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周天明拿起來一塊石頭，像是老手一樣，左看右看，我嘖了一聲。

  周天明應該玩過翡翠。

  確實，在雲省瑞城生活了三十多年，沒玩過石頭不可能。

  我蹲下來，看著石頭，我看著皮殼，很糙，有大鹽粒的感覺，看著像是老坑的白鹽沙，但是其實是屁糙。

  料子雖然是白沙皮，但是絕對不是白鹽沙。

  周天明笑著問我：“這料子，你覺得怎麼樣？”

  我笑著說：“我覺得不怎麼樣。”

  周天明皺起了眉頭，他說：“我看著挺好啊，你看這個沙礫感，多好啊。”

  他說著就打燈，煞有其事地說：“頭層石，正麵基本全部脫沙打燈泛綠的晴水料子。這料子還挺重，六公斤多呢。”

  我笑了笑，我說：“看料子，得看一整塊，不能看一斑而窺全身，您看，這料子的背麵，雖然局部脫沙，但是呢，這料子啊，沒種，玩翡翠啊，外行看色，內部看種水，這是莫西沙的料子，不賭色，就賭高種水，這塊料子，有色的表現，那是個表象，種太嫩，晶體太糙了，還有啊這麼大塊料子顏色分布當然不可能很均勻，有些地方晴水色很濃，像墨翠一般水短，色淡的地方水頭長，這說明什麼啊，說明這料子，會變種跳色。”

  周天明笑著說：“行家啊。”

  我笑了笑，我說：“您看啊，這料子，這邊有一個小窗口，一般開窗的料子，開到好的地方，肯定拿出來顯擺呀，可是，這塊開出來了，為什麼不點出來啊？你看啊，這個老緬很聰明啊，他找了個色最濃的地方拋光，搞的這塊料子有點墨翠的感覺，其實石頭片薄後就是透光水足的晴水料，雖然色濃的地方棉少，但是色淡的位置棉相對多很對，料子種水從冰種向糯冰過度，正麵一條大裂貫穿，所以隻能當牌子料買，手鐲幾率不高，雖然整體料子小裂很少，可是按莫西沙的料子來賭，這料子，就贏不了。”

  我說完就看著那老緬，我說：“多少錢這塊。”

  他伸出手，沒什麼興趣報價，跟我說：“500萬。”

  我笑著說：“你長的跟五百萬似的。”

  我說完周天明就笑起來了，周圍陪同的人也都跟著笑。

  周天明說：“行家啊……”

  我笑了笑，這料子色最濃的地方依然成一塊藍水料子了，其實晴水藍水本質上沒啥區彆，隻是顏色和水頭不同，藍水水頭一般短不少。

  但是，不管他是藍水，還是晴水，這五百萬肯定是不可能的。

  也沒賺頭，所以我都懶得還價。

  我在這個攤位上扒拉了幾下，突然看到一塊同樣是莫西沙的料子，我趕緊把這塊料子給拿過來。

  我說：“這塊您看看，這塊就不一樣了。”

  周天明點了點頭，他說：“看皮殼有一種很精致的感覺。”

  我點了點，我說：“第二塊莫西沙黑砂皮料子，兩塊料子出自同一個場口，但長相區彆很大。

  原因是礦脈埋藏深度不一樣，第一塊白沙皮屬於頭層料子，受到的重金屬侵蝕較少，而埋藏深度更深的料子則無一例外都是黑色。”

  周天明再一次佩服地說：“果然是行家。”

  我笑了笑，我說：“就是混口飯吃，這些啊，行裡的人都懂，這塊料子，就不錯，首先這塊料子翻砂很細，局部有脫沙的地方，打燈光圈大水頭長，你看，這側麵一個斷口可以判斷內部基本沒什麼變種，打燈有熒光，初步判斷糯冰以上的種水，不過莫西沙料子底子最不好賭，容易棉多晶體顆粒大。”

  周天明點了點頭，他說：“外行，還是不行，你像我，工作之餘，我也會玩翡翠，十來年了，自以為有點建樹，但是，還是看不透，有時候隻能看好，看不見劣質，不像你啊，優劣都可見啊。”

  我笑了笑，我說：“切的多了，自然就懂的多了。”

  我說著就問那個老緬：“什麼價？”

  他說：“100萬。”

  我把料子丟在電子秤上，我看了一眼，公斤，算是全賭料100萬，我覺得是不行的。

  我說：“我也不砍你了，誠心價1000……”

  聽到我的話，所有人都愣住了，周天明也是一陣詫異的，他是沒想到我能砍出來1000這個數字的。

  但是他很期待。

  老緬笑著說：“沒有這個價嘛，不行，不行，真不行。”

  我說：“中午後廚加兩菜一湯。”

  這個老緬立馬尷尬地笑著說：“再加兩雞蛋……”

  他說完，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來了。

  我說：“行，吳灰，給錢。”

  吳灰立馬拿錢出來，我拿著石頭跟周天明起身，一起去處理石頭。

  周天明說：“我也見過砍老緬，但是，你這麼砍的，我第一次見。”

  我說：“他們不懂翡翠，對於他們來說，翡翠就是一塊石頭，值多少錢，他們心裡沒底的，所以他們不懂價格，能砍到一個是一個，但是翡翠對於我們國人來說，那不一樣，他是一種文化，有國學文化加持，他就是藝術，我們的價值觀是不同的。”

  聽到我的話，周天明立馬說：“相見恨晚啊，咱們雲省建設班子，屢次提出來，要把咱們雲省的翡翠文化藝術經濟發展起來，像你這樣的企業家，是非常適合做領頭羊的。”

  我立馬說：“過了過了，我還沒那個資格，就是混口飯吃。”

  周天明笑了笑，他說：“我倒是覺得，很有意思，雲泰祥做翡翠八十年，但是，他們沒有自己的翡翠文化，也不提倡發揚咱們的翡翠文化，你看看，他們有錢了之後，搞房地產，搞金融，有那一樣，是往咱們的文化上搞的？我告訴你啊林總，咱們上麵一直強調，文化經濟，文化經濟，你的思想格局，價值觀，是非常正確的，我很讚賞你，嘶，如果你有興趣，這次收購案之後，我可以牽頭你發展這個數字翡翠文化經濟。”

  我聽著就笑了笑，我看著周天明不是虛情假意，他很激動，對這個所謂的數字翡翠文化經濟很有想法，看來，他是想在這方麵有一番作為。

  我覺得，周天明這個大人物，開始像我傾斜了。

  這就是做生以前先學做人的道理。

  為什麼周天明不跟冷俊峰說這些？

  因為周天明知道，他就不是一個踏實做企業的人。

  所以，他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