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丁山沒來,說來也怪,其他人好像商量好一樣,都到齊了。文揚來得比夏想和肖佳還早,見夏想和肖佳一起進來,臉色一變,隨後意味深長地看了夏想一眼,一轉身進了辦公室,關緊門,不再露麵。要是以前,肖佳就會推開文揚的門,進去後也將門關得死死的,不到下班不會現身。今天肖佳猶豫一下,一個人跑到裡間辦公。久未露麵的滕強一進門就東張西望一番,然後來到夏想麵前,指了指裡間的門,小聲問道:“怎麼了?肖美女和油條文生氣了?彆怪我沒有提醒你,夏想,肖佳的皮膚那叫一個水靈,就算她不是原裝了,你也可以乘機泡泡她,得手再甩了也行,反正可以沾點光。”油條文是文揚的外號,是滕強起的,因為有一次文揚買了一斤油條拎到了公司,不一會兒就就著白水吃得乾乾淨淨,把滕強驚得目瞪口呆,就給他起了個外號叫油條文。滕強梳著分頭,打著摩絲,油光鋥亮,好像塗了一層鞋油一樣。最令人作嘔的是,他臉上還抹了不知道什麼品牌的化妝品,有一股怪怪的香味,是真正的油頭粉麵的代表人物。夏想非常厭惡滕強,倒不是因為他整天晃蕩,不務正業,而是因為他手腳不乾淨。正是因為他從中搗鬼,李丁山的第一筆生意才輸得如此之慘,讓人始料不及。但李丁山這人念舊,又因為滕強和他有著七拐八拐的親戚關係,一直沒有痛下決心將他趕走。滕強也知道他在公司不受人歡迎,文揚從來都不理他,賈合一見他就對他冷嘲熱諷,時不時還敲打幾句,肖佳更是冷若冰霜,連個正眼都不給。比來比去,就夏想老實可欺,滕強隻要一來公司,就會拿夏想取笑幾句。夏想正低頭看書,等滕強說完,猛然抬起頭來,冷冷地說道:“說完了?”滕強嚇了一跳,下意識向後一退。“說完了就請你離開,我還要工作,沒空說一些捕風捉影的事情。要是你覺得無所事事地話,可以到倉庫中數數玻璃瓶!”倉庫中存著幾萬個玻璃瓶,是第一筆生意50萬元巨款買來的教訓。本來公司是要為一家製藥廠提供醫用玻璃瓶,滕強也信誓旦旦地保證打通了藥廠的上下環節,還簽定了收購意向書。因為他本身就是藥廠的人,李丁山也就相信了他,聯合一家鄉鎮企業生產了大量了玻璃瓶,結果最後藥廠沒有收購一隻玻璃瓶,這筆生意讓李丁山元氣大傷,也讓他對滕強恨之入骨。隻是當滕強在他麵前哭訴幾次,又讓老家的親人打了幾個求情電話,李丁山居然能夠容忍滕強繼續留下來,明明許多人都清楚,滕強從中賺了一筆,吃了回扣,也正是因為滕強的辦事不利,才導致最後藥廠拒收,這樣的人還能留在公司,多少也讓夏想覺得李丁山過於優柔寡斷,不夠果斷堅決。一提玻璃瓶,滕強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跳老高,難以置信地看著夏想,色厲內荏地叫道:“反了你了夏想,敢跟我叫板,看我不收拾你?”夏想端坐不動:“你怎麼收拾我?打架還是罵人?”不知何故,夏想動也沒動,卻從他身上流露出一股逼人的氣勢,鎮定、從容不迫,是一種絲毫不將他放在眼中的居高臨下的感覺,讓滕強心中一驚,頓時氣焰減了大半,嘟囔說道:“不和你小毛孩子一般見識,丟份。”心中卻想,裝什麼裝,一個大學生天天坐在這裡無所事事,也不是混得跟狗屁一樣。滕強摔門而出。夏想笑了一笑,繼續低頭看書,其實一點也看不進去,心中始終惦記李丁山之事。不管李丁山有著這樣或那樣的缺點,他也一定要扶李丁山上位,畢竟李丁山的資曆和人脈不可小瞧,還有他錯綜複雜的關係網,比起他這個一窮二白的光杆大學生來說,可以說是強上百倍。門一響,賈合回來了。賈合是退伍軍人,經人介紹為李丁山開車,在李丁山身邊已經五六年,深得他的信任。夏想和賈合關係還算不錯,也知道賈合是李丁山必用之人,正好他和賈合之間也沒有什麼衝突,加強一下關係還是有必要的。“回來了賈合,路上還順利吧?”夏想笑嗬嗬地問道。“還好,還好。對了,李總在不?”賈合生得十分粗壯,一看就是屬於孔武有力的類型。“李總不在,不知道去了哪裡。”“我去打他手機。”賈合點點頭,轉身上了樓。李丁山隨身帶著一部手機,一般人不知道號碼,夏想也隻是知道他的呼機號碼。根據他的猜測,李丁山的手機號隻告訴最親近的人,以便於最近之人可以隨時聯係他。看來他在李丁山的心目之中,還沒有到可以知道他的手機號碼的地步。夏想不無自嘲地想,或許現在所有人的都不如他關心李丁山的前途,而他在李丁山的眼中,估計還沒有和文揚關係親近。說起來世事也是可笑,李丁山深信的滕強害他第一筆生意失敗,他最得力的助手文揚,卻又暗中背著他賺了一大筆錢。李丁山婚姻失敗,事業受挫,說起來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失敗者,真要進入官場,他能夠從容應對官場的波瀾,一步步走向高位麼?一瞬間,夏想忽然對他的決定產生一絲絲地動搖。不過他無路可退,隻有借助李丁山與宋朝度的關係,隻能走一步算一步,就算李丁山隻能帶他一程,扶他到科級水平,隻要他能夠搭上了宋朝度這條線,憑借他事先知道燕省十幾年來人事起伏的官場風雲,不信不能闖著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上一世正是因為李丁山的原因,夏想一直關注著他的幾個同學在官場上的沉浮,再有燕省幾年後的官場大地震,一大批省級高官落馬,以前許多不被看好的人粉墨登場,躍居高位,其中不乏李丁山的同學或是關係網中的人物。可惜的是,李丁山是身在寶山之中,不知身邊財寶無數,卻偏要死死抓住這樣一個半死不活的公司,還做著富翁的美夢。按照他的設想,液晶大屏幕項目建成之後,不出三五年就能運作上市,到時他身價千萬甚至上億都有可能。在這種春秋大夢的強烈吸引之下,一個縣委書記的職務顯然不能引起李丁山足夠的重視。夏想卻是知道,如果李丁山充分利用好他的關係網,兩年之後,宋朝度重新得勢之後,成為燕省炙手可熱的政壇新星,李丁山水漲船高,調回燕市或是省委,至少一個副廳是跑不了的。再過兩年,宋朝度調任西平省任一省之長,不管是不是帶走李丁山,至少在離開燕省之前,將李丁山扶正,安排一個市長不算一件難事。李丁山真要當了市長,就憑他在京城媒體內的關係網,還有他另外的關係網,就算沒有宋朝度照應,依然可以穩健地上升,最後至少也能做到副省級甚至省級高乾。不過這一切的前提是,李丁山聽從宋朝度的安排,去郊縣上任縣委書記,將手下的公司還給報社。不過照眼下情景來看,除非李開林調走,地皮徹底批不下來,李丁山走投無路之時,才會痛下決心。要是他真有能力暗中使壞,夏想倒不怕做這個壞人,將液晶大屏幕項目搞黃,可惜的是,他現在一沒錢二沒影響,渺小如一滴水滴,激不起半點波浪。該怎麼辦才好?夏想輕輕敲擊額頭,想得頭疼。“夏想,李總去了寶市,晚上回來,說是和李行長一起吃飯。對了,李總特意交待要你留下。”賈合從樓上下來,邊說邊一臉狐疑地打量夏想,心想李總一向很少主動讓夏想陪他應酬,因為以前有過兩次不愉快地經曆之後,李總就不再讓夏想作陪,因為他性子拘謹,和人一起吃飯或是交往總是放不開。尤其是夏想和李開林還有過衝突,李開林可是公司的財神,得罪不得,怎麼李總還專門交待留夏想一起去,真是怪事。夏想將賈合的疑問看在眼底,也不說破,隻是笑著點點頭:“好,沒問題。”賈合眼中閃過一些驚訝,似乎想了一想,最後卻又搖頭一笑,說道:“晚上我們一起去。”賈合轉身回到他的房間之中,再也沒有出來,估計是補覺去了。夏想心中琢磨如何應對晚上的見麵,卻見文揚從辦公室出來,來到裡間,敲了敲肖佳的門。肖佳開門,見是文揚,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問道:“什麼事,文總?”眼神上下飄忽,在文揚和夏想之間飛來飛去。夏想假裝不見,心道肖佳還真會裝,看她雙眼放光的樣子,看來是天性如此,又或者是她就是喜歡飛眼看人,落在男人眼中,就認為她喜歡和人眉來眼去。是不是他以前也被習慣性思維左右,因為不喜歡文揚的陰贄,所以對和文揚來往過密的肖佳也輕看了三分?想起昨天晚上和肖佳共處一室,同床而睡,夏想目光落到肖佳曼妙的身上,忽然體內迸發一股燥熱。年輕的身體還是容易衝動,夏想想到12年後的他,雖然一樣喜歡美女,但至少不會動不動就有身體反應,說來還是荷爾蒙害人不輕。文揚看不出肖佳的表情和以前有什麼不同,就一本正經地說道:“我找你有事,到我辦公室來一下!”“好!”肖佳滿口答應,和文揚一前一後進了他的辦公室,臨關門時,還有意看了夏想一眼,在他臉上停留了幾秒鐘。大大的眼睛忽閃幾下,不知道在暗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