正是季如蘭。如果讓夏想知道季如蘭現身吳公子的紀念儀式現場,也不知會作何感想。再如果讓他看到季如蘭的身後還跟著一人,正是讓他把握不準的張力,那麼他肯定會立刻改變現有的策略,一舉切斷和張力之間的任何來往。因為夏想確實沒有想到,張力在經曆過河天健康中心事件之後,在眼下的關鍵時期,還是讓理智向情感妥協,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原則,等於是已經行走在了懸崖的邊緣之上。張力不比季如蘭,季如蘭可進可退,張力一步邁錯,就沒有後路了。見到季如蘭出現的一瞬間,吳曉陽臉上的表情頓時輕鬆了不少,他和施啟順交流了一下眼神,邁步向季如蘭和張力迎去。隨著季如蘭的再次介入,夏想和吳曉陽之間的對峙,平添未知之數。……宋剛之死並未在省委之中造成多大的影響,對於省委大部分人來說,宋剛隻是一個陌生的符號,他是死是活,根本不過於心。但卻都對康孝突然請了長期病假,而大感不解。康孝在擔任常務副省長之前,一直在省政府班子身居要職,在政府班子經營多年,勢力盤根錯節,威望極高,連米紀火也讓上三分,甚至可以說,米紀火上任之後,由於低調和弱勢,省政府的各項事務的真正決策者,還是康孝。康孝放手大好的機會,而且身體健康得很,在侄子死的時候沒有請病假,卻在從藍海視察工作回來之後,突然請了病假,難道中間發生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更有聰明者,將康孝請假和宋剛之死聯係到一起,就私下議論,宋剛死在藍海,他一死,康孝就急急離開了藍海,而且到了省委,立刻就請了病假,一係列的事情背後,是不是有什麼重大隱情?外人的猜測都離真相很遠,但不用急,很快就會有答案了,人在療養中心的康孝,人閒心不閒,出事了。當然,也不是他自己想出事,而是有人不想讓他安生。康孝住進療養院後,第一個問候的電話是夏想打來的。夏想的口氣一如既往的溫和:“康省長,是不是住得還舒心?”康孝總以為夏想竭力挽留他,是出於想讓他當靶子的不良企圖,其實是他疑心生暗鬼了。李逸風說對了,康孝先前前去藍海視察工作,確實是為宋剛領路去了。康孝哪裡知道,宋剛打著要收拾許冠華同時為夏想挖坑的名義,其實暗中也在為他挖坑。康孝是否知道宋剛為他挖坑並不要緊,要緊的是,宋剛卻在他的眼皮底下摔死了,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吳曉陽和夏想之間的對峙已經上升到了針鋒相對的地步,稍有不慎他也有可能和宋剛一樣摔一個粉身碎骨,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惹不起還躲不起?剛住進來,夏想的電話就追了進來,夏想到底想要他怎樣?難道非要讓他也從樓頂一頭摔死才稱心?康孝就沒好氣地答道:“舒心,舒心得很,要是沒人打擾,就更舒心了。”夏想聽出了康孝話裡話外的極度不滿,也能猜到康孝對他的誤解,更能理解康孝的鴕鳥心思,其實康孝現在仍然正常在省委上班才最安全,躲得越遠,反而越容易讓人乘虛而入。但話又不能說得太明,況且,康孝哪裡會信他?夏想隻好說道:“療養院不是久留之地,遠離了省委的權力中心,也不一定安全。”康孝就更有氣了,以為夏想威脅他:“就不勞夏書記操心了。”話一說完,就生硬地掛斷了電話。夏想無奈歎息一聲,他本想伸手救康孝一把,奈何康孝陷在了他自己的固執之中無法自拔,難道康孝隻能最終被吳曉陽榨取完最後的利用價值,然後一腳踢開?康孝平常挺有政治智慧的一個人,怎麼遇到大事之上,如此草包?想了一想,夏想就直接打了一個電話給葉天南:“天南,麻煩你去療養院走一趟,看望一下康副省長。”葉天南聞弦歌而知雅意,微一沉吟:“夏書記,現在不是心慈麵軟的時候,康孝……不值得拉一把。”“我終究不忍心……”夏想忽然下定了決心,“也好,事情就交由你放手處理了,我隻看結果。”當晚,葉天南悄然來到療養院,和康孝進行了一番深入的長談。具體談了些什麼,無人知曉,但效果卻是立竿見影——第二天一早就從療養院傳來了消息,康孝失蹤了。常務副省長在療養院平空失蹤,天大的玩笑!如果說康孝的意外失蹤,引發了省委一場軒然大|波,那麼另外一件小事的發生,幾乎沒有吸引省委任何一個領導的注意力——羊城街頭上演了一出警匪鬨市開車追逐大戰,起因是劫匪搶劫了一家珠寶店,被警方包圍之後,突破重圍,並且當街搶了一輛汽車,一路狂奔。最後結果是劫匪從容逃脫,警察無功而返。表麵上,康孝失蹤是天大的事情,警匪開車追逐大戰,是一件小得不能小的小事,難入各位省委領導之眼,但對夏想來說,康孝失蹤才是小事,警匪鬨市之戰,才是了不得的大事。就在陳皓天指示要求立刻查明康孝失蹤的真相之時,夏想並未理會康孝失蹤事件,而是迅速電話通知林雙蓬和向民新前來省委,向他當麵彙報警匪事件的詳細經過。風,起於青萍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