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苦難,猶如銘刻在他們靈魂上的一般,不會因為他們現今的榮耀,而會被隱藏過去。
但是此時此刻,雲霓裳卻從楚言和他的同伴身上,感覺不到那種苦難。
在雲霓裳眼中,他們所有人的身上,似乎都在散發著一種——溫暖的光芒。
而這個光芒的中心,就是楚言。
這一刻,雲霓裳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在踏上仙路之前,被真人灌輸的理念,此時發生了微微的動搖。
而這個動搖在未來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暫時卻還沒有人可以預知。
乘坐靈舟回去的時候,楚言從蘇雨情和蘇見遠口中,得知了當晚他們被擄走後發生的事情。
因為六大宗門早有準備的緣故,雖然期間發生了小小的波折和意外,但是卻沒有能夠影響到最後的結果。
那晚最後隻有極少數的化形大妖逃脫出去,其餘皆被斬殺。
畢竟在全力催動的天玄神宮壓迫下,那些化形大妖,根本就沒有能力逃脫出去。
就算困獸之鬥,但也僅僅是露露獠牙,然後就被拍死的那種情況了。
而在皇城內製造混亂的邪修,雖然被逃走了不少,但是被斬殺的,同樣也很多。
那一晚從某種程度上而言,是修士這邊近千年來都可以數得上的大勝。
足以被載入史冊的那種。
用當時蒼羽門執掌舒念平的話來講,就是至少兩百年內,雲傲疆國境內,不會再有大規模的妖獸之亂了。
就算有小規模的,那發生的程度,也會比平時少九成。
至於圍攻都城的妖獸,事實上在楚言他們被擄走之後,就快速撤退了。
蘇見遠說到這裡的時候,楚言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月下騎在銀狼上的那個女人。
“唐憐月——”
楚言心中默默念出這個名字。
寶相上國四小妖女——這是王申當時告訴楚言的。
一個不知道境界的女人,一支玉笛,統領萬千妖獸。
“總有一天,會再遇上的。”楚言莫歎一聲。
蘇見遠並不知道楚言此刻心中所想,還在繼續道:“那天雖然大家多多少少都受了點傷,不過真得殺得好爽。
和妖獸、邪修作戰,那種感覺,跟在宗門中比鬥完全不同。
甚至和千神島當時的感覺也都完全不同。
可以完全施展自己的本領。”
講出這番話的時候,蘇見遠神采飛揚,手舞足蹈,好像恨不得將那晚的場麵,詳詳細細,講給楚言聽一般。
但就在這個時候,他臉上神色突然一黯。
“怎麼了?”楚言精準注意到了他臉上神色的變化。
蘇見遠朝蘇雨情望去一眼,嘴唇動了動,似乎是在猶豫著要不要說。
楚言的眉頭漸漸蹙起。
感覺到氣氛有點不對勁,雲霓裳往前邁了一步,豎起耳朵。
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蘇雨情道:“是沈晴。”
“沈晴?”雲霓裳眨眨眼,仔細回憶了一下。
很快,這個名字就和記憶中那晚一片混亂中,身材纖細,但是卻揮舞一柄車輪大小巨斧的身影聯係了起來。
當時那強烈的反差,給了雲霓裳極大的震撼。
“她怎麼了?”聽聞沈晴似乎出了事,雲霓裳的心也不由一緊。
“那天我們都想去找你們,沈晴的動作最快,等到長老控製住局勢,出於安全考慮,不允許我們離開皇城的時候,我們才發現,她已經離開很久了。”蘇雨情道:“這件事,真的很抱歉。”
沈晴的性格,楚言是很了解的。
此刻他點點頭:“那她人呢。”
“人已經找回來了。”蘇雨情道:“你先不要著急,她沒有受太重的傷。”
“那就是她受傷了?”楚言直接問道。
蘇雨情沉默片刻,點點頭:“是的,最近幾天,她一直在吐血,但就是不願意接受治療。
我們和她說話,她也隻是聽著,但是沒有反應。
我們……也沒有辦法。”
“蘇師姐,這件事不怪你們,阿晴的性格我知道。”楚言安慰道,“隻要人回來了就好,等回去之後,我去看看。”
“那我們就放心了。”蘇雨情鬆了口氣。
雲霓裳始終在豎著耳朵聽他們的對話,眼睛也仔細觀察著這三人眼神、表情的細微變化。
她可以肯定的是,蘇雨情他們對沈晴的關心,是發自內心的。
而剛剛蘇雨情鬆了口氣,也是真的將懸著的心放下,才會有的反應。
他們一點都不裝模作樣,他們彼此之間的關心,都是真情實意。
不知不覺中,雲霓裳心中,產生出絲絲羨慕。
靈舟來得很快,那是因為蘇雨情和蘇見遠當時就在這附近。
從這裡抵達皇城的時候,還是過去了半天的時間。
接近傍晚的時候,眾人才抵達了皇城。
雖然距離那天晚上,已經過了好幾天的時間,但是此刻從高空俯瞰下去,楚言依舊可以從滿目瘡痍的皇都周邊,感受到那晚戰鬥的慘烈。
對於修士而言,那天晚上,或許是有艱險。
但是在大局已定的情況下,更多的,是如蘇見遠所說的那種酣暢。
但是作為從凡世走出來的楚言來講。
從那破損的城牆,倒塌的房屋裡看到的,是百姓在那一晚遭到的苦難。
那天晚上,不知道多少家庭,變得不再完整。
帶著這樣的心事,靈舟抵達皇城,然後在皇城一隅降落下來。
碎星樓和楚言交好的弟子,早早就等候在那裡。
不過等到靈舟降落之後,李修他們還是自覺往後退了一步,讓林妙然走在了最前麵。
見到楚言安然出現在自己眼前,林妙然這些天積攢的壓力和擔憂,終於可以毫無負擔地釋放出來了。
在芙蕊略帶嫌棄的目光中,林妙然幾步就跑到楚言麵前,將自己整個砸進了對方懷裡。
“你嚇死我了!”
林妙然努力不讓自己在這麼多人麵前哭出來。
但即便這樣,眼淚還是控製不住,從眼眶湧出,順著臉頰滑落。
芙蕊在遠處碎碎念:“小姐越來越不矜持了,這樣子讓楚嚴大笨蛋得寸進尺怎麼辦,叫人生氣,真叫人生氣。”
嘴上這麼說著,但是芙蕊似乎忘記了。
過去的這幾天,她也和自家小姐一樣,因為擔心楚言的安危而輾轉難眠,每天苦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