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出征,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陸錚召集眾人議事,發號施令,令箭如雨!
盛京城的各級官吏,軍中的各級將領各有令箭,一時王府外麵喊聲震天,陸錚的誓師無比成功,人群之中,齊遠誌睡眼惺忪,目中儘是血絲,他冷眼看著這一切,心中一方麵佩服陸錚的調度有方,的確,陸錚年紀輕輕,掌握如此多的軍政事務,倘若沒有本事著實難以把控。
但是陸錚處理事情卻是條理清晰,思慮周詳,這一點尤其難得。齊遠誌認真揣度審視,覺得自己倘若坐在陸錚現在的位置上,恐怕很難做到像陸錚這樣調度有方。
但是,齊遠誌覺得這一戰的勝負並不在這裡,陸錚倘若解決不了根本的問題,就算陸錚辦事再有條理,結果也必然失敗。
畢竟這個世界上循規蹈矩的人很多,能夠把事情辦得妥妥當當,十分完備的人很多,但是這樣的人不可能能贏得了宋乃峰。
宋乃峰是真正的人中之龍,此人號稱大康第一猛將,年輕的時候一人便可以擋北燕,其不僅勇猛,智謀之高也自然不在話下。
齊遠誌覺得在智謀方麵他能夠和宋乃峰較量一番,因而現在看到陸錚這般渾渾噩噩,四平八穩的出兵,他心中一方麵焦灼,另一方麵又想看看陸錚吃癟。
陸錚不是年輕氣盛麼?年輕有才之人多自負,齊遠誌覺得自己現在倘若去和陸錚說關於戰事的擔憂,對方也不一定能聽得進去呢!再說了,這些天陸錚對他多有怠慢,很顯然並未把他當成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呢!齊遠誌覺得自己何必熱臉貼冷屁股?
陸錚一番安排,大家都從帳中散去了,帳中就剩下幾個謀士了,張平華,陳立中,王文兵,另外還有德高望重,似乎一直都在打瞌睡的戴皋儼然已經老僧入定了一般。
陸錚拍拍手道:“各位,今日的差事了了,諸位以為這般安排是否妥當?我們這一次遼東大軍出征,關鍵都在柳鬆身上,柳鬆一個,先鋒宋文鬆一個,就這兩個‘鬆’,我們能不能擋住西北軍的入侵,就看這兩個鬆了!”
陸錚言語之間十分輕鬆,張平華等人也十分配合道:“王爺您安排十分妥當,我相信這一次宋乃峰不來則已,一旦來了,恐怕還要有去無回!”
眾多謀士紛紛附和,唯有齊遠誌不做聲,陸錚湊過來道:“齊先生,你匆匆從江南回來,這幾日可休養好了?”
齊遠誌衝著陸錚行禮,道:“謝謝王爺費心,遠誌從江南到遼東雖然舟車勞頓,但是歇息幾天也便無事了,今日被王爺召見不敢怠慢,特前來聽王爺調用。”
陸錚哈哈大笑,道:“齊先生是大才,以眼下的局麵而言還無需用先生這樣的大才呢!先生且不忙,暫且休息,等著時機,我們先看看宋乃峰會怎麼動?川山嶽現在已經入關了,他擺出一副向北防禦的樣子,似乎是要從並州南下直奔兩河呢!我們的斥候已經撒出去了,嚴陣以待,敵不動,我不動!”
陸錚這一說,又是一聲長笑,齊遠誌微微皺眉,心中暗暗冷笑,心想陸錚你不信任我便是了,又何必說這些寬慰的話來誆他,當他是三歲小孩兒麼?
再說了,什麼叫嚴陣以待?黃州那個地方乍看是戰略要地,但是如果把連山納入其中,黃州就啥也算不上了呢!四麵露著風呢,陸錚讓大軍往黃州彙聚,乍看是禦敵於入境之時,其實則是讓宋乃峰有可乘之機,遼東這麼大,西北軍一旦過了連山之後,遼東的草原一馬平川,宋乃峰可以四麵突襲,到那個時候遼東就是千瘡百孔!
齊遠誌本來沒想過多說話,可是眼看陸錚這副神情他又實在忍不住,當即道:”王爺,依我之見王爺還是不能輕敵,宋乃峰雖然老邁了,但是他畢竟是我大康當年的第一猛將,其不僅自己勇猛,更是老謀深算。這一次他如果真決定要進軍遼東,首先他擁有絕對優勢的兵力,我們以弱戰強,還得防範他出陰招,使手段哇!”
陸錚點頭道:“齊先生說得有理,我現在也表個態,那就是我們在戰略上要藐視對手,在戰術上必須重視敵人!宋乃峰要來,我們擋不住的話遼東便要淪陷,所以戰術上我們必須多方麵規劃,首先第一個就是要打好黃州之戰,在黃州先殺一殺他們的威風!
黃州先聲奪人之後,我估摸著宋乃峰一定會大軍壓境,到那個時候我再用空間來換時間,敵進我退,敵疲我繞,到時候我們一定要製定一套完備的戰略出來,嘿嘿,宋乃峰是個厲害角色,在遼東我們要讓他铩羽而歸!”
陸錚激情昂揚,眾人齊齊喝彩,齊遠誌心中更是冷笑不已,心想陸錚在兩河和宋乃峰交手了幾次,真當自己完全了解對手麼?
在遼東平原上的西北鐵騎,那恐怖的威力要比中原強吧不知多少倍,宋乃峰率領鐵騎在草原之上奔襲作戰的時候,陸錚當年還乳臭未乾呢!現在宋乃峰在遼東買了一彪戰馬,讓南方人騎上了馬真就當自己是騎兵了麼?
在平原上的騎兵,來去如風,其疾如電,真要瘋起來了,陸錚能夠擋得住?十幾萬騎兵在遼東便是噩夢,遼東的一切都會被他們收割呢!
一念及此,齊遠誌對陸錚更是嗤之以鼻,他甚至覺得宋文鬆屢次敗在陸錚之手那是非常不值得,因為陸錚在遼東的表現著實太差。像陸錚這樣的人,在中原,在江南可能還能夠有立足的機會,但是在遼東他如何立足?
同時,齊遠誌又覺得宋乃峰的決斷真是無比的英明,因為宋乃峰在遼東和陸錚決戰,他是吃透了陸錚的短板。陸錚現在的思慮還是中原的思慮,套路還是原來的套路。可是宋乃峰不會按照陸錚的思慮來出兵,這才是最致命的地方!
齊遠誌內心矛盾,鼓起勇氣還是想提一下連山的事情,誰知這個時候陸錚卻道:“齊先生,好了,今天我們就到此為止吧!這些天您就好好休息吧,安安心心的在家裡養著便好了,一旦有什麼事情我會立刻請您,回頭甚至登門請教!”
齊遠誌一肚子話憋著說不出來,隻要悻悻而退,他退下之後,張平華,王文兵等人又湊過來和他說話,這些皆是陸錚的謀士,他一方麵不好拒絕,另一方麵對這些人又反感得很。
在他看來這幾個謀士本事沒有,裝模作樣那是厲害得很,陸錚在說話的時候他們溜須拍馬都在行,可是他們誰看明白了遼東的戰局?遼東要大禍臨頭了,這幫人還宛若在夢中,對這些一無所知,這等庸人也能輔佐一方雄主麼?
好一番尷尬的寒暄之後,齊遠誌著實受不了了,當即稱了一聲家中有急事,便急匆匆的從王府出來直奔回了齊家。
回到家裡之後他越想今天的事情越氣,而偏偏這個時候齊家的頭麵人物齊令雄又來登門拜訪,接著家裡的人皆齊齊簇擁過來,看到齊家這一張張期盼的臉,齊遠誌心中真是無力得很,他知道齊家人想什麼,齊家人真希望齊遠誌能夠得到陸錚的信任,從而永遠成為王府的一等謀士。
一旦那樣,齊家在遼東便能立足,將來甚至齊家會越來越壯大,成為以後的譚家也未必不可能呢!齊遠誌現在妻子兒女都在這裡,父母兄弟也在這裡,還有整個齊家也都在這裡,這麼多人都指著齊遠誌呢!
齊遠誌不得不和他們虛與委蛇,因為絕對不能讓他們看出端倪來,這一番裝模作樣真是讓他煩透了,晚上他一個人關進書房裡麵,心中的鬱悶壓抑得不到稍解。
恰在這時候,外麵忽然傳來童子敲門的聲音,卻是稟報說盛京名士張天遠登門求見!齊遠誌愣了一下,忍不住脫口道:“天遠?這……”
齊遠誌沉吟了好久,思緒中很快想到了此人,此人和他可是同窗了五年呢,張天遠早年也在隴右,隴右貧瘠,讀書求學尤其困難,齊遠誌幼年家裡不寬裕,那可是一旦十分苦的日子呢!
張天遠父親是縣令,家裡略微寬裕,因而經常周濟齊遠誌,兩人在學業上也一同進步,因而關係著實不錯。
後來張天遠的父親得罪了宋乃峰被逐,張天遠也離開了隴右,沒有想到其現在到了遼東,而且成為了遼東名士了呢!
本來以現在齊遠誌的心情他真是誰都不想見,然而現在忽然提到了張天遠,他又不能不見,當即道:“快,快請他進來!哎呦,時日不早了,這個時候來登門……”
齊遠誌讓開中門迎接,自己則在客廳讓仆從們準備妥當,一會兒功夫,一中年儒生昂然而來,瞧那氣宇便是不凡,此人不是當年的同窗張天遠又是誰呢?
“天遠兄,還真是兄弟你啊!嘖,嘖,你我兄弟沒有想到一彆經年,竟然能在這裡重逢啊,難得,實在難得啊!”齊遠誌頗為激動的道,感情完全是真摯的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