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葉的眼睛首先就盯著天牢,此時此刻他終於體會到了當年仲父明的難處了!仲父明在北燕如此名頭,可是眼中一直隻盯著一個人,此人就是陸錚。
當時傅葉不理解仲父明,覺得仲父明不可思議,天下這麼大,這麼遼闊,能夠乾的事情那麼多,能夠實現的抱負那麼大,為什麼偏偏隻盯著陸錚一人?
就算兩人是宿敵,也沒有必要為了一個人付出那麼大的代價,最後甚至連太子和皇上都不得不拋棄他,讓他陷入了絕境。
傅葉當時想,老師根本不需要那樣,他隻需要為太子謀,為陛下謀,讓陛下和太子掌握北燕的大權,一切不都有了麼?
現在,今天,他再回想這一切,他才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仲父明不是死於狹隘,而是死於陸錚!
傅葉現在的情形也是一樣,傅葉如果不對付陸錚,陸錚就會讓他死無葬生之地!同時,連太子和陛下的事情也成不了,他們兩人可能也都要完蛋!
政治鬥爭是最殘酷血腥的,這是你死我活的爭鬥,而這樣的爭鬥除了實力以外,關鍵在於人與人之間的計謀,無疑,陸錚是頂尖的高手,是讓傅葉感到恐懼的高手。
在趙氏父子實力不如太後的情況下,倘若太後對陸錚的話言聽計從,那天就要塌下來了,傅葉和他支持的趙氏父子都將死無葬生之地。
所以,傅葉很清楚,他不顧一切都得先除掉陸錚,這是他能夠取勝的第一步,這一步沒有做好,其他任何事情都是虛幻的!
當初仲父明要對付陸錚其意思不也是如此麼?隻是當年的傅葉站的位置太低,還理解不了這麼深刻的內涵,因而他對仲父明還有很多的誤解,現在,當他站在了同樣的位置,他覺得自己的心思比老師更迫切!
刑部大牢,傅葉率領人馬衝到天牢門口的時候,天牢的管事便將所有犯人的名錄拿了出來,在名錄上傅葉沒有找到陸錚。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沒有姓陸的?給我查,立刻查,從上到下,搜遍每一間牢都要找到此人,找到此人者,賞白銀一千兩!”
傅葉親自坐鎮,刑部天牢的所有獄卒齊齊行動,從上到下,天牢被翻了一個底朝天,然而,依舊沒有找到陸錚的蹤跡。
傅葉重重的一拳砸在桌麵上,道:“看看這幾天從天牢中出去的是哪些人,三天之內所有出天牢的人都查清楚,一定要揪出此人的蹤跡!”
所有的獄卒又開始查出獄的人員,結果,三天之內所有出獄的人員中也沒有陸錚的名字,傅葉雙眼瞬間變得通紅,他知道這一定有問題!
因為他收到的消息絕對假不了,陸錚一定在天牢裡麵,但是他可能是化名了,或者是被人保護了,不管哪種情況,他必須要找到陸錚!
時間緊急,他隻能親自進天牢,可是天牢這麼大,人這麼多,他怎麼找?他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內找到人麼?看著這密密麻麻的犯人,他真的覺得絕望,心情瞬間低沉到了極點。
時間不等人,刑部的旨意不止隻有天牢,一個晚上的時間,他如果拿不下陸錚,一切都會變得沒有意義啊!
就在他猶豫間,門外忽然跑來一個門子,這門子屁顛屁顛的跑過來,道:“敢為你們中間誰是傅葉先生?”
傅葉道:“我是,什麼情況?”
那門子看向傅葉,道:“剛才有一位先生說了,如果傅葉先生能給我十兩銀子,我便傳一句話給您!傅葉先生,不知道這位先生說的是真還是假?這位先生說了,隻需要說一個‘陸’字,這話便靈驗得很!”
傅葉臉色瞬間大變,毫不猶豫的道:“給他十兩白銀!”
立刻有人給了門子十兩白銀,門子高興得咧開了大嘴,笑嗬嗬的道:“傅葉先生,這位先生的傳話就一句:‘慢了一步,擦肩而過,江湖自有相見時,傅葉先生好自為之!’。”
傅葉一下愣住,臉色變得蒼白,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他用拳頭狠狠的砸了砸桌麵,心中被陰霾填滿!他知道傳話之人必然是陸錚,陸錚說和他擦肩而過,兩人必然已經照過麵了,隻是陸錚看他清清楚楚,傅葉卻沒有抓住陸錚的蹤跡。
一念及此,傅葉豁然起身,道:“走,立刻去刑部衙門!”
傅葉當機立斷決定放棄天牢,直奔刑部衙門,無論如何,今天必須把刑部先拿下來!而後等天亮,他再利用楚天霸的影響力去遊說軍方,拿到軍方的支持,有了這個基礎,他方可以輔佐陛下和太子和太後一爭高下。
他心中這樣想,人坐在轎子中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飛到刑部衙門去!到了刑部衙門門口,他忽然一下愣住,他用扇子用力的拍了拍腦袋,道:“我的天,上當了!真是上當了!快,快,給我回天牢!”
傅葉真是腸子都悔青了,因為他忽然想明白,當時的情形倘若陸錚真是從容退走的話,他根本沒有必要給傅葉傳這麼一句話,陸錚從容遁走,恰好可以利用傅葉猶豫的時間去緊鑼密鼓的做準備,讓傅葉一方的實力發揮不出來。
陸錚的個性也不至於如此輕浮,因為眼下的局麵雙方的角力正在關鍵時候,無論哪一方也不敢說自己一定能贏!每每這種焦灼的時候,勝負往往在毫厘之間,陸錚怎麼可能因為一時的囂張,而給傅葉提供這樣的信息?
當時的情況唯一的可能是陸錚就在天牢裡麵,他眼看自己在劫難逃,立馬就要被傅葉抓住了,他才收買了一個所謂的門子傳話,用言語刺激傅葉,讓傅葉判斷錯誤,以為陸錚已經出了天牢,從而完成自保!
一念及此,傅葉忍不住捶胸頓足,從刑部衙門到天牢來回需要半個多時辰,他這一番折騰下來,陸錚是不是趁此機會已經逃之夭夭了?
傅葉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陸錚很可能還在天牢裡麵,因為時值晚上,陸錚就算通天手眼,也應該不會這麼快就找到救他的人,這樣算來,陸錚還在天牢!
一念及此,傅葉當即調轉轎子,重新奔赴天牢,對他來說,天牢中的陸錚才是最重要的!
重新回到天牢,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了,天牢眾人剛剛送走了瘟神還沒來得及慶幸呢,瘟神竟然回來了!
這一個晚上,傅葉毫不猶豫,親自上陣,通過一夜的時間,他將天牢所有的監舍都親自過了一遍,結果顆粒無收,陸錚並沒有出現,陸錚竟然真的不在天牢之中。
一夜忙到天亮,顆粒無收,傅葉滿眼都是血絲,心中沮喪之極,他從天牢中出來,立刻得到手下來報,昨晚的旨意到了刑部,刑部侍郎晁臨並不見蹤跡,晁臨雖然是刑部侍郎,卻是太後手底下最狠的酷吏,此人是刑部的直接掌控者。
此人不見蹤跡,刑部暫時就還無法翻天!刑部沒有被掌控,昨天的行動便沒有發揮出效果來!
傅葉長歎了一口氣,這時候,又來了一個門子,傅葉定睛一眼,此人正是昨晚要去他十兩銀子的門子無疑。
門子咧嘴道:“傅葉先生,您昨晚一夜好忙活,陸先生讓我特意來瞧一瞧您,問你身體是否康健?倘若沒有吃早點,他已經托人給您準備好了銀耳蓮子湯,另外還有熾熱消暑丸,給傅葉先生壓壓火氣!”
門子說完,閃出一個身為,果然有幾個仆從女子端來了食盒,分明就是來給傅葉送吃食的呢!
傅葉呆立當場,半天說不出話來,良久,他一張嘴,直接吐出了一口老血!所謂急怒攻心,莫過於如此!傅葉自詡聰明,覺得在自己之上再無強者,可是從昨天到今天,他幾乎是像傻子一樣被戲弄,他傅葉活了這麼多年,何曾受過這等羞辱?
現在看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虛虛實實,實實虛虛,很多事情卻是難以斷定。陸錚昨天故意為之,便是誘使傅葉上當,傅葉完全沒有抵擋之力,徹底落入陸錚的算計之中。
現在回過頭來想,陸錚就是給傅葉一種他還在天牢中的錯覺,讓傅葉在天牢忙活了一夜,而他則趁此機會把外麵的局麵掃平,如此一來,傅葉失去了好機會,陸錚啊,陸錚……傅葉真是氣得吐血啊!
傅葉吐血而回,剛剛回到東宮,東宮太子趙丹收到消息,消息稱太後的親信,刑部侍郎晁臨回歸,晁臨回歸刑部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天牢,在天牢中將囚在天牢中的大康使團正使陸錚釋放了出來。
陸錚出了天牢,在天牢外麵和眾多獄卒話彆,場景圍觀者極多,很多上京的百姓都慕名而來,想看看這個在北燕天牢蹲監獄的大康使臣究竟長了什麼模樣!
趙丹收到這個消息讓人轉給了傅葉,傅葉徹底懵逼了,在自己的住處狂吼:“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絕對不可能!!我傅某人親自在天牢之中巡視,踏遍了每一間監舍,陸錚怎麼可能藏身?這絕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