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爺子搖頭一笑,心想夏想總能問到點子上,就說:“我當然是鼓勵他,他為吳家出力,做事的手法再不符合我的原則,他也是吳家唯一的支點,必須要扶起來。不過我提議要采取曲徑通幽的手法,不必非要態度強硬地一定拿下不可,可以借力打力,可以提出交換,甚至可以打著拿下省委秘書長的位置當幌子,最後時刻態度大變,來換取市委副書記的位子。可惜的是,才洋還是沒有聽進我的勸,一心認定他在京城已經站穩了腳根,他總覺得政治上的較量,還是以實力為第一,他忘了,當年一個政治局委員就因為氣勢過人,最終還是在常委會上表決時被一票之差丟掉了前途,落了一個身敗名裂的下場!”夏想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吳老爺子果然厲害,如果吳才洋按照老爺子的想法,現在燕市市委副書記的人選,絕對是吳家人!而吳才洋剛愎自用,非要強勢力挺,結果惹得三家聯合,再加上觸動了中央高層的利益,最終落了一個一無所獲的下場,也是一次慘痛的教訓。薑還是老的辣,如果吳才洋在三家聯盟形成之前,突然向中央高層提出交換條件,放棄省委秘書長的人選,來換取燕市市委副書記的位子,高層之中顧忌吳家的勢力,多少也要給吳才洋一個台階下,而且吳才洋隻需要稍微向付家透露一點,願意支持付先鋒擔任燕市市長,表麵上看是吃了虧,實際上還是得到了實惠。但吳才洋卻認死理,不知變通,或者說,拉不下麵子,有了今日之敗,也在情理之中。吳老爺子坐視不理,也是希望吳才洋從中吸取教訓,不要因為他的個人能力原因,而讓吳家逐漸走下坡之路。夏想還是由衷地佩服吳老爺子的思路,果然是謀局第一人,從大處著眼,卻從小處落手,一點點蠶食彆人的勢力,侵占地盤,正是瞞天過海的高明之策運用到了十分嫻熟的境界。相比之下,吳才洋的咄咄逼人,強勢凜人,正是官二代的作風,又自認有強大的家族勢力撐腰,自然懶得再運用迂回之計,直接就想仗勢欺人,結果還是低估了形勢,高估了自身實力。其實吳才洋的做法和後世許多官二代用權勢壓人,富二代用錢砸人是一樣的道理,國內為什麼家族企業很難傳承下去?為什麼官二代數不勝數,最後能出人頭地的沒有幾人?大部分都是靠父輩的大樹乘涼一代,再下一代就基本上泯然眾人矣了,就是因為習慣了仗勢欺人,習慣了認為有錢就擁有了一切,卻不習慣動腦子。古往今來,智慧永遠是取勝的第一條件。美國如此強大,世界第一,也不是處處炫耀武力,而是采取分化、拉攏和借力打力的手段,才在世界上始終立於不敗之地。在中東,依靠一個以色列就讓整個阿拉伯國家如坐針氈,在亞洲,利用日本、韓國和東盟對中國形成包圍,在遠東,利用幾個歐洲小國布置反異裝置,讓俄羅斯如芒在背,整個世界都在美國智慧的布局之下,如囊中之物,更不用說利用台灣來製衡中國,隻需要賣一些陳舊的過時的武器給台灣,既賺了錢,又讓炎黃子孫陷入了內杠之中。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有不到300年曆史的美國人就能將中國古人的戰略智慧運用得如此嫻熟,而我們卻在拋棄祖先的智慧結晶,非要去撿西方早就棄之不用的所謂計謀,連拾人牙慧都不算,根本就是拾人唾涕,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吳才洋的舉動,何止是丟了西瓜撿了芝麻,根本就是雙手空空,一無所獲,一敗塗地!吳老爺子現在是因為身體有病或是其他原因,暫時不再主導吳家的事務,也可能是有意逐步讓吳才洋掌控大局。隻是吳才洋太自以為是了,完全將老爺子一生沉浮官場的經驗不拿來借鑒,反而非要刻意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做。吳才洋是固執也好,是性格使然也好,導致了最後的慘敗,對老爺子來說,估計也是喜憂參半。喜的是,如果吳才洋能夠從中吸取經驗教訓,勝不驕敗不餒,重新認清形勢,以後再在重大選擇麵前,審時度勢再做出決定,此次失敗不過是痛失一個省委秘書長的寶座,不足為慮,以後再慢慢找回利益。憂的是,萬一吳才洋還是沒有痛定思痛,反而更加變本加厲地想要討回麵子或是公道的話,吳家因為有一個短視的掌舵人,就是一艘航空母艦,也有沉沒的可能。夏想也是無奈地搖頭,暗中歎息一聲,吳才洋一向和老爺子不太和拍,有十幾年的不回家的過去。也許連若菡的性格也遺傳自吳才洋,也是和父輩不和,她甚至和整個家族格格不入,還好,連若菡遇到了他,慢慢消磨了個性,又是女人,有了孩子之後,夏想就感覺連若菡的性格溫和了許多,一顆心全撲在了孩子身上,況且她對權勢和名利十分淡然,性格沒有再向越來越固執的方向發展。男人,尤其是醉心於權勢的男人,也許在沒有登上高位之前,對外經常會流露出性格中隱忍、寬容的一麵,目的就是為了拉攏人心,鞏固勢力。一旦登臨高位,性格之中唯我獨尊、自高自大的一麵就會極度膨脹,容不得彆人說他半句壞話,甚至還要將自己塑造成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第一人,仿佛古往今來幾千年的人類曆史,他就是唯一一個神一樣的存在。吳才洋雖然不至於如此狂妄,但他不接受彆人的意見,連老爺子的提議也置之不理,也是自信膨脹到一定程度的表現。當年燕省的省委書記高成鬆,在初到燕省之時,也是踏實做事,勤懇做人,也為燕省的發展做出了卓越的貢獻,也被不少人認同。後來接任了省委書記之後,又因為得到了當時的第一人的賞識,就開始了個人主義惡性膨脹,自恃位高權重,目無黨紀,獨斷專行,最終走上了嚴重違紀的道路。相信吳老爺子一生沉浸於官場之中,見多了省部級大員的沉浮,也親眼目睹過政治局委員一級的人物也有身敗名裂的時候,知道政治的殘酷性和嚴重性,更明白平衡之策在政治之中的運用,他對吳才洋,應該還是恨鐵不成鋼的心思多一些。果然,吳老爺子迎著暖暖的陽光,卻長長歎了一口氣:“才洋和我之間,有隔閡,和若菡之間也不親近,如果你能走近他,讓他信任你,也許你能在一旁勸勸他,少做意氣之爭!”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大家族也不例外。吳老爺子一生心血,三個兒子卻沒有一人入得他眼,眼見偌大的基業有可能逐漸下沉,怎能不讓他痛心疾首?吳老爺子的滄桑和沉重讓夏想怦然心動!隻是夏想知道,在吳老爺子看似真情流露的外表之下,也許是他一生政治生涯練成的不著痕跡的表演,但不管怎樣,老爺子還是對他有所期待,還是希望他能加入吳家,是真心讓他輔助吳才洋也好,或是看中了他的能力也好,老爺子今天和他見麵,和他談心,其實還是和他預料的差不多,是想讓他看在親情之上,和吳家站在一起。夏想還真不能和吳家站在一起,他的立場很堅定,早在認識連若菡之時,初步聽說有家族勢力之初,他就沒有想過要借助家族勢力走仕途之路。現今當他對家族勢力有了更深的了解,而且也擁有了一定的關係網之時,更是清楚依附於家族勢力,不是他的初衷。眼見快到了中午時分,不知不覺他和老爺子坐在椅子上已經一個小時了,夏想伸手攙扶了老爺子一把:“現在還是很冷,老爺子,彆在外麵坐得太久了。”老爺子見夏想避而不談剛才的問題,知道還是沒有打動他,心中微感遺憾,不過臉上也沒有流露出來,而是用手一指房門:“走,去屋裡喝喝茶,靜靜心。”說是喝茶靜心,可能也是老爺子認為他是因為對吳才洋有意見,是意氣之爭,夏想也不明說,點頭應下,就扶著老爺子走進了連若菡的彆墅。一個小時後,夏想站在彆墅的大門之處,目送著老爺子的汽車遠去,心中卻是一片平靜。茶是好茶,味道甘美,話是好話,意味深長,但卻一直不合拍,節奏不同步。走的時候,老爺子眼中一抹失望之色難以掩飾,夏想也沒有多說什麼,有些事情勉強不來。就算他答應了老爺子,非要和吳才洋走近,想影響吳才洋,也許還會收到恰得其反的效果。走走看看再說,吳才洋和他之間,還有很大的鴻溝需要跨越,急不得。夏想一個人在彆墅裡麵愣了一會兒神,就又給梅曉琳打了一個電話。趕到梅曉琳家中時,梅曉琳已經請假提前回來,夏想敲開門,正看到梅曉琳拉著梅亭的手,站在門口,一臉淺笑地等他。梅亭長高了不少。打扮如花朵一樣的梅亭眼睛轉個不停,上下打量了夏想幾眼,脆生生地說了一句:“叔叔好!”一聲“叔叔”叫得夏想感慨萬千。夏想蹲下身子,伸開雙臂:“來,讓叔叔抱抱。”梅亭看了梅曉琳一眼,遲疑著不肯過來,梅曉琳溫柔地說道:“亭亭,以後讓叔叔當你的乾爸爸,好不好?”“為什麼是乾爸爸,不是親爸爸?”比連夏小上幾個月的梅亭,因為是女孩的緣故,說話非常清晰,也十分悅耳動聽,讓夏想聽了心潮澎湃。梅曉琳無限幽怨地看了夏想一眼,夏想就接話說道:“因為乾爸不能常在你身邊,隻能抽時間來看你,所以就是乾爸爸。”梅曉琳也說:“有乾爸爸總比沒有爸爸強,是不是?快叫乾爸!”“乾爸!”可能是出於對爸爸的向往,也許真是血濃於水,梅亭終於鬆開了梅曉琳的手,撲入了夏想的懷中,甜甜地叫了一句之後,又俯在夏想的耳邊,悄悄地說了一聲,“我以後就叫你爸爸,好不好?乾爸爸不好聽,我不喜歡。”女兒的小小心思,直讓夏想心神蕩漾,他緊緊抱住梅亭,也在她耳邊小聲說道:“好,以後就當成我們之間的小秘密,不許告訴彆人,好不好?”“好。”梅亭開心了,伸出粉|嫩的手指,“拉勾上釣一百年不許變!”夏想就和梅亭拉了勾,偷眼看時,梅曉琳在一旁臉上帶笑,笑裡有淚,分明是開心的淚水。隨後,和梅曉琳坐下說話。梅曉琳在團中央的工作平淡無奇,平常就是一些瑣碎的沒有新意的工作,她因為無意於仕途,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反正總比在家閒著無事可做強。梅曉琳穿了一身職業裝,打扮很中性,臉上沒有一點化妝,素麵朝天。也許是心情好的緣故,微微有些光彩照人。在夏想認識的幾個女人之中,梅曉琳不算最漂亮,身材也不算最好,皮膚也是中等偏上,相比之下,似乎最沒有特色,但實際上,她還是有許多彆人不及之處。首先,梅曉琳的性格最直接,比起連若菡的大膽,她對夏想很少客氣,不管是置氣還是故意,反正就是不被夏想左右,夏想也拿她最沒有辦法,因此在夏想眼中,梅曉琳的爽直之中,透露著幾分難能可貴的可愛。其次,梅曉琳的漂亮不是知性美,也不是嫵媚,而是一種很乾淨的漂亮。當年夏想初識曹殊黧時,曹殊黧留的是短發,給人十分乾練利落的美感。當然現在黧丫頭留的是長發,增添了不少女人的風情。而梅曉琳始終是短發,剛認識她時是,現在生了梅亭,也是。短發再加上她中性的穿著,還有一點也不化妝的素淨臉龐,給人的感覺很陽光很恬然。還有,梅曉琳和以前相比,多了母愛的光輝,少了幽怨和搶白,說話時也淡然了許多,就更多了異樣的女人味道。夏想暗暗感慨,生活改變一個人的力量十分巨大,梅曉琳成熟了,更有女人味道了,同時,又沉靜了許多,可以說,她現在能夠安心於團中央的瑣碎工作,對她以後的成長非常有利。團中央第一書記現在是鄭盛……鄭盛,在團係中算是第三階梯的人,因為在夏想重生之時,他剛剛擔任了湘江省的省委書記,是中央委員,尚未進入政治局。但鄭盛是60年生人,現年才44歲!44歲的正部級高官,如果說以後沒有政治前途,誰也不會相信。等後世鄭盛擔任省委書記之時,才50歲。50歲的封疆大吏,5年之後才55歲,進入政治局幾乎是可以預見的結果。況且他是團係之中一直頗受重用的一人。夏想就試探著問:“鄭盛為人如何?你和他有過接觸沒有?”“鄭書記……人很和善,好說話,戴一副眼鏡,說話時慢聲細語,比較好打交道。”梅曉琳一眼疑惑地看了夏想一眼,心想他和鄭盛又不認識,可以說八杆子打不著,怎麼關心起鄭盛的為人了?想不通,但夏想有問,她還是細心回答,“我和鄭書記接觸過幾次,他對所有人都很和氣。”“我建議你以後多向鄭書記彙報彙報工作,多和鄭書記走動走動,向他多請示,對你以後的成長有利。”和梅曉琳之間,夏想沒有必要藏著掖著,直接就說出了心中所想,“鄭書記以後外放到地方上,肯定要從省長做起,如果有鄭書記賞識你,他走的時候點名要你,你的仕途之路就寬廣了。”梅曉琳一臉訝異,過了片刻才不滿地瞪了夏想一眼:“你是我關心我的前途,還是彆有用心?是不是叔叔也說我以後大有前途?我對仕途上的發展興趣不大,你不用亂操心了。”梅曉琳有家族勢力借助不假,但以後國內的政治形勢會更加複雜,團係、太子黨,還有隱性的家族勢力,再有草根出身的部分高層,差不多是四方博弈,能多條後路就多一個保障,沒有鐵打的江山,也沒有永不衰落的家族。“你不從政也是可惜,我覺得你用心當官的話,也不比彆人差,嗯,不比彆的女性官員差。”夏想說的是實話,梅曉琳漂亮是漂亮,但不是連若菡一樣的無比動人,又不是曹殊黧一樣的溫柔可人,更不是肖佳一樣的嫵媚誘人,以上三女都不是當官的材料,國內官場也不允許一個絕色美女升到高位。梅曉琳有端莊之態,有家族背景,如果在工作中多用些心,不愁沒有前途。夏想也希望她能成為國內第一位女性省委書記。儘管路途漫長也未必會成功,但有希望總歸是好事,也讓梅曉琳有追求有人生目標。“我希望你能成為國內第一個女性省委書記!”夏想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鄭重其事地對梅曉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