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東屋沒架爐子,主要是李建國沒想到李龍會這麽快就回來了。
「你二哥丶姐夫和俊山他們昨天才走,我拉馬車把他們送到縣汽車站,他們說晚上就有回去的火車,坐汽車到烏城火車站,然後買上火車票,算起來,下個星期三應該就能到家了。」
「他們帶的東西不少吧。」李龍笑著說,「不過幾個壯勞力,應該不會有啥問題。」
「能有啥問題?不會有的。」
梁月梅問道:
「小龍,你吃飯了沒有?這饅頭快蒸好了,你要不急,就等饅頭蒸好後,我再給你們炒個菜,你們喝點兒?」
「行啊。」李龍也不客氣,笑著說,「那就等著嫂子的手藝了。炒鹹菜吧,我有幾天沒吃了。」
「行,我切點肉,炒個鹹菜。」梁月梅爽快的答應,又感慨的說,「去年這時候哪能想到天天能吃上白麵饃哩?」
「就是啊,隊裡分的糧食,八分粗糧二分細糧,彆說咱,就是給娟和強強也沒辦法天天吃細糧……」
「就那還讓我和娟丶強強一起吃細糧哩!」李龍插了一句,儘管他這一年來已經彌補了許多,但說這話的時候其實臉挺紅的,自己當時是真的不懂事。
「都過去了,現在咱隊裡,彆說隊裡,就是全大隊,全鄉,有幾個像咱家這樣吃飯哩?」李建國挺自豪,「日子肯定是會越來越好的,小龍你腦子活,不過做還一是要穩妥點。咱現在錢夠花,有些危險的事情,還是彆太主動。」
「大哥,我知道了。」李龍點頭受教。
梁月梅這時候看時間到了,去把蒸籠蓋打開。案板已經收拾好了,一層層籠掀開,又大又白的饅頭鋪開放在案板上,李娟和李強兩個已經圍了過去。
儘管這一年來生活已經得到了非常大的改善,但新蒸饅頭的清香還是吸引了他們。
「一個人拿一個去吃吧。」梁月梅給他們說了一下,自己用手沾了點涼水,把饅頭一個個分開,免得等涼了再分開會破壞完整性。
李娟和李強一人抱著一個大饅頭,左右手交換著,嘴裡還不時倒吸著涼氣。
李龍和李建國兩個人聊著事兒,這個冬天的事兒,明年的事兒。
「我打算明年買輛拖拉機。」李龍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有這東西,進山丶去賣東西還能快點兒。咱們種的麥子,我還想著看能不能讓農機廠裡做個收割機啥的,到時割麥子就沒這麽麻煩了。」
李龍記得後世在聯合收割機普及之前,曾經有一段時間比較流行的是用小四輪拖拉機帶著割麥子的收割機,掛在小四輪的前麵,直接把麥子割倒,這樣人工隻需要捆起來,然後拉走。
雖然還需要在麥場打麥子,但免去了割麥子的過程,至少省去了很大一部分勞動量——割麥子真是陰影啊。
而且他記得這種收割機其實並不複雜,就像鏈鋸一樣的一圈刀頭,用小四輪皮帶帶動。
如果去農機廠給人提供一下思路,應該能讓人做出來吧?
李龍是這麽想的,畢竟那些人是專家,而且農機廠現在農機也是需要銷路的。如果搞出一種比較受歡迎的農機來,農機廠的利潤也會很高。
不光是這個,李龍還記得後世不少比較方便的農具,他其實完全可以借著這個機會一點點搞出來——隻是自己好像沒有這方麵的人脈。
要不要找李向前或者其他人問問?入個股啥的,自己提供思路,可以分錢嘛。
哦,想遠了。
「買拖拉機?那可不便宜啊!」李建國麵色凝重,「一輛拖拉機咋也得五六千,馬車大點兒的更貴。明年你還要蓋房子結婚,那錢能夠?我這裡還有一些……」
「大哥,我這錢應該差不多。這還有幾個月時間哩,還能掙一些。」李龍急忙擺手,「錢方麵你不擔心,就是這開拖拉機要執照。到時大哥你也學一下,我不進山,那在家裡這拖拉機就你開,農活啥的,拖拉機比馬車強。」
「那倒是。」李建國自然明白這個道理,「真要有拖拉機的話,打場可就輕鬆多了。馬車拉著滾子,那可比拖拉機要慢的多,就是費油。」
「那能費多少?」李龍笑笑,「現在油價也不貴。」
這年頭買拖拉機的人都會買個油桶,一百八十升的那種鐵皮大圓桶,有錢的還會備一個抽油機,沒錢的就是弄根軟管。然後還要備小油桶,從大油桶裡把油抽出來倒進拖拉機裡。
這年頭的拖拉機手,沒幾個沒喝過柴油的,那味道——嗬嗬。
不過這年頭的柴油的確便宜,不到一塊錢一升,但購買的時候還需要開介紹信,私人一般是買不了。不過明年就不一樣了,生產隊的拖拉機一旦分給了私人,那私人買柴油就慢慢放開了。
所以李龍並不擔心買不到油,也不擔心買不到拖拉機——改革開放,無論是國企還是機關,都得慢慢適應這個過程。
「明年可能隊裡的地也要承包給私人。」李龍又繼續說道,「到時真要把拖拉機買了,能弄出來收割機,咱家裡可以多承包一些地。」
這邊生產隊第一輪土地承包是十五年,八三年到九七年,第二輪土地承包從九八年到二零二七年,延續時間是三十年,其實也就是第一輪土地承包期間的地,後麵三十年不變,增人不增地,減人不減地。
李龍所在的生產隊因為荒地麵積比較大,後來基本上都開發出來,所以每個人的口糧田加承包地平均在十五畝左右。這就奠定了到二零一幾年開始大規模土地進入合作社,分紅會有好幾萬甚至更多的基礎。
到那個時候,再向外承包土地,那就隻能一年一包,幾乎沒有集體和個人會一下子把自己的土地一下子承包幾年出去。
畢竟從零幾年到二零年左右,地價年年漲,從幾百塊一畝漲到一最高一千八一畝,如果一承包十年二十年那種,虧死了。
「承包那麽多,種得過來嗎?」這時候梁月梅已經麻利的炒了一個鹹菜肉上來,她打算再炒個菜。
李建國拿了瓶酒出來,取酒杯的時候往廚房的方向喊了一聲:
「你喝不喝?」
「我不喝。」梁月梅知道是在喊自己,回應了一聲,「我再炒個菜,你們先喝著吧!」
李建國取了兩個杯子,用水衝了一下,然後給自己和李龍一人倒了一杯。
「這地啊,包的時候多包些沒錯。」李龍說,「咱是農民,農民除了地,還能有啥?有地,咱就立於不敗之地了,至少吃喝不愁,至於能不能吃好喝好,那就得看怎麽運作了。」
他暫時還沒想出太好的辦法,上一世太混,在大哥家裡沒有分出去之前,對農活和農業產業並不是很關注,知道的很少。記憶裡的一些東西需要有關鍵信息才能觸發。但他相信總會想起來的,到時搞點特殊種植或者追一追風口啥的,指不定還就能帶著大哥一家發一筆。
李建國丶顧博遠這樣的人比較謹慎,畢竟經曆的比較多,對於包產到戶還有點猜測,李龍是明確知道曆史走向的,所以他根本不會去擔心後麵有什麽變化。
變化隻會越來越好至少往後幾十年的大趨勢是這樣的。
「來,喝一個。」李建國在喝酒這方麵,勸外人是挺擅長說話的,但和自家人就沒啥說。
「喝一個!」李龍也挺開心,這算是一年的總結嗎?重生有一年了,這一年來,自己切切實實的給家裡,給大家一家,給老爹老娘,包括給整個生產隊都帶來了巨大的變化。
挺自豪的。
當然,變化最大的是自己。如果沒重生,這個年紀的自己還是個熱書記,還有強烈的虛榮心,但隻會把自己家的東西往外拿去熱心的幫助彆人。
婊啊!
現在呢,家裡有了錢,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