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想見狀,急忙叫來紀啟東:“紀局長,快救人,不能出人命。”紀啟東有點猶豫:“這些山民一向無法無天,弄不好會惹出亂子,到時就無法收場了。”他是怕承擔政治責任。“有責任我擔著。”夏想急了。“不,有天大的責任我來承擔。”秦拓夫義正言詞地說道,“裡麵的人是我派來打探消息的,他們圍攻國家工作人員,必須製止。”夏想感激地看了秦拓夫一眼,他知道秦書記是為蕭伍等人正名。紀啟東沒有了後顧之憂,膽子就大了起來,叫過鄭少烽:“你領20個人衝上去,衝散人群,救出山洞中的人。必要的時候,開槍示警!”然後又指揮其他人,分彆包圍,趁人群混亂的時候,控製頭目。安排完畢,紀啟東請示秦拓夫。秦拓夫沒說什麼,讓紀啟東按照他的思路安排就是,他說:“我就不外行指揮內行了,抓住了負責人,我替你向李書記請功。”紀啟東心想,弄倒了厲潮生,縣委裡麵就空出來一個常委的位置,是得好好表現一下。就把這次行動當成向李書記表態的投名狀也好。紀啟東在基層工作多年,對付村民自然有他的手段。他安排完畢,也沒有坐鎮指揮,而是身先士卒也衝在前麵,帶領一群警察,如猛虎下山一樣,朝人群衝去。不出半個小時就結束了戰鬥,不但蕭伍等人平安救出,連礦點的幾個負責人都全部抓獲,一個沒跑,可以說是大獲全勝。蕭伍連同幾個年輕人,一臉黑泥,渾身破爛,來到夏想麵前。蕭伍見到夏想,咧嘴一笑:“總算沒有白費力氣,我和幾個兄弟,在山裡轉了好幾天,又蹲點半個月,才確定這個地方確實是一家采礦點,我也親眼見到了厲潮生來過一次。他們不燒石灰,隻賣礦石,把石灰石拉到附近的一家存煤點,然後在上麵蓋上一層煤,假裝送煤車送到一處地方賣掉……”夏想忙從旁邊的警察手中拿過一瓶水,遞到蕭伍手中:“先喝過水,慢慢說,不急。”蕭伍和他身後的幾個人,都是衣衫襤褸,甚至褲子都破成一條條,臉上,胳膊上,全是血印,顯然是被樹枝劃傷的,夏想就有些感動,真是好兄弟,自己一句話,蕭伍就披荊斬棘,不畏艱險,十幾個日日夜夜,付出了多少心血。夏想就動情地握住蕭伍的手:“謝謝你,蕭伍,好兄弟。”又依次和後麵的三個人握手:“你們以後都是我的好兄弟。”三個人急忙向褲子上擦手:“夏縣長,可不敢當,隻要是蕭哥一句話,我們吃這點苦算什麼。”秦拓夫也大受感動,親自拿過幾瓶水,打開蓋,向其中一人手上倒:“來,洗洗臉再說。你們都是好同誌,辛苦了!”蕭伍介紹三個人,分彆是蕭空,節三和王二,三個人不知道秦拓夫是誰,隻當是一般人,就沒推辭,在秦拓夫的幫助下,洗乾淨了臉。夏想也沒上前阻攔,他看了出來,秦拓夫也是性情中人,他不是做秀,確實是被幾人真正地打動了。幾人洗好臉,才看了出來都是20出頭的小年輕。夏想才來得及向他們介紹秦拓夫:“這是市紀委秦書記,親自來查辦厲潮生案件,大家有什麼要說的,都儘管給秦書記說。”蕭伍一聽是市紀委書記,嚇了一跳,他多少懂一點法,有點驚慌地看著夏想。秦拓夫看出了蕭伍的擔憂,笑道:“不用怕,對外可以說,你們的行動都是我授權的,是合法的,是在市紀委領導下的統一行動。”蕭伍放心了,他不善言談,隻是一臉鄭重地說道:“謝謝秦書記,要是萬一有什麼問題,我一人承擔,和夏縣長還有三個兄弟沒關係。”夏想給了他一拳:“行了,彆羅嗦了,秦書記也不是婆婆媽媽的人,他有魄力有擔當,要不也不會親自來山中,冒著危險前來營救你們。快說說你們了解到的其他情況。”“送煤點我也知道具體|位置,本來想早點告訴夏縣長一聲,一料一連幾天都聯係不上,我就想,不如再深挖一下,看能不能偷出他們的帳本,就和幾個兄弟過來蹲點……差點就要得手的時候,還是不小心被發現了,沒辦法隻好躲到山洞中。要不是你們及時趕到,今天還真逃不過去了。”蕭伍憨厚地一笑,“大意了,大意了。這事要在部隊上讓連長知道,非要罵死我不可。這一點小事也辦不好,算是笨到家了。”秦拓夫卻沒有笑,感慨說道:“好同誌,真是一個難得的好同誌。要是紀委的同誌都象小蕭一樣肯乾能乾,什麼案件破不了?”他轉身又對夏想說道,“小夏,我要是把小蕭調到我的身邊,你不會反對吧?”夏想想反對,也不好意思說出口,隻好征求蕭伍意見。蕭伍搓搓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秦書記官太大了,我跟您站在一起就覺得不自在,要不我還是跟夏縣長一段時間,等什麼時候膽子練大了,再跟秦書記?”蕭伍也挺會說話,秦拓夫哈哈一笑:“行,隻要我在紀委書記的位置一天,紀委的大門就隨時為你敞開。”他又衝紀啟東招招手,吩咐下去,“紀局長,準備收隊了。另外,把帳本等證據收好,彆弄丟了。幾個負責人帶上,其他人就地遣散就可以了。他們都是老百姓,也不容易。不願回家的,就先在這裡等候處理。”紀啟東興奮地答應了一聲,將幾個負責人押上警車,將搜集到的證據全部搬到夏想車上。今天算是立了大功一件,沒想到在深山之中藏著這麼一個大工程,就是說,這是厲潮生開的私礦了?真帶勁,厲潮生平常不顯山不露水的一個人,竟然悄無聲息地弄出這樣一個大手筆。紀啟東就除了震驚之外,對厲潮生佩服得不行。彆說一般人,就連書記縣長都不一定瞞著所有人,在深山之中弄出一個私礦出來,偏偏他就成功了,而且看樣子還開了一段時間,估計也沒少賺錢。不過今天的事情倒也奇怪,紀委書記帶隊來查封私礦,而不是政法委書記,或者書記、縣長,對了,還有一個並不分管工業的副縣長,總之怪事一蘿筐。不管了,管誰誰,隻要有功立就行了,紀委秦書記也是市委常委,說話也是管用得很。紀啟東就又小小地高興了一把,琢磨著下一步要及時向李書記靠攏,也好再進一步。現在各地的風向是公安局局長都陸續高配常委了,他也應該可以再小小地向前邁進一步。秦拓夫和夏想就坐在車上看搜集到的證據,同時鄭少烽帶領一隊人,在蕭伍的帶領下,先行去運煤點封存礦石。證據上顯示,這個礦至少開了一年以上,開采出來的礦石高達幾十萬噸,價值幾百萬元,甚至上千萬元。觸目驚心!怪不得厲潮生有錢買5棟彆墅,原來他的小金礦藏在這裡,用日進鬥金來形容一點也不過分。夏想和秦拓夫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震驚的不是厲潮生涉及到的金額是如何巨大,二人也清楚,涉案金額上千萬元確實是大案,但千萬元不一定能進到了厲潮生的腰包,除了各項費用和開支,他還有下遊的銷售商,肯定還有人——很有可能是燕市的人——接應礦石,最後轉賣到外地,形成了一個完整的產業鏈。他和秦拓夫震驚的是厲潮生高明的手段和層層設防的謹慎,儘管說起來安縣是一個多山的縣,許多深山人跡罕至,但厲潮生能讓許多人在山中開采私礦,成功地瞞過了大多數人,還形成了一個係統的產業鏈,不得不讓人震驚並且敬佩他的商業頭腦。夏想已經有了決定,將私礦收歸國有之後,再繼續開發銷售礦石,比起建造水泥廠來說,可謂便利多了,也沒有多少環境汙染,還可以節省一大批前期資金。一切安排妥當,夏想等人就前往存煤點繼續深挖,鄭少烽則被委以重任,留下處理善後事宜。鄭少烽今天的表現可謂搶眼,不但紀啟東對他非常滿意,夏想和秦拓夫也對他非常欣賞。鄭少烽被幾位領導都表揚一番,更是深身熱血沸騰,恨不得一個人分向兩個人乾活。路上秦拓夫撥通了崔向的電話,將情況簡單彙報了一下,崔向聽了之後大為震驚,當即表態:“查,一查到底,絕不姑息。”得到了市委書記的指示,秦拓夫放了心,沒有了後顧之憂,就可以放開手腳大乾一場,反正證據確鑿,也不怕厲潮生不承認。半路上,秦拓夫又接到平吉的電話,說是厲潮生突然不見了,他們幾個人一不留神讓他逃跑了。平吉向秦拓夫檢討半天,誠懇地認錯,秦拓夫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立刻派人去追,另外,調查厲潮生情婦遊麗的去向……這事你向李書記做一下詳細彙報,讓李書記做全麵部署。”平吉忙不迭答應著,轉身就找到李丁山,將事情經過一說。李丁山也是知道一些內情的,聽到事情突然有了變化,立刻通知方格,讓他下發通知,馬上召開常委會。常委會上,李丁山將夏想和秦拓夫的發現通報下去,所有人都麵麵相覷,不敢相信!邱緒峰驚訝地都站了起來,張大了嘴巴:“怎麼可能?厲潮生也太能偽裝了吧?他居然瞞過了我們所有的人!”其他常委都是義憤填膺,紛紛指責厲潮生目無國法,無法無天,隻有倪正方低著頭不說話。“倪書記有什麼話要說?”李丁山一臉嚴肅地說道,“現在說,和厲潮生劃清界限還來得及!秦書記委托平書記盯緊厲潮生,而不是你倪書記,已經很說明了問題。”倪正方滿頭大汗:“李書記,我,厲潮生開礦的事情,我也隻是聽到一點傳聞,內情並不清楚。”“這麼說,你也沒有什麼立功的表現了?”李丁山緊追不放。倪正方心理防線終於崩潰了,在十多名常委的目光的注視之下,他惶恐地站了起來:“我知道厲潮生去了哪裡,我也知道遊麗去了哪裡,我,我要立功。”燕市,市委大院。陳風一臉凝重地坐在崔向麵前,崔向也是同樣的麵無表情,良久,陳風才說:“風聲已經傳了出來,捂是捂不住了,隻能最大限度地控製一下。崔書記,我還是堅持我的看法,暫時不要開常委會,不要表態,等秦書記回來後,我們開個碰頭會後再做決定。我擔心,市委裡麵不止一人和厲潮生有聯係,甚至省裡也有人涉及到,所以目前最好還是不動聲色為好。”崔向猶豫不決,本來他的意思是立刻召開常委會,通報厲潮生事件,陳風卻持不同意見,認為現在厲潮生和遊麗還沒有歸案,不適合大張旗鼓,怕市裡和省裡有人接應厲潮生,弄不好,會讓厲潮生逃過一難。崔向知道厲潮生的後台是徐德泉,上一次徐德泉在常委會上突然投向高成鬆,讓他顏麵大失,他對徐德泉就耿耿於懷,一直尋找機會找回平衡。眼下大好時機不能錯過,他就想看看,常委會一開,徐德泉會有什麼表現。陳風的提議也有道理。陳風的意思是,先抓住厲潮生再說,隻有厲潮生親口說出徐德泉參預了私礦,他們的懷疑才有了證據,不能僅憑懷疑就對一個市委常委采取行動。陳風顧忌的是徐德泉背後的高成鬆。路書記將退,他將接任燕市市委書記一職,現在又是多事之秋,還是平穩過渡為好。高成鬆畢竟是省委書記,而且經常不按常理出牌,要打痛他的話,還是先把前期事情做得天衣無縫再說,否則一旦讓他找到了可乘之機,就會前功儘棄。陳風的想法比崔向的想法穩妥多了。他也知道崔向是想借機報複徐德泉,想在常委會上當眾看他如何表態,但沒有必要逞一時的意氣之爭。陳風最想要的效果就是抓沈複明的手段,儘管現在他還不清楚到底是誰在幕後策劃了沈複明事件,他卻對幕後操作的人十分佩服,要的就是這種冷靜、沉穩,一出手就是致命一擊的雷霆手段。崔向看了看陳風堅定的臉龐,心想這還是那個經常慷慨激昂的強勢市長陳風嗎?他現在怎麼也變得這麼保守穩進了?崔向沒有理由不相信,在針對高成鬆的問題,陳風和他有著共同的利益訴求。但陳風不慌不忙,顯然,政治上已經比他又成熟了一步。政治時最不需要的就是不合時宜的打擊報複,政敵是消滅不了的,不管走到哪個層次,都會有不同類型的政敵出現,除非有不可調和的矛盾,否則大家隻能各自忍讓。崔向終於還是想通了,說道:“好,就聽陳市長的建議,再等等。”再說夏想跟隨秦拓夫來到存煤點,正打算下車的時候,忽然接到了連若菡的電話。連若菡希望夏想來燕市見她一麵,有重要的事情商量。秦拓夫看出了夏想有事,就說:“小夏,有事你先走吧,接下來就我和紀局長應付就可以了。”夏想也是這個意思,他本身不分管工業,又和政法係統沒關係,再摻和進來就有點不明不白了,正好連若菡有事召喚,就抱歉地一笑:“被與世隔絕了好多天,家裡人都想我了,還沒來得及和他們見上一麵,那我先走了,秦書記,蕭伍就交給您了。”秦拓夫不來虛的,直接說道:“交給我就可以了,你就去忙你的吧。隨時保持聯係!”夏想又向蕭伍交待幾句,就開車上路。先路過安縣,找到李丁山,正好邱緒峰也李丁山辦公室中。安縣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書記和縣長必須商議對策,對外要保持高度一致,二人顯然正在商量對外的說辭。夏想簡單彙報了一下現場情況,又盛讚了秦書記不怕危險,紀局長身先士卒,鄭少烽立下了大功,然後又說自己要去燕市一趟,處理一些問題。李丁山沒有異議,邱緒峰也關切地說道:“小夏縣長真是辛苦了,一刻也沒有休息。快回去好好休息幾天,放你幾天假,養足精神再來上班。剩下的事情,在市委的高度關注下,在秦書記的領導下,李書記和我再幫上一把力,應該可以處理好。”又說到了厲潮生和遊麗失蹤的事情,李丁山說,倪正方陷得不深,就是收取了厲潮生一點好處。不過他將功贖過,說出了厲潮生在燕市的藏匿地點,還有遊麗也沒有逃遠,就在西省的一個縣,已經派人追查抓捕歸案。厲潮生已經準備好了護照,想要逃到國外,如果燕市紀委的人晚上一步,抓不住他的話,就麻煩了。李丁山對抓獲厲潮生持樂觀態度,燕市沒有直飛國外的航班,厲潮生想要出國,必須到京城登機,想要平安無事從燕市到京城,再通過安檢,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