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靈秀看著身邊的護衛,這些都是跟隨了她超過五年的親衛,每個人對她忠心耿耿,絕對不會有任何人會生出絲毫的異心。
陸錚能通過匪夷所思的手段將這些人找過來,顯然是費了極大心思的!龍靈秀一念及此,忍不住罵道:“這個小狐狸,原來我的一切都落入到了他的算計之中,嘿嘿,而對我的去向他竟也有了安排,總有人說過慧易夭,可這個小狐狸,為啥無論怎麼折騰都能不死呢?”
龍靈秀冷笑一聲,她死得快,活得快,前一刻覺得自己要死了,現在便忽然之間又活了!
“給我抓住老東西,就算他跑到天涯海角也要抓住他!”龍靈秀喝道,她吩咐完畢,便進入到了親衛給她剛剛搭建好的營帳中,倒頭便睡覺,一夜睡到天明。
外麵的天大亮了,龍靈秀伸了一個懶腰坐起身來,身邊沒有丫鬟可以使喚,也沒有給她打水洗嗽,可是她毫不在意的起身,簡單的收拾了幾下便出了帳篷。
帳篷外麵,花公公正在火堆旁邊瑟瑟發抖,他看到了龍靈秀,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流,道:“公主……您就給老奴一個痛快吧?”
龍靈秀“嗤”一笑,道:“你把我害得如此慘,想一死了之麼?你真是想得美呢!”
龍靈秀走到花公公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知道麼?我此行要去遼東了,那是個荒蕪的地方,從此以後我這個公主可能再也享受不了京城的榮華富貴了!
你這個老東西跟我享受了這麼多年,現在要過苦日子了,你還想逃麼?”
花公公直愣愣說不出話來,他盯著龍靈秀,從昨天到今天,他感覺龍靈秀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昨天的龍靈秀偏執到變態,骨子裡儘是仇恨和殺意。可今天龍靈秀是怎麼回事?似乎變得跳脫活潑,那樣子讓花公公想到了很多年前……
花公公不知道這一夜的時間龍靈秀經曆了什麼,但是無疑,眼前的這個主子真的變了,不知不覺,他的視覺模糊起來,忍不住道:“公主殿下,您變了!變成了原來的樣子了!老奴心中真的高興,太高興了,忍不住……”
龍靈秀望著天邊的夕陽,幽幽的道:“人永遠也變不成過去的樣子,回到過去可能麼?不過,昨天那個小狐狸跟我說了一句話,他說他們永遠不知道像你我這樣的人是多麼寂寞……”
龍靈秀狠狠的吐了一口氣,張開了自己的雙臂,道:“是啊,小狐狸說得對!寂寞啊,我龍靈秀這麼多年是真的寂寞!天地之間,沒有人一個人能與之交心,沒有一個人能與之說話,沒有一個人能與之信任,沒有一個人能與之托付。能不寂寞不?
我追逐了那麼多,我如此處心積慮,如此鑽牛角尖非得要和陸錚決一高下,非得要將局麵導向你死我活的局麵,這不就是寂寞麼?
哈哈……這個小狐狸是個可恨之人,可是偏偏他反而最能懂我,平平淡淡一句話,便說中了根本,老東西你說說,這世界上的事情是不是微妙得很?”
花公公道:“公主殿下,您能這般想最好了!陸錚公子並不壞,就如同公主您一樣,您也是個很善良的人,隻是……隻是太好強,太執著……”
“哈哈!”龍靈秀哈哈大笑,笑得花枝亂顫,道:“你懂什麼?你什麼都不懂,你以為我和陸錚之間能化乾戈為玉帛麼?想都不要想,那根本就不可能!
你以為陸錚不殺我真是可憐同情我麼?那是你想多了!陸錚是個聰明的人,他知道在我們的背後,父皇才是最大的最讓他頭疼的威脅!
你彆看這一次龍兆炎蹦躂得風生水起,其實,從他動手的那一刻,就決定了他將死無葬身之地,父皇是什麼人?這麼幾十年他從未理政,可是朝廷的大權從未旁落過!
父皇用奸臣,父皇讓皇子見爭鬥,父皇讓我掌握大權,將懸鏡司的能力分一杯羹,這些所有的種種,其實都是帝王心術啊!”
龍靈秀嘿嘿一笑道:“就包括這一次去泰山祭天,何嘗不是帝王心術?他逼龍兆炎反了,逼我反了!
龍兆炎要反,因為他已經無法承受太子這份壓力了,我要反,是因為我已經要失去自己的一切了。我處心積慮二十年,所有的一切他想拿回去就拿回去,我豈能安心?”
龍靈秀頓了頓,又道:“陸錚的聰明就在於,他能夠從我們的今天,看到他自己的明天!所以,他不會殺我,因為他如果把所有人都殺光了,父皇豈不是很寂寞了?父皇一旦寂寞了,陸錚還過得了幾天太平的日子?這就是陸錚所說的,像他們永遠不知道你我這樣的人是多麼的寂寞……”
花公公靜靜聽著龍靈秀的話,一時整個人都癡了,他活了這麼幾十年,一直都在權謀中沉浮,鮮少有什麼陰謀詭計能夠瞞過他的!
可是這一次,他忽然覺得自己的腦子跟不上了,現在的年輕一輩著實讓他刮目相看。龍靈秀也就罷了,可是陸錚這麼年輕,難道他真的就能把事情思慮到這一步麼?
花公公想著歆德帝,想著這一位身在大康皇宮的神秘陰柔的陛下,他沒來由的覺得內心發寒,著實如龍靈秀所說,大康朝最值得忌憚的必然是歆德帝無疑。
“公主殿下,不管怎麼說,你和陸錚之間的恩怨應該算是告了一個段落了,至少在相當長的時間內,你沒有必要將他當成敵人!”花公公道。
龍靈秀搖搖頭道:“錯了,很快我們就會再見麵!我們此去遼東,要很快的掌握遼東的局麵,然後我們從遼東出兵,迅速指向山東,在山東我們將和陸錚重逢!
遼東鐵騎進攻山東,那局麵想想都讓人分外激動啊……陸錚號稱文武雙全,就不知道在這一仗中,他能不能真的和遼東鐵騎相抗衡了!”
龍靈秀說完,大聲道:“來人啊,給我牽馬來,所有人都跟我聽好了!此去遼東,扔掉一切輜重,我們輕車簡從,晝夜趕路!五人之內,必然要趕赴遼東!”
龍靈秀身邊的眾親衛齊齊稱是,士氣分外的高漲……
……
山東,泰山腳下,歆德帝的行宮裡麵人來人往,各種軍情報急的折子如同走馬燈似的進進出出。
歆德帝居在暖閣裡麵,他穿著燕居服,身後站著徐天道,另外還有隨行的眾多臣子,另外最惹眼之人自然要數陸長河了。
陸長河形容邋遢憔悴,戴著手銬腳鐐,他就被安排在歆德帝對麵坐著,他低著頭。
“陛下,八百裡加急,兵部侍郎陸錚率領金吾衛於兔兒山一帶擊潰叛軍,將叛軍鷹揚衛三千騎兵幾乎全殲,鷹揚衛不足一千人馬潰逃往北……
陸錚大人請旨讓陛下決定他下一步行動,請陛下聖裁!”宰相蘇星海大聲道。
歆德帝微閉雙目,宛若仙人入定一般,半晌不睜開眼睛,過了好大一會兒,他倏然將眼睛睜開,道:“靈秀想先一步入山東,她是要逼著朕在山東和她決戰呢!隻是,陸錚先走了一步,將她攔住了,一擊而潰,解了山東的燃眉之急了!
傳我旨意,賞陸錚黃金千兩,著領侍衛內大臣銜,讓他統領關中兵馬!”
他說到這裡,忽然看向了陸長河道:“長河,你覺得朕的安排如何?”
陸長河略略抬頭瞟了一眼歆德帝又低下了頭,道:“陛下,從京城到山東,這一路僅僅隻有一支金吾衛恐怕難以防禦,倘若此時太子揮兵東進,他手底下可以有超過十萬軍馬,我們山東危險了!”
歆德帝輕輕搖頭,道:“你還是不了解龍兆炎了,這小子倘若有那麼大的出息,他怎麼可能連靈秀也駕馭不住?他現在恐怕朝思暮想便是住進朕的宮殿裡麵,從此以後君臨天下,再不出京城一步吧!
所以,十萬兵馬是個笑話,更何況這個時候河南和河北的兩路大軍已經趕過來勤王了,河北曹魏明和河南趙家,他們縱然隻是敷衍,也至少能給朕各自帶兩萬兵馬過來。
兩萬兵馬,加上陸錚金吾衛精銳一萬,一共五萬人馬,還擋不住來自京城的龍兆炎麼?
陸長河道:”陛下見識卓絕,微臣不及!“
歆德帝嘿嘿冷笑道:“靈秀敗退,他必然去遼東,遼東生變,以靈秀的性格,她定然要會師南下,直指山東,所以啊,我們在山東不能久留,師兄,你的各項規程可安排妥當了?”
徐天道從後麵走上前來道:“回稟陛下,關於祭天的一應事宜都安排妥當,黃道吉日已經欽定,各種準備都已經妥帖,隻待陛下下旨,立刻就能祭天!”
歆德帝道:“好,那就擇吉日,祭天!”
歆德帝站起身來,擺擺手道:“山東士族的眾位大人一定要好好的安撫,山東是他們的家,他們應該要做好守土的工作,這個時候你們倘若動員得好,我相信山東一定無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