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玉也不阻止費王介紹自己,等費王說完,才輕蔑地看了他一眼,說道:“說完沒有?廢話真多!”又輕輕地掃了夏想一眼,“你是邱緒峰什麼人?”夏想正想說話,眼睛的餘光卻發現遠處有一個熟人的身影,扭頭一看,居然是梅曉琳。梅曉琳也發現了夏想,欣喜地衝他連連揮手。夏想就站起身,笑著對費王說道:“失陪。”又轉身對古玉說了一句:“其實你挺有活力,隻是你不想釋放而已。”也不等古玉有所表示,就揚長而去。古玉呆坐了片刻,見費王還在看她,就又冷淡地說了一句:“聽說你曾經追求過付朵朵?你也不想想,朵朵怎麼會喜歡你?她就是喜歡剛才的夏想,也不會看上你。”費王臉色變了幾變,似乎有點懼怕古玉一樣,最終還是忍了下來,嘻皮笑臉地說道:“男人追求女人,不努力過,怎麼知道不行?如果每個男人都見到喜歡的女人,都膽小到不敢去追求,世界上的女人豈不是都象你一樣,嫁不出去了?”古玉被說中了心事,忽然瞪了費王一眼:“正是因為世界上和你一樣的男人太多了,許多女人才寧願單身。”夏想來到梅曉琳身邊,發現她右邊坐著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年輕人,一臉淡薄,隻淡淡看了他一眼,就將目光移開,仿佛他不存在一樣。梅曉琳讓夏想坐在她的左側,然後為他介紹右側的年輕人:“介紹一下,我弟弟梅曉木。曉木,這位就是我常說起的夏想。”梅曉木勉強一笑,笑容中是一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傲慢,他主動伸出手,和夏想輕輕一握就立刻分開,說道:“幸會,夏處長。”夏想對梅曉木愛理不理的態度也不在意,自己並不會因為他是太子黨的身份就高看他一眼,也沒有有求於他,冷漠是他的態度,自己坦然應對就可以了。他就笑道:“幸會,梅先生……”梅曉琳看出了梅曉木端著架子,就不滿地說道:“曉木,夏想是我的好朋友,你不尊重他,就是不尊重我。”“姐,你說話能不能縝密一些?他是他,你是你,怎麼能混為一談?”梅曉木在梅曉琳麵前,不敢端著態度,不過也是不肯低頭,“你的話容易讓彆人產生歧義,好象他是你什麼人一樣!我聽說他已經結婚了,姐,請你自重。”梅曉木最後一句話說得很重,按照夏想的推測,梅曉琳應該發火才對。不料她隻是無所謂地笑了笑,說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怕什麼?你是我弟弟,我不給你解釋也不罵你。要是彆人,我不打他一個耳光也得罵他一頓。”梅曉木又看向夏想,問道:“聽說你和邱緒峰關係也不錯?既然你和我姐是朋友,就不應該和邱緒峰走近。”夏想笑了:“梅先生似乎管得太寬了,有些話還輪不到你說。我和你似乎也沒有什麼交情,你是以命令的口氣和我說話,還是以商量的態度?”梅曉木被夏想不以為然的態度氣得大怒,本來想發火,轉念一想也覺得他沒有理由要求夏想什麼,就又不滿地對梅曉琳說道:“姐,他是你什麼朋友?大老遠從燕市跑來參加邱緒峰的婚禮,明顯是拍邱家的馬屁!”梅曉琳不理梅曉木,無奈地對夏想說道:“你也看到了?我以前還覺得邱家不如梅家,現在拿我弟弟和邱緒峰一比,差距越來越大。夏想,你能不能幫我調|教一下曉木,他現在太傲了。”梅曉木對梅曉琳的說法嗤之以鼻,但沒有說話。夏想搖頭:“出身良好,家族勢力龐大,再加上自身條件也算不錯,長得也算帥氣,有點傲氣也算正常……”聽了夏想的話,梅曉木隱隱有自得的神色。不過夏想卻繼續說道:“是人都有自尊,儘管說來自尊過頭就成了自卑,但因為人人喜歡以自我為中心,就把身外之物當成了引以為傲的資本。其實許多大家族傳人也沒有必要傲慢,傲慢往往是沒有底氣的表現,就象在官場之上,廳級以下的官員之中,自高自大的往往最多。一旦到了廳級以上,因為自身有了雄厚的實力,基本上都養成了平易近人的脾氣。身份越高之人,越會表露出隨和的一麵。隨和不是降低身份,反而,越隨和就越能表明一個人有沒有修養有沒有素質有沒有底氣……”梅曉木臉色鐵青,對夏想怒目而視,想反駁,卻又說不出話來。梅曉琳已經樂不可支,笑得直不起腰來。“怎麼笑得這麼開心?”梅升平的聲音突然響起。夏想回頭一看,梅升平端著酒杯站在身後,他的旁邊還站著兩個人,一個人夏想認識,是吳才江,另一個人個子比吳才江稍高,50多歲的樣子,也胖了一些,戴了黑框眼鏡,目光從眼鏡背後透過來,仍然可以讓人感到一絲嚴厲。夏想微微一驚,此人的目光如此犀利,難道是常年在紀委工作的原因?夏想還真是猜對了。梅升平見到夏想,微微點頭,說道:“來,小夏,介紹一下,付遠誌,中紀委副書記。”然後又用手一指吳才江:“他就不用介紹了吧?”說是不用介紹,還是說出了吳才江的身份,“吳才江,教育部副部長。”付遠誌應該是付家人了,夏想就恭敬地笑,等付遠誌主動伸手。中紀委副書記如果不是兼任書記處書記的,為正部級乾部,既然梅升平沒有特意指出,眼前的付遠誌應該等同於燕省省長的級彆。在級彆上,比梅升平和吳才江的副部高了一級。付遠誌緩了一緩,才慢慢地伸出手來,說道:“夏想……我聽才江和升平說過你,說你是個有朝氣有乾勁的年輕人。年輕人,有朝氣和乾勁是好事,但最好還是要掌握一個度,朝氣是因為年輕,而乾勁就需要智慧了。”付遠誌話裡有話,夏想心想恐怕和自己與梅家和邱家走近有關,他對自己不會有太好的印象。雖然表麵上付家和吳家不和,和梅家關係一般,但也會參加邱家的婚禮,還和吳才江、梅升平走在一起,大麵上的事情,大家還是要維持一個和平共處的表象的。幾大家族之間的糾葛,夏想不想置身其中。但往往事與願違,他因為身在省委工作的原因,和梅升平走近。又因為連若菡的關係,又有可能和吳才江接觸,還有和邱緒峰的共事與合作,和邱家的關係雖然說不上多好,但也不是很差,如此一來,付遠誌對自己沒有好感也就再正常不過了。夏想就恭恭敬敬地答道:“感謝付書記的教誨,回去後,我就當成的我座右銘,牢記在心。”吳才江在付遠誌的身後直笑,朝夏想暗暗點頭。付遠誌沒什麼表示,也不理會夏想的話裡話外的意思,轉身和梅曉琳打了個招呼。夏想就上前一步,對吳才江說道:“您好,吳部長。”吳才江也不知是有意說給誰聽,親熱地拍了拍夏想的肩膀:“叫什麼吳部長,太見外了,叫吳叔叔就行。對了,若菡也回來了,她在家裡,你要不要過去看看她?”連若菡的爸爸也在京城,夏想一想還是免了,恐怕吳才江也能猜到是他送連若菡回京的,剛才的話,是故意說說而已,就笑:“晚上還要和緒峰一起坐坐,恐怕沒有時間,就不麻煩了。”“明天就再在京城多呆一天,我有事要和你商量。”吳才江是故意當著付遠誌和梅升平的麵,以顯示他和夏想之間的關係匪淺。當然夏想也清楚,吳才江可不是為了抬他一抬,而是拿他當了一個支點,故意來撬動他和梅家以及邱家之間的關係。梅升平豈能不明白吳才江的心思?就嗬嗬一笑,對梅曉琳說道:“曉琳,上次夏想送你回京,你沒有什麼表示就讓他回了燕市,這次他又來到京城,你身為京城人,說什麼也要儘儘地主之誼,是不是?明天抽時間好好陪陪小夏,好歹你們也同事一場,合作得也算愉快。”夏想有點無奈,家族之間的明爭暗鬥拿他來說事,就有點讓人難以承受了,正想開口婉拒兩家的邀請,就聽到身後又有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響起:“才江、升平,你們似乎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夏想今天是我們邱家的客人,是緒峰的嘉賓,他應該由邱家安排一切,怎麼能跟你們走?不是笑話我們邱家小氣嗎?”得,大人物都紛紛登場,夏想連忙回頭一看,見身後站了一人,身材高大,微胖,滿麵紅光,乍一看,和邱緒峰有幾分相象。不用介紹他都能猜得出,肯定是邱緒峰的父親。夏想就恭敬地叫了一聲:“伯父好。”吳才江雖然表麵上要拉攏夏想,但也不會失了禮貌,就替二人引薦:“邱部長,這位是燕省省委辦公廳信息處處長夏想。夏想,這位是國家安全部部長邱仁禮。”夏想上一次從邱緒峰告訴他燕省國安部門有人跟蹤他時,就猜測到邱家在國安部門有人,沒想到,邱緒峰的父親是國安部部長,讓他小吃一驚。其實各大部委的領導人名單,他也略知一二,也以為是邱仁禮是邱緒峰的叔叔或是伯伯,卻原來是他的父親。國安部屬於特殊部門,不能以尋常級彆來論。夏想非常恭敬地和邱仁禮握手,說道:“我和緒峰在工作上的合作一直不錯,緒峰沉穩成熟,辦事謹慎,原來都得自於邱部長的教誨。”剛才叫伯父是因為不敢肯定對方是誰,也不知道對方的職務,現在叫邱部長則是尊稱。邱仁禮態度和藹,笑道:“怎麼又叫邱部長了?見外了不是?我早就聽緒峰說過你,就特意叮囑他,讓他一定請你來參加他的婚禮,也好趁機多走動走動。緒峰說,你現在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我就很感興趣,因為緒峰性格散淡,不好交友,在安縣幾年,也沒聽他說過有什麼朋友。現在總是把你掛在嘴邊,就讓非常好奇,小夏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讓緒峰總是念叨他的好?今天既然來了,晚上還有家宴,哪裡也不要去,緒峰還沒有和你好好坐坐,你走了,他會失望的。”夏想本來就是專門為參加邱緒峰的婚禮而來,真要是被梅家或吳家拉走,邱家就會顏麵掃地,就算不會遷怒於他,也會怪他不會做事。夏想就一口答應下來:“我已經答應了緒峰,晚上要留下來,請伯父放心。”邱仁禮笑了,就衝吳才江和梅升平說道:“才江、升平晚上也要在,年輕人一桌,我們也有一桌,都不是外人,不來就見外了。”梅升平和吳才江相視一笑,一起點頭:“一定到。”一場小插曲過後,夏想重新落座,梅曉木就一臉不滿地問道:“你就是一個處長,怎麼大家都高看你一眼?”夏想搖頭:“為人處世,職務很重要,但不是決定性的作用。如果你覺得對方出身不如你,級彆沒你高而對對方輕視,你永遠也交不上真心幫你的朋友。”梅曉木不以為然地說道:“謬論!”夏想坦然一笑:“是你自己主動問我,又不是我主動理你,再說是不是謬論你說了也不算。你身為梅家的人,剛才為什麼付書記和邱部長,都沒有和你說話?”夏想注意到了剛才付遠誌和邱仁禮都和梅曉琳有過短暫的交談,但對梅曉木都是理也不未理。梅曉木頓時氣急,忽地一下站起:“夏想,你,你閉嘴。”梅曉琳終於動怒了,伸手將梅曉木拉回座位,嗬斥說道:“如果你控製不了自己傲慢的脾氣,請你現在就離開婚禮現場,沒有人會挽留你,也省得你丟了梅家的麵子。”梅曉木氣呼呼地瞪了梅曉琳一眼,最終還是軟了下來,不再說話,扭頭到了一邊。梅曉琳無奈地對夏想說道:“從小慣壞了,真是拿他沒辦法。從小家裡就盼著要男孩,結果先生了我,在對我是女孩失望之後,又生下了曉木,自然就對他寵愛得不行,造成了他現在的不可一世的德性。我也懶得管他了,覺得他已經不可救藥了。”夏想也不願意對梅曉琳的家事多發表意見,隻要梅曉木不主動挑事,他也不會理他,沒必要和梅曉木一般見識。想起以前邱緒峰所說的話,夏想就暗笑,想必以前邱緒峰也有過和梅曉木一樣囂張狂妄的年齡段,但等他外放到基層之後,在工作遇到重重阻力,才知道傲慢和偏見最終損害的隻是自己的利益。你對彆人傲慢,對彆人偏見,反過來,彆人也會同樣對你。你以一個人的力量對抗所有人,最後除了慘敗之外,想不出還有其他的可能。可惜的是,許多人不明白這個道理,仿佛不囂張不傲慢就顯示不出他的與眾不同一樣。與眾不同有兩種,一種是身居高位但平易近人的與眾不同,是有本事沒脾氣。一種是位置不高但脾氣挺衝的與眾不同,是沒本事有脾氣。試想,人人都願意受到彆人的尊重,哪怕沒有尊重,平等對待也會讓人產生好感。但如果遇到傲慢凜然之人,就算懼怕他的權威而表麵上產生敬意,實際在內心深處,也會對他產生抵觸心理。和光同塵才能對周圍的人帶來影響,才能讓彆人接受你容納你並且再進一步信賴你。如果你始終擺出高人一等的態度,就會和彆人產生距離,進而漸行漸遠——一個不能融入人群之中的人,不管是做官還是經商,注意會是失敗的下場。因為不融入人群,就不能了解所有人的所思所想。夏想再看梅曉木就覺得他實在有點可憐,年紀不大,非要擺出一副高姿態,如果長此下去,也不知道他注定會是可悲的下場。太子黨很多,最終能夠站到省一級高位的就少之又少了,到了中樞的,更是寥寥無幾。為什麼?因為大部分一下到基層就被淘汰了。家族的勢力再大,也隻能局限於一地或一個行業,在下麵,就算你是太子黨,但天高皇帝遠,官場的潛規則必須遵守。還有任何一級領導,也不會重用一個與其他領導乾部格格不入的人。從某一方麵來說,邱緒峰能有今天,也是他走過最艱難的心路曆程之後,才邁出了可喜的一步。也是至關重要的一步。由此聯想到梅升平當年的荒唐,他能有今天,也實屬不易,也是屬於有大毅力之人,否則也不會在官場上走到省委組織部部長的位子。當然還有吳才江,儘管有人說他做事情三分鐘熱度,也有人說他不夠穩重,等等,但他能在京城做到副部級,也不是一件易事。上麵有人扶是一方麵,自己如果是爛泥扶不上牆,再扶持也不管用。如果真是隻要上麵有人就能升到高位,那麼也不會有如此多的草根出身的人,爬到了省級、中樞了。龐大的太子黨的階層之中,進軍官場為數不少,最終站住腳根,卻是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