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想沒有走,留了下來。葉天南邁出四方步走了進來,見到夏想也在,微微點頭,然後恭敬地向陳皓天問好,又客氣地說了幾句套話。陳皓天也親自為葉天南倒了一杯茶,遞到他的手中:“天南,嶺南好風光,又正是春天,你來之後,是恰逢其時。”葉天南接茶在手,謝過了陳皓天:“能在陳書記、米省長和夏書記的領導下工作,對我個人來說,是一次難得的經曆,也是一次考驗。希望我能在嶺南做好本職工作,有哪裡做得不好,請陳書記和夏書記批評指正。”不得不說,葉天南的態度很端正,沒說的,不管是姿態還是談吐,達到了一定的境界,標準、無可挑剔,一看就是官場之中浮沉的老人。“天南,有事你先說。說完之後,我還有事情要和你商量。”陳皓天對葉天南十分和善,和顏悅色。葉天南似乎猶豫一下才說:“我向陳書記、夏書記彙報一下,梅花是華僑之鄉,有著光榮而悠久的文化傳承,我想到梅花走訪一下,作為到嶺南任上的第一站。”此話一出,氣氛驀然變得微妙了起來。陳皓天不動聲色地看了夏想一眼。夏想輕輕將雙手背在身後,心中大起波瀾,瞬間就猜到了葉天南的真正用意!如果沒有剛才林康新事先告知林雙蓬和葉天南的會談,夏想或許還真以為葉天南是想借梅花之行作為開展工作的第一站,但……現在他心裡清楚得很,葉天南此去梅花不是開展工作,是要打開局麵。精心為葉天南準備了涼菜和大餐,不想葉天南果然非同一般,吃下之後,居然消化了不少。在和吳曉陽之間的合作之路斷絕之後,他立刻選擇了另一個切入點,而且必須要說選擇得還很巧妙。這麼說,林雙蓬和葉天南的會麵一定相談甚歡了?又微一沉思,夏想立刻敏銳地意識到了另一種可能,葉天南的梅花之行,應該是林雙蓬的提議,而葉天南就立刻握緊了林雙蓬伸出的友情之手,一拍即合。再延伸解讀的話,曆史上,季家從來沒和外省係有過密切接觸,更不用提親密合作了,林雙蓬顯然有意利用葉天南和他之間原本不和的過往,儘力拉攏葉天南,並且由葉天南分化和瓦解外省係目前好不容易團結一致的局麵。高,高明。夏想就明白此舉肯定是林雙蓬的反擊,至於背後有沒有季如蘭的配合就不得而知了,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既然葉天南鄭重其事向省委提出,他顯然已經做好了前期工作,換言之,不僅僅是和林雙蓬初步達成了共識,在背後,林雙蓬已經征求了季家關鍵人物的同意!葉天南一到嶺南,季家一直不太明朗的態度就為之一變,難道背後還有更深層次的內幕?陳皓天微一沉吟,很爽快地就答應了葉天南的請求:“好事,天南同誌的出發點很有創新,工作的積極性也值得表揚,我沒意見……夏想同誌?”夏想知道陳皓天一口答應的含義就是彆人想私下接觸的願望,擋是擋不住,不如索性順水推舟,倒要看看季家如何盛情款待葉天南。夏想就更沒有意見了:“我支持天南同誌的工作。”“謝謝陳書記、夏書記對我的支持,我很感動。”葉天南好象真的感動了一樣。陳皓天擺擺手:“天南同誌不要客套了,省委的工作氛圍還是很民主的,嗬嗬。”話一說完,語氣一轉,“夏想同誌認為專項行動需要統戰部的大力配合,向我提議由你加入專項行動領導小組,我就當著他的麵征求一下你的意見……”葉天南幾乎沒有絲毫猶豫:“能一到嶺南就加入專項行動領導小組,是省委對我的信任,我服從省委的工作安排。”葉天南走後,夏想又留了下來。“形勢變化真是快,怪不得季如蘭要送茶葉,原來是投石問路。”陳皓天語重心長地對夏想說道,“葉天南能來嶺南,我可是點了頭了,夏想,葉天南來到嶺南之後,是放虎歸山,還是馬放南山,全在你了。”確實,形勢變化之快,也出乎夏想的意外。但也可以理解,嶺南省委是快節奏,羊城的電梯上下的速度就比魯市和燕市快一些,生活快節奏,政治也要跟上形勢才行。在夏想的視線之內,葉天南的是他所有政治對手之中最有政治智慧的一人,在湘省之所以被他打敗是因為教子無方,但現在在嶺南,葉天南雖然身有處分,但沒有葉地北的牽連,也算是輕裝上陣,從葉天南初入嶺南就展開布局可以得出結論,葉天南不甘心在嶺南任人擺布,而是想成為關鍵的支點人物。可以預料的是,他和葉天南之間將會上演一場高智慧的政治碰撞。“夏想,你今後將工作重點完全放到省內,省外的風雨,你就不要理會了。”陳皓天突然又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他鄭重其事地拍了拍夏想的肩膀,“你還年輕,不必以身涉險,秋實說得對,要多愛護你。以後有問題,我會和朝度直接接觸。”回到辦公室,陳皓天的話還猶在耳邊回響,夏想自然明白陳皓天的意思,是讓他不必再介入陳皓天的入常之爭!陳皓天此舉既有愛護他之意,也是因為嶺南的局勢一下變得複雜了許多,而季家和葉天南的接觸,再加上林雙蓬也由以前的幕後走到台前,一係列的舉動表明季家正在調整策略。季家調整策略,陳皓天也隨之調整策略,完全說得過去,夏想也就接受了陳皓天的安排,而且上次在付家和侯康去的接觸,也讓他對侯康去的印象有所改觀,儘管實際上他對侯康去的了解還是僅流於表麵,並且他也不喜侯康去的政治手腕。雖然陳皓天明確地表明讓他遠離入常之爭,但夏想很清楚笑到最後的還會是陳皓天,因為陳皓天比侯康去年輕了五六歲,正好是一屆的差距,官場之上的鐵律是——年齡是個寶。第二天一早,葉天南動身啟程前往梅花。剛上任一天之後就到梅花走訪,對外宣稱的名義還是調研,就引發了省委許多人的聯想。更讓省委不少人暗暗驚奇的是,葉部長真是敬業,連周末都不休息。沒錯,葉天南動身的當天,正值周末。葉天南同誌是敬業了,夏想同誌卻難得休息一次。周末睡了一個懶覺,他來到嶺南之後,還從來沒有過睡到九點的時候,一覺睡到九點的感覺確實不錯,翻了個身,還想再睡上半天,索性一次睡個飽,電話就不合時宜地響了。在不合時宜的時間打來不合時宜的電話的人,肯定是不合時宜的人。夏想還真猜對了,是季如蘭。“夏書記……”季如蘭的聲音就如早晨清亮的陽光一樣,既柔媚又清脆,“今天花無缺的花開得非常漂亮,我想請你來賞花品茶,不知肯否大駕光臨?”不知為何,夏想本來還算是比較喜歡南方女子微帶柔軟口音的普通話,卻就是聽不得季如蘭媚如酒的嬌嗔,總有一種請君入甕的陰謀味道。“我看就免了吧,季小姐,今天陽光不錯,我倒更願意一個人散散步。”夏想淡而無味地回答。“來嘛,反正左右無事,不如一聚,或許,還有一些感興趣的話題要談。”季如蘭繼續媚惑。如果她直截了當地開口相請,夏想或許就會一口應答,但她偏偏在夏想麵前展現女人魅力,可惜的是,在夏想眼中,她還真缺乏女人魅力。打一個不恰當的比喻,她雖然柔媚過梅曉琳,漂亮不亞於嚴小時,卻始終不被夏想當成女人。女人的最可悲之處就是過於自戀,卻又不被她渴望的男人認可。隻不過隨後季如蘭又說了一句話,卻又瞬間打動了夏想,讓夏想即刻動身趕往了湖邊彆墅。……儘管湖邊彆墅的名字花無缺很貼切很詩意,夏想卻還是習慣將之稱之為湖邊彆墅。停好車,季如蘭已經款款迎了出來。依然穿了一身客家服裝的季如蘭,化了淡妝,眉眼精致如畫,乍一見,頗有幾分嚴小時的神韻,夏想就暗笑,她倒是從嚴小時之處學了不少化妝的技巧。客家服裝對夏想而言十分新奇,他不由多看了幾眼,季如蘭的柔媚和氣質,與極有民族風格的服裝和諧而統一,再襯托出她修長且成熟的身材,確實有逼人的美麗撲麵而來。季如蘭的美在膚白,在細腰,在極為柔媚的雙眼,她或許精致不過嚴小時,青春不過宋一凡,端莊不過曹殊黧,純美不過古玉,但她在超出平均水平的身材和臉蛋之上沒有失分之外,在白潤而水靈的皮膚和完美一握的細腰之上,為整體效果增光添彩不少。“夏書記,請了。”季如蘭很滿意夏想眼中一閃而過的亮光,伸手禮請夏想入內。夏想邁步走進彆墅,一進房間看到客廳的擺設,頓時驚呆了,今天季如蘭擺的是什麼龍門陣,她到底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