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夜晚,吹過的風都透著燥熱的味道。
但是這一刻,孔家族人卻感覺冷入骨髓。
看著楚言此刻笑吟吟的臉,孔龍的臉色從紅變白,再從白變青。
他的身後,孔家族人呆若木雞,眼眸之中,寫滿了難以置信。
“你想賴賬?”
見孔龍半天沒有回應,楚言皺了皺眉。
咕咚——
孔龍的喉結頓了一下,傳來一聲響亮的吞咽口水的聲音。
片刻之後,他張張嘴,發出嘶啞難聽的聲音。
“這……怎麼可能……”
他艱難轉著頭。
脖子這一刻,都好似發出老舊木式家具嘎吱嘎吱的響聲。
“你……到底是誰……”
對方此刻的話,聽在楚殿下耳中,就分明是在轉移話題了。
轉移得很刻意。
分明就是想賴賬。
“你想賴賬。”楚殿下沉著臉,點了點頭。
這一次,他用的是陳述的語氣。
話音落下,他朝曾碧望去一眼。
碧瞳上師剛在楚言這邊受了委屈,此刻正愁沒有地方發泄。
眼見楚言示意,她的眸中,頓時浮現出澎湃的殺氣。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應到了這股殺氣,孔龍身子猛地一顫,急忙大聲道:“彆動手!我寫、我寫!我、我認賭服輸……”
他不是傻子。
此刻略微一想,就明白了。
一個坐在這裡慢悠悠飲茶,就能把青丘門上師驚走的人物,他們孔家有什麼資格和人家叫板。
乖乖捏著鼻子認了,那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有什麼屈辱,先受著。
不過等到未來有一天,我成為絕世人物,一定要將今天的恥辱,加倍奉還!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孔龍的心中,此刻惡狠狠發誓。
他如今境界還低,尚未凝聚神識,無法刻錄玉簡,於是隻能用手寫筆錄的方式,將丹方記載下來。
於是此刻,他一邊奮筆疾書,一邊咬牙切齒,渾然沒有注意到楚言一旁冷冷的目光。
“記住不要耍花樣,要找人鑒定這丹方有沒有問題並不難。”楚言突然開口。
孔龍五官扭曲一下,旋即抬頭看著楚言,語帶嘲諷:“我的丹方,即便我在裡麵做了手腳,你確定你找的人,能夠看得出來?”
說話時候,那自負的樣子,叫人格外生厭。
“我不需要看出來,隻要找你孔家族人吃幾粒,就知道你有沒有搗鬼了。”楚言淡淡道。
孔龍:“……”
片刻之後,他牙縫中擠出三個字:“算你狠。”
他下筆極快,但即便如此,厚厚一摞丹方,還是寫了接近一個時辰才寫完。
寫完之後,孔龍鐵青著臉,將整理好的丹方遞給楚言。
“我以人格擔保,確定不會有問題。”
楚言接過丹方,不等曾碧湊過來瞥上一眼,就已經收了起來。
曾碧眼巴巴看著楚言,又是無奈又是委屈。
她原本還以為,楚言之前所說的找人驗一驗丹方,是讓她來看呢。
那樣子的話,她還可以借機看一看這傳說中失傳了百年的丹方。
結果原來楚言壓根就沒打算驗。
“我們孔家,不會這麼容易就被打倒的。”孔龍看著楚言,目光灼灼道。
“嗯,沈謙德也是這麼說的。”楚言點點頭。
聲音不大,但是在場孔家族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眾人臉色,頓時一變。
就在這個時候,楚言手臂一揮。
孔龍的腦袋,帶著錯愕的表情,淩空飛了起來。
他的嘴巴還在微微嚅動,眸中滿是驚疑不定。
好像根本不敢相信,楚言會在這樣的情況下殺自己。
“剛剛那是賭注,這是對你不敬上位者的懲罰。”楚言淡淡道。
在孔家族人驚懼的目光中,楚言轉身,喃喃道:“什麼莫欺少年窮,聽得真是煩死了。”
取出靈舟,騰空而起,片刻之後,楚言一行人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過得良久,孔家族人才發出悲泣的聲響。
孔家族長雙目赤紅,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地上孔龍的屍體。
“族、族長……”旁邊的孔家長老,此刻眼淚嘩啦啦往下淌,抽噎著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我都聽到了,是沈謙德,那條老狗!”孔家族長咬牙切齒道。
旁邊有族人沉吟道:“族長,這會不會是挑撥離間?”
“笨蛋!”孔家族長怒喝道:“你眼睛都瞎了嗎!人家就連青丘門上師都不畏懼,有必要挑起我們兩個家族的爭端?
你會沒事閒著挑唆兩窩螞蟻打架嗎?”
那個族人頓時訥訥,再也說不出話來。
孔家族長深深呼吸,胸口劇烈起伏。
他的牙齒,幾乎都要咬碎了。
失去了孔家數百年的積澱,那是失去了過去。
孔家今晚死傷無數,高層更是沒了一半,那是失去了現在。
孔龍的死,更等於是失去了孔家的未來。
過去現在未來都沒有了。
孔家剩下的,隻有仇恨。
孔家族長胸口劇烈起伏,拳頭緊緊握起,指甲刺穿了掌心,湧出鮮紅的血液。
“沈謙德,這是你逼我的!
孔家還有我這個地元境。
今日開始,我就要率領我孔家,向你沈家全麵宣戰!”
憤怒的咆哮,猶如發狂的野獸對月發出的嘶吼。
隻有報仇,才能洗刷恥辱,才能尋找到孔家重新活下去的意義。
而這一夜,沈謙德身在沈家,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背脊陣陣發寒,眼皮子跳個不停。
不久之後,飛行的靈舟上麵,楚言坐在甲板上,正看著明月出神。
月亮高懸,此刻猶如一個大玉盤掛在空中。
因為靈舟飛行在空中的緣故,更給人一種乘風歸去,直上明月的脫俗感覺。
就在這個時候,楚言眨眨眼,微微偏了偏頭。
曾碧走到了他的身後。
“天心境可以飛行,這樣的景色,你應該經常見到吧。”楚言淡淡道。
在楚言身後站定,曾碧道:“我目前的境界,還不能夠長時間飛行,所以其實看過的景色,也是有限。”
頓了頓後,她繼續說道:“你剛剛離開的時候,提起沈謙德的名字,其實是故意的吧。”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曾碧抿了抿嘴,露出一個“我早就知道”的笑容。
“誰讓他故意不提孔龍和青丘門的關係。
想借青丘門來對付我,借刀殺人這種事情,真以為就隻有他一個人會玩?”
楚言抬頭看看月亮,喃喃道:“今晚開始,我看沈謙德還怎麼睡得了一個安穩覺。”
聽著楚言此刻用平靜的語氣,說出這番話來,曾碧突然有種感覺。
自己目前的處境,似乎還不是那麼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