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萬裡無雲,夏收工作正熱鬨而有序進行。今年瑪縣紅旗鄉的小麥收割工作中闖進來一個怪模怪樣的大家夥……」
薑至瑜趴在桌上寫著新聞稿,表情認真。
李龍因為民族團結的事情上了自治區日報,還被自治區表彰,而與他相關的,那個最初寫廣播稿的葉拉婭,因此被借調到了縣廣播站。
要說不羨慕是不可能的,薑至瑜也想去縣裡工作,畢竟鄉裡工作可展現的舞台不大,有種有力使不全的感覺。
原本她的父母都在縣裡,現在因為工作調動,父親去了州裡,母親還在縣醫院,一家三口是州丶縣丶鄉三級格局。
如果她能調往縣裡,那就好了。
「薑乾事,寫稿子呢?你真勤奮啊,向你學習。」一個男青年敲了敲敞開的門,走了進來,說道:「來,請你吃奶油冰棍。我本想買娃娃頭的,今天賣的快,沒有了。」
他把一個裹著紙的奶油冰棍遞了過來。
「謝謝,我最近肚子不舒服,吃不得涼的。」薑至瑜客氣的拒絕。
「不能吃啊?那好吧。」男青年有些惋惜的拿著冰棍聊了兩句,看薑至瑜繼續埋頭寫稿,便走開了。
沒一會兒,又有一個男青年過來,看著薑至瑜在寫稿,便在一邊坐下來,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薑至瑜不理會他,他也不尷尬,一直到門外有人喊他他才離開。
薑至瑜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後,歎了口氣。
她站起來過去把門關上,聲音挺大,以表達著自己的決心。
什麽時候能安安靜靜的寫稿呢?
這兩個男青年一個是鄉武裝部的武裝乾事,另外一個是農廣校(農業技術推廣學校)的老師,對薑至瑜都有好感,是過來追求她的。
兩個人打扮的都挺時髦,平時頭發梳的很順,看著很精神,算是鄉乾部裡不錯的優秀青年了。
可惜薑至瑜不會考慮,她有些時候會一閃念,把這兩個和李龍做個比較。
論外表,李龍完敗。薑至瑜幾次見李龍,感覺他的頭發都是亂糟糟的,眼神通紅,身上有揮散不去的柴油味兒,衣服上也是這一塊那一塊的柴油汙跡。
手上也是。
采訪起來,李龍隻會回答問道,根本不會去擴展一下,不像這兩位,對國際國內局勢了解的很多,一說起來很能侃侃而談,好像國際形勢分析大師一樣。
但是,薑至瑜卻覺得,李龍的氣質是實實在在的,這兩位,太虛浮。
就像寫作文一樣,小的時候挺喜歡那種花狸狐哨大片排比丶大堆的華麗的詞語的,覺得那個才厲害。
然而等年紀大了,才明白那裡寫了一大堆,其實四字以蔽之:言之無物。
而那些真正的大師寫的,也可能很細,也可能很平實,但每句話裡是有東西的。
這時候薑至瑜就覺得李龍是有東西的,這兩位也有,但不多。
還是繼續寫吧,她就不相信葉拉婭能憑一篇廣播稿寫到縣裡去,自己不能?
哼!
李龍自然不知道自己又被拿去和人比較了一回,他此刻正在地裡突突突的割著麥子。
今天一割,隊裡的就差不多了,明天就要去三小隊收割了。
讓李龍有些意外的是一小隊也有人過來約好要讓李龍給去割麥子。這位是種植大戶,連自家的口糧田加上承包地,一共種了六十畝的小麥,算是種糧大戶了。
人家也說好了,到時收割完給現錢。因為要割大半天,對方還給管中午飯。
這態度就挺好。人家比較急,李龍就打算後天去給那個人割。
好巧的是,這個人和魏天星一個小隊。
李龍到現在收割的麥子都沒碰到啥問題。這年頭基本上也不會碰到啥問題,老百姓相對樸實,就算壞也是壞的有限。
不像後世,網絡普及,壞起來也相通了。五花八門的壞,讓人氣的牙癢癢。
就比如在小視頻平台裡看到的,有人會在彆人家準備收割的玉米地裡插上鋼筋,那收割機進地碰到鋼筋,刀片齒輪直接打壞。
這樣的新聞李龍見過不止一起。而且這樣的事情因為玉米地麵積太大,根本無從查起。
收割機主人就隻能自認倒黴。
李龍其實剛一開始也曾想過這樣的問題,不過隨即就笑了。
這時候人還沒壞到那個程度。
誰家和誰家有仇,大人當麵說不開,那以後就不打交道了。孩子最多路過對方門口的時候,吐口水,或者再大點兒,會使壞把對方要熟的麥地頭渠挖開口子,灌水進來,阻攔割麥。
和後世的一些使壞相比,跟惡作劇差不多。
鋼筋這玩意兒就算在各家裡也是好東西,用來做農具或其他用的,不會用來乾這個。
就算麥地裡搞個木頭樁子啥的,威力也不會大,起不了太大的作用,最重要的是現在的人想不起來這一點。
兩天後,李龍到一小隊收割麥子的時候,碰到了魏天星。
讓李龍有些意外的是魏天星是坐著馬車去往地裡,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人太過於無恥,李龍還真沒認出來。
拖拉機突突突的經過那輛馬車,魏天星看了一李龍一眼就扭頭往其他方向。
李龍也隻看了一眼,猜測應該就是魏天星後,便開著去往一小隊居民點第三家。
叫李龍過來的人叫葉家平,四十多歲的年紀,聽到拖拉機聲響,人就已經走到了院外。
李龍把拖拉機停在外麵,問道:
「葉老哥,吃過沒?現在能不能到地裡去?」
「能,都準備好了,你不下來喝個茶休息一下?」
「不用,早割完早省事。」李龍說道,「早晨割著還舒服,中午太曬了。」
「行,那你等會兒,我拿東西。」
葉家有一輛驢車,還有一輛自行車。葉家平的妻子牽驢車在後麵走,他騎著自行車在前麵給李龍帶路,把李龍引到了自家麥地地頭。
頭兩天去找李龍的時候,葉家平就已經知道需要把地裡的梗子平了,六十畝地的梗子可不小。
「葉老哥,這一片都是你家的?」
「嗯,我們隊裡地塊比較集中,分地的時候我就要了一起的,後來土地承包的時候,我又和彆人換了一下,把地塊都換在一起了。這樣種的時候好種,收的時候也好收。」
這倒是個不錯的辦法,李龍想著好像四小隊那邊沒人這麽乾。
「那我開始了。」李龍坐在拖拉機上,看著一小隊條田三百多米,不長,很快就能有一個來回。
這樣收割起來還是挺有奔頭的,幾分鐘一個來回,感覺也不錯。
一個多小時,二十畝地收割下來,李龍把拖拉機開出地頭停了下來,水箱裡的水已經開鍋,拖拉機需要休息,李龍也要休息一下。
葉家平在地頭切開一個西瓜,招呼著李龍過來吃。李龍也不客氣,接過一塊瓜邊吃邊問道:
「葉老哥,你家地麥子是自己留的種還是去種子公司買的種。」
「買的,人家的種子自然是要比咱們自己留的好。」葉家平說道,「不光種子,化肥我也上的不少,這地一畝能比大鍋飯的時候,多收一百多公斤!」
李龍還是很懂的。大鍋飯的時候,磨洋工的人挺多,那產量很難提上來。但地分給老百姓自己,種的積極性就起來了,再加上用好種子,多用化肥,產量自然就上來了。
「那要是私營商店裡的種子化肥,比國營店的便宜點兒,你會不會去買?」
「便宜點兒?正規不正規?」
「肯定正規,和國營公司一個進貨渠道,都是從烏城丶油城那邊進過來的貨。」
「那買啊,隻要是正規渠道的,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