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撿起了拉鏈扣再次的貼在這強磁的牆上,結果還是一樣,剛才還磁力無比強勁的牆上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磁性,這讓我心裡十分的迷惑,同時有一股不詳的預感悄悄的萌生——這強磁早不消失晚不消失,偏偏在我扒開了這麵牆的這麼一會兒時間消失,難不成我被發現了?其實這個荒廢了不知道多久的地下實驗室,還處在彆人的密切監視當中?再想一下那個忽然出現的抓撓牆壁的聲音,再到聲音忽然的消失,這種想法愈加的強烈,我覺得我現在所在的位置很有可能就暴漏在彆人的目光之下,在黑暗之中有一隻眼睛正在暗中的盯著我。
我猛然的回頭看了看,看到的是那掛在牆上的乾屍,還有那泡在福爾馬林中的新鮮屍體,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裡的錯覺,我覺得那些乾屍跟我剛進來的時候有些許的不一樣,甚至那泡在玻璃容器中的乾屍都轉動了一下腦袋,一雙眼睛正瞪的滾圓的看著我。
我不太擔心這些屍體忽然的發難,我更擔心的是那隱藏在黑暗之中的眼睛,這讓我變的更加的謹慎,我覺得我現在需要出去看一看,找二黃他們商量商量接下來的對策,在這種時候群體的智慧絕對是要大於個人的,我再次的看了看這一堵光滑的牆,然後默默的退出了這間實驗室,再次回到了我剛才進來的暗閣,當我進入暗閣的時候,我就聽到了在我的頭頂趙無極呼喚我的聲音,他的聲音非常急促,也不知道是擔心我在下麵的安全還是外麵發生了什麼意外的情況,我快速的從那個甬道爬了上來,回到了我一開始下去的那個地方,當我再次回到二樓的那個通風口位置的時候,我看到趙無極躲在二黃的身後,而二黃端坐在地上,雙手掐訣,渾身上下的氣機澎湃。而在房子外麵,我聽到銅鈴聲緊羅密布,老王頭正在外麵瘋狂的問我們屋子裡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
而在他們前麵,有著密密麻麻的嬰兒,它們一個個長著嘴巴,露出嘴巴裡麵黑色的牙齒,他們快速的在地上爬著,像是一個個饑餓無比的地獄幽靈一般要把趙無極和二黃給吞噬掉。
“這什麼情況?”我驚呼道。
“不知道,就在剛才,那些長在牆壁上的菇子忽然掉落在地上,化成了這些嬰兒。它們就像是瘋子一樣朝著我們撲了過來。”趙無極道。
“八千,你在下麵是不是觸碰到了什麼機關?這些怨靈現在全部都失控了,怨氣在這房子裡凝聚不散,怨氣不除,這些東西就殺之不絕,遲早要把我們給耗死這裡!”二黃叫道。
眼前的情況就像是鬼門大開了一般,牆上的那些菇子從牆上掉落下來,便化成了這張著血盆大口的嬰兒如同潮水般的朝著我們湧來,二黃在彈指間雖然可以讓這些嬰兒化為一道黑煙,但是黑煙並不潰散,而是重新的凝聚成那牆上的菇子,再次的掉落在地化為嬰兒,這樣綿綿不絕之下,難免會出現二黃說的把我們給耗死的情況。
我端坐在了二黃的旁邊,鼓起身上的氣機幫二黃抵禦這陰靈的進攻,一邊抵禦一邊問二黃道:“有沒有什麼辦法?”
二黃歎了口氣道:“在進來之前我已經算到這裡麵會有無儘的嬰靈怨氣,我擔心這些怨靈四散奔逃會為禍一方,還特地的在外麵布下了困陣,老王頭站在門口正是那陣法的核心,隻要他不走,那困陣便能把這嬰靈的怨氣給困在這方寸之間,可是我卻沒想到局麵會在瞬間失控,現在隻要老王頭退出陣眼,外麵的困陣不需片刻便會失效,這些怨氣就會四散奔逃,雖然可以解除我們的困境,但是卻會給本地的百姓帶來天大的麻煩,更何況現在外麵醫院裡還有不少待產的婦女和剛出生的孩子,隻怕他們都會因此而蒙難。”
殺之不絕。
放任為禍一方。
這的確是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
我把手伸進了懷中,拿出了我一直貼身帶著的陰兵虎符,我不確定陰兵虎符對這些怨靈是否有用,隻是拿出來試一下,結果就在我高舉陰兵虎符的時候,這些瘋了一樣的怨靈卻忽然像是被震懾住了一般,它們看著陰兵虎符所發出來的微弱的青光,臉上露出了畏懼的表情,之後他們便停留在我們身前的位置,不敢在往前走上分毫。我們眼前的這些怨靈越聚越多,看起來密密麻麻的,但是不管他們的數量怎麼多,都不敢越過這陰兵虎符半步。
我跟二黃在過去的這麼多天裡交流了太多的東西,可是這個陰兵虎符我卻從來沒有拿給他看過,並非是我要有心藏寶,當時老王頭要看的時候我都可以拿給他仔細的觀摩,而是因為二黃龍虎道人的身份,他們畢竟是天師,代行天道,而陰兵虎符這個東西卻是號令陰兵調兵遣將之用,跟二黃的身份有些矛盾和衝突,此時他一看到我掏出了這個東西,隻見他雙眼一眯道:“好家夥,昆侖仙族的重寶竟然到了你的手上,看來那個女人對你還是念念不忘啊!”
其實這個問題我心裡也一直非常的疑惑,當年穿山甲可是花費了極大的精力來尋找屬於他們家族的重寶陰兵虎符,後來青木一開始出山似乎也是為這個東西而來,可是現在這個東西怕是有很多人都知道是在我的手上,我本來以為以青木家族的霸道之處肯定會找我討要,實際上如果真的是青木來討要的話我也便還了,畢竟在我內心深處,不管我是不是朱檀,我都覺得對青木有所虧欠,可是一直到現在卻沒有任何人找我要過這個東西,仿若是都把這個東西給忘記了一般。我甚至擔心,這可能是青木或者其他人在故意算計著什麼,畢竟他們做什麼事都有他們的目的。
“這個問題等等我再給你解釋。現在我有一個辦法,或許可以兩全其美。”我說道。
“什麼辦法?”二黃問道。
“我早年曾經認識一個民間的高人,他有一法,可以強開天地鬼門,他更是有心傳授我他法術的精要,當年的根基不穩,不懂他法術的玄妙,現在回想起來,也算是能領悟他的法術精髓。”我道。
“強開鬼門引渡怨靈歸陰之法?你小子認識的那個民間高人是不是姓馬?”二黃問道。
“是,叫馬無極,大家都叫他馬真人,馬神仙。”我道。
“他可不算是什麼民間高人,曾算是茅山弟子,當年的茅山掌教甚至曾經把他當成接班人來培養,隻不過他忍不了山上的清淨苦修,下山尋富貴人生去了,這讓他的師傅臨死之前都是抱憾而終。”二黃說道。
我想起馬真人最後一步入青天,身解道消入鬼門之前曾經跪地說了一聲師傅,罪徒馬無極來見您了,當時還不懂他有何罪孽深重,沒想到現在從二黃口中知道了馬無極的前塵往事。而就在這個時候,二黃道:“此法不通,強開鬼門,需要怨靈放下執念,登黃泉水入鬼門輪回,可是這些怨靈你怎麼讓他們放下?放不下又如何走?”
“放下?”我問道。
“對,放下。”二黃道。
說完,二黃奇怪的看著我道:“你這個怪胎,怎麼,我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你竟然又再次的頓悟了什麼?”
我沒說話,而是大聲的對外麵的老王頭叫道:“老王頭,退一步。”
“你搞什麼名堂?”二黃驚呼道。
“到底退還是不退,老哥我現在覺得自己身上的擔子很重啊!”老王頭在外麵叫道。
“退!”我道。
“不退!”二黃道。
“算了,我覺得還是聽我林兄弟的吧,老哥我這就後退一步。”老王頭道。
——下一刻,外麵二黃布下的銅鈴鈴聲大作,在鈴聲大作之後火光四起,那紅繩寸寸燃燒斷開,引燃了那地上乾枯的茅草,而我低下身子,收起了陰兵虎符。
怨靈沒有了束縛和鎮壓,瞬間變的活躍了起來。
他們有的開始往我們衝來,有的則開始往外麵潰逃,困這房中不知多少年,今日終於得以解放,如何不瘋了一樣的逃走?
“林八千,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在這瞬間頓悟什麼,你要真能把這個給解決好,貧道當為你俯首做牛馬!”二黃道。
我微微一笑。
往前踏出一步。
體內,金色經文起。
我閉上眼,想到了那智源小喇嘛純真無邪的眼神。
我想到了那一天,已經恢複了智仁喇嘛記憶的智源喇嘛,用儘畢生功力在我身上譜寫的這一段金色經文。
經文由萬千佛陀頌唱。
經文能讓大昭寺裡神佛垂淚。
經文可以讓那不死不滅的黃泉奴化為一灘血水。
——當年的智仁喇嘛,跟著朱檀進入神山,朱檀贈他一場造化,讓他成功的活了一世。那再次為人的智源小喇嘛,並非沒有活命的機會,他臨終把法贈我。
還了當年的因果。
此刻,我終於明白當時智源小喇嘛那釋然的眼神裡寫的是什麼。
何謂金剛不壞?
金剛不壞並非千錘百煉成鋼。
放下。
無欲則剛。
是為金剛不壞。
——當年的馬真人一步入青天,謝罪恩師,不再醉心於塵世繁華,他要去見恩師,回到當年身在茅山之時,於恩師帳下聆聽教誨,無欲無求,也當是放下。
——我繼續往前走。
身後有佛陀誦經。
所過之處。
怨靈低眉。
菩薩垂淚。
我走到門口。
一步入青天。
揮手間,天地鬼門現。
這屋中數不儘的怨靈執念。
悉數放下。
——我想起我幼時觀經,曾問我爺爺,為何唐僧取經要曆經九九八十一難方求得正道,壞人成佛,卻隻需要放下屠刀?當時爺爺苦笑搖頭不得其法,今日方知,放下,觀心,觀人,觀我,觀自在。
袁天道,你又何時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