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發燒了,李龍這裡真有藥的。
阿司匹林,在這時候不少人眼裡,幾乎是萬能藥。
「人過來沒有?」李龍到了門口問道,「人要到的話,我現在就給你藥你給他吃下去,人要沒到,那你把藥帶回去吧。」
人還是要救的。
「謝了謝了!我兄弟都起不來了,在地窩子裡,沒過來,我自己跑過來的……謝謝你了!」
李龍點了油燈,找到了藥瓶子,倒出七八片,找了張紙包起來,來到門口說道:
「我這是阿司匹林,你給他喂一片,如果不退燒的話,再喂一片,不能吃多。」
他打開扣著的門,看到了外麵的人。
那個人也看到了李龍,以及他手裡的槍。
「給,藥。」李龍左手遞過去了紙包,「紙的,外麵下著雨,你裝好。」
那個人接過紙包,給李龍鞠了一個躬,然後轉身快速的跑進了雨裡。
李龍看了看他的背景,是往西南方向的。
關門,扣門。
他注意到對方先前瞄了一眼自己的槍,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確定自己槍裡有子彈,或者上了膛打開著保險。
李龍沒有被害妄想症,隻是不想用自己的命去檢驗人性的善惡。
給爐子裡添了一些煤,壓好後吹了油燈,繼續睡覺。
再醒過來的時候,外麵已經不下雨,天光也已經有點亮了。
屋子裡爐火還紅著,李龍爬起來穿好衣服,搓搓臉,給爐子裡加了煤,座上鍋燒水,然後打開了門。
一股子濕冷的氣息撲麵而來,李龍頓時就清醒過來。
地麵有一點點積水,看著不算多。不過山裡下雨不看地方,有多有少,可能隔著幾步遠,這邊有雨那邊沒有都很正常。畢竟一團雲過來,就跟灑水一樣,灑到哪裡算哪裡。
他沒出去,直接燒了水,泡了茶,然後開始烤饅頭。大清早也隻能這樣吃。鍋裡還煮著白米粥,或者叫大米稀飯。
兩塊紅豆腐,再拌點昨天沒弄完的野菜,就可以了。
饅頭烤好是一個焦殼子,外麵的殼子不需要其他任何東西,吃起來都很香。裡麵的饅頭瓤也已經烤熱,沒有剛蒸出來的時候那麽宣軟,但蘸著紅豆腐,就著涼拌菜吃也不錯。
李龍多烤了兩個饅頭,這是給玉山江預備的。至於那個賣貝母的,李龍猜測他應該不會吃。
隻是沒想到,預備的這兩個烤饅頭,沒夠。
玉山江是七點多到的,天光已經放亮,但東方還沒發紅,距離太陽升起還要好一會兒。
李龍聽到馬蹄聲,放下筷子走了出去,看到玉山江,和他打了招呼,招呼他進屋子裡喝點熱茶,吃點東西。
玉山江也沒客氣,把馬拴好,跟著李龍進了屋子,他拉過一條板凳坐在爐子邊上烤著火,邊烤火邊打量四周,然後笑著說道:
「還是你這裡舒服啊。」
「那也是你們給蓋的。」李龍給玉山江倒了碗茶水,然後又把烤的焦饅頭給他拿了一個。
玉山江接過茶水喝了一口,然後又放下碗接過饅頭,謝過之後,掰開吃了起來。
「來,蘸點這個。」李龍拿個乾淨碟子夾了一塊紅豆腐遞給玉山江,玉山江笑著接過來,說著:
「這個味道不錯。」
他是能吃慣的,但有些人吃不慣。
饅頭吃到一半,就聽到外麵的馬蹄聲響,玉山江放下了饅頭站了起來,走到門口看,李龍也一樣。
那個波拉提騎著馬過來,看著玉山江後笑了:
「我拿來了。」他揚了揚手。
「來來來,下來烤烤火,吃點東西。」李龍也不見外,直接招呼著,「烤饅頭,吃不吃?」
波拉提看了玉山江一眼,玉山江扭頭拿過自己的半個饅頭揚了揚說道:
「我也在吃。」
「那就吃一些。」
李龍看著他袋子,估量一下,裡麵應該能裝六七公斤的貝母。
不算多也不算少,這剛開始的時候能弄到這些貝母,不算少了。
波拉提接過饅頭,燙得牙一呲,左手倒右手,不停的吹著氣,一邊吹氣一邊使勁拍了饅頭一下,把外麵焦黃的殼子拍裂,然後揪下一塊吃了起來。
味道不錯。
現在山裡的牧民,包括林業隊丶牧業隊的職工,給發的糧食都是按二八分發的,二分細糧八分粗糧,再往後兩年可能會有所變化,因為土地承包後種小麥的多了,產量也提了起來,市場上細糧的流通大了起來。
但至少目前,波拉提他們自己家裡打的饢還是雜合饢,苞穀麵為主。但純苞穀麵揉不起來,得摻一些白麵粉。
沒有這個饅頭好吃,這該死的麥香味啊!
「蘸點這個嘗嘗。」玉山江把盛紅豆腐的碟子遞過去。
波拉提蘸了一下嘗了嘗,笑著點點頭,果然好多了。
李龍看出來,這一人一個饅頭明顯不夠,他急忙又取了兩個饅頭放在爐子下麵烤著。
兩個人饅頭吃完,也不急,就在那裡等著。
爐火不是很旺,但底下的溫度挺高,不到五分鐘李龍給饅頭翻麵,波拉提直接說道:
「不用翻了,就這樣可以吃了。」
行吧,那就吃吧。
他一個人吃了三個饅頭,玉山江吃了兩個。
這饅頭可不小,兩個拳頭大,李龍大概餓極了能吃三個,他看比自己瘦一圈的波拉提,擔心這貨彆把自己給撐死了。
但是,表麵看來,波拉提沒啥事,就是打了幾個飽嗝。
「來,貝母。」波拉提吃的舒服了,把貝母袋子往李龍麵前一放:
「十五塊錢。或者酒。」
「我這裡暫時沒酒,我先給你給錢吧。」李龍說道,「這兩天我下山買些酒上來,到時你早晚過來,我給你拿。」
波拉提他們想喝酒有點難,主要還是目前還需要酒票。
再過一兩年票可能會慢慢被邊緣化,但有些地方還是需要的。林業隊的鄰居可能也怕他們喝酒誤事,所以就不給他們發酒票,想喝酒就有點難。
「好。」波拉提又提了個條件:
「把饅頭給我再拿兩個,我拿回去給家裡人吃。」
這人可以,能記得家人。
李龍把剩下的三個饅頭都給他包上了,反正已經早上了,大不了自己發麵蒸一些吧。
提著饅頭,拿著李龍給的錢,波拉提和玉山江擺擺手,然後出門,騎馬離開了。
「我也走了。」玉山江說道,「回去還要收拾呢。」
「這饅頭沒有了,你提袋麵吧。」李龍指了指角落裡的麵粉。
「不了不了。」玉山江擺擺手,「家裡有不少呢。兩個孩子去了上學,家裡的糧食吃不完的,都是細糧,我羊崗子說再這樣下去把肚子慣壞了,哪有天天吃細糧的。」
玉山江擺了擺手,出門把馬牽出來,騎上後和李龍擺了擺手,轉了一個圈,離開了。
李龍笑笑,挺欣慰的。
從玉山江的話裡,他能聽出來,對方對現在的生活真的很滿意。
那就行了。
他轉身進了屋子,打開口袋看裡麵的貝母。
還行,挺乾淨的,有點泥馬和葉子,但不多。
他提著貝母袋子到隔壁的小房間裡,攤開在地板上曬了起來。
遠處林子裡,兩個人往這邊看著。
「你說那兩個騎馬的人,是不是林業隊的那些壞慫,就是收我們貝母的?」年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