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笑聲像一把尖刀直刺入張淑英的心臟,她現在才明白剛才夏想的手段,先將劉河摘了出去,省得劉家父子反彈,等於將她和張信穎徹底孤立起來,接下來以高姿態向杜雙林示好才是他的真正目的,以道歉之名將張信穎的醜事公之於眾,然後讓張信穎自暴其醜,既讓張信穎名聲掃地,又掃了她的麵子,真是一石二鳥的好計。再想到剛才在李丁山的逼迫之下,接連跳出來幫她說話的三個人,才明白李丁山和夏想剛才一明一暗,殺招不斷,李丁山引出的三個幫他說話的人,看似是她棋高一籌,卻在最後被夏想輕輕一撥,成功地利用杜雙林被打一事,不但挽回了局麵,還連帶不輕不重地給了剛才三個人難堪。張淑英又羞又怒,揚手打了張信穎一個耳光:“閉嘴!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上,立刻回家給我反省去!”“姑姑……”張信穎萬萬沒想到張淑英會當眾打她耳光,在她看來,沒有子女的姑姑一向疼愛她如親生女兒,罵她一句就不舍得,更彆說動她一根手指。不想今天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狠狠打在她的臉上,她隻覺得羞辱、難堪、無地自容,捂著臉放聲大哭。“還不快滾!”張淑英餘怒未消。縣委會議如期舉行,會上張淑英代表市委組織部宣部了李丁山的任命,李丁山正式接任壩縣縣委書記一職,按照慣例,她少不了再高調地來一番講話,隻是剛剛發生了張信穎的事情,她心情全無,隻是簡單說了幾句,就將話筒交給了李丁山。李丁山也沒有多說,隻是照例說了一番套話,他感謝市委市政府的信任,一定不會辜負市委市政府的重托,等等,會議很快結束,張淑英心中有事,謝絕了李丁山的挽留,說是要返回章程市。不過大家都知道,她肯定是要私下裡看望張信穎,眾人的目光各有不同,有的事不關己,有的幸災樂禍,也有的憂心忡忡。耐人尋味的是,平常關係一般的吳英傑和杜雙林現在卻湊在一起,不時說笑幾句。再看坐在正中的一臉淡定的李丁山,大家再想到剛才在外麵他和夏想天衣無縫的配合,不管是不是願意承認,大家都心裡清楚,壩縣將會迎來一個全新的局麵,一些力量將會重新組合,或許用不了多久,就會因為各個力量的碰撞而產生巨大的衝突。還有一點,所有人都記住了夏想的名字,一個年輕得不像話的縣委書記秘書,儘管他現在還沒有任何級彆,但在所有縣委常委的眼中,夏想是一個讓人絕對不容忽視的存在。幾天後,李丁山已經完全適應了縣委書記的身份,夏想也作為他的貼身秘書,為他整理文件、安排日程,等等,也理順了手中的工作。賈合平常就在司機班上班,作為縣委書記的專職司機,開壩縣一號車的他受到司機班全體司機的尊敬,隻要一上班,就有人殷勤的倒水遞煙,讓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除非李丁山出行,縣委其他領導都不敢勞動賈合,而李丁山剛剛上任事務繁忙,整天忙著熟悉縣委的一大攤子事兒,又要接見許多彙報工作的縣局頭頭,忙得不可開交,根本沒有功夫出去,賈合倒成了三個人中最悠閒的一個。不過他的好日子沒過幾天,就被夏想指使到離縣城20公裡外的賈寨鄉調研,實地查看當地的莊稼種植情況。賈合本來就是在農村長大,對於農民種莊稼的事情還算熟悉,很快就弄清了情況,回來給夏想一說,果然和夏想猜測得相差不多。夏想心中就有了主意,決定等時機成熟時,再向李丁山彙報。吳英傑和杜雙林的靠攏在意料之內,在交談中吳英傑有意無意地交了底,原來他是胡增周的人。在得到了李丁山的信任之後,吳英傑將壩縣的情況簡單羅列了一下:十一名常委一共分三派,以常務副縣長劉世軒為首的本地派,包括組織部長黃鵬飛和副縣長兼公安局長王冠清,雖然王冠清不是常委成員,但他擔任公安局長多年,幾乎所有派出所所長都是他一手提撥的。劉世軒、黃鵬飛和王冠清都和張淑英來往密切。雖然說是本地派,但並非他們都是壩縣人,而是指他們在壩縣紮根多年,有這樣那樣的盤根錯節的關係。如果說本地派都是本地人,那麼中間就是一個混合派係,既有本地人,又有外地人,以副書記鄭謙為首,包括政法委書記王全有、武裝部長郭亮和宣傳部長杜雙林,中間派嚴格來說並不是抱團,隻不過他們既不幫本地派,又不得罪外來派,隻顧自己埋頭發展,和外來派最大的區彆在於低調,並不培植自己的勢力。最後的一派就是外來派了,包括縣委辦主任吳英傑、副縣長趙建蘇和紀委書記楊帆。外來派都是外地人在壩縣工作,來自外縣或者由章程市直接下派,共同特點是進取心強,既想做出實事,又想造福一方,將政績和升職掛鉤。外來派因為要實現抱負,必須要用可用的人,就不可避免地與本地派產生矛盾。李丁山知道吳英傑也算交待了一些實情,上述情況三天前在他和夏想深談時,已經基本上得出這些結論,而且將常委中的一些人加以分類,和吳英傑所說的相差無幾,隻不過沒有吳英傑親身體會得出的結論真實可信。但正是因為猜測也能推斷出八九不離十的結果,而且在談話的過程中,夏想思路清晰,條理清楚,將所有常委的名字和長相記得絲毫不差,還能根據他們的說話語氣和這些天前來彙報工作的次數,做出了一個簡單的推論,並且還詳細和他分析了誰該拉攏,誰該冷落,誰該保持距離,誰必須打壓,讓李丁山不得不感歎,夏想簡直就是天生是做官的材料,就像他在對付張淑英和張信穎時,既懂得造勢又知道借勢,而且事先還將劉河摘出,正是各個擊破之計,真是老辣過人的手段。李丁山越想越覺得他很幸運,有夏想在身邊幫他,比起隻會施展一些粗劣手段的文揚不知強了多少倍。想到文揚,他又想起和夏想交談時,說到文揚居然拉來了風險資金,他也頗感驚訝,不過驚訝過後也並沒有多想,畢竟他已經決定從政,公司以後是好是壞與他都再也沒有關係,他也不會非要惡意地想讓公司衰敗下去才好。李丁山本質來講還算是個大度的人,儘管有時稍稍有些不夠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