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大爺顧生江可是金陵赫赫威凜的人物,在金陵的地麵上,有人當著他的麵暴打他的心腹洛雨,這完全就是打他的臉,這還了得?
如果這件事處理不好,顧生江以後在金陵哪裡還有麵子?不出意外,這件事在金陵掀起了很大的波瀾,金陵社會各界都炸開了鍋。
有人說這件事乍看是小事,其實這件事反應的是顧家現在複雜的心思。秦淮河的繁華以及金陵大江的航道這對顧家來說都是巨大的財富。
顧家盤踞金陵富可敵國,除了靠土地之外,主要靠的是秦淮河以及其他內河的航道,另外便是大河的航道,通過航道展開貿易,進而影響漕運,自然便能做到富可敵國。
可是現在,秦淮河碧雲閣之外,天水閣在六合縣開辟出了一片新天地,這一片新天地比老的秦淮河已經不遑多讓,甚至其勢頭還在繼續的攀升。
而六合縣又靠近大江,金陵的幾個大碼頭都在大江沿岸,這些碼頭現在名義上雖然由顧家掌控,可實際上隻要六合這邊願意,隨時可以掐斷顧家和碼頭的聯係,顧家在船運貿易上麵可隱患極大,可以說是如芒刺在背。
在這樣的情況下,顧生江來六合,偏偏又出了這麼一茬子事兒,不由得人們不多想,很多人都在盯著這件事呢!
江南權閥內部是不是矛盾已經凸顯了?在去年江南權閥抵禦了外敵之後,今年就要開始內訌了?
顧家,顧生江從六合回來實在是氣得不行,將屋子裡的茶具杯盞摔得四處都是,有幾個沒眼力價的丫鬟仆從撞到槍口上了,被他施以重手,結果打殘了好幾個小廝,大房這邊個個噤若寒蟬,連帶整個顧家都風聲鶴唳。
約莫黃昏時候,顧生海從外麵回來,聽到了大房這邊的事情,徑直來找顧生江。顧家這邊老大和老四雖然平日不和,鬥得厲害,可是關係卻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顧生江這個大哥在外麵受了委屈,顧生海當弟弟的臉上自然也無光,再說了,事情發生在六合,現在顧家在六合管事的恰就是顧生海,這件事如果他不給個交代,在顧家上下也不好交差。
顧生江回家之後發泄了一番,看上去臉色依舊難看,顧生海湊過去,他道:“老四,六合交到你的手上你搞得好啊!現在那邊我們顧家還能說上話麼?那裡已經是彆人的天下了,你這個時候既然來了,應當也知道六合的事情了。
這個時候你我兄弟其他的事情都放一邊,你就說說這事兒該怎麼辦吧!”?顧生海道:“大哥,我聽說是何良工那個奴才搞的事兒,嘿,大哥當年調教的好奴才啊,這狗雜種現在該換了門庭,對老東家是一點情麵不留。這個事兒還是大哥說個分寸,我堅決照辦!”
顧生江一聽老四這話,額頭上的青筋都鼓出來了,提到何良工他就恨得牙癢癢,本來他已經把何良工給廢了,可偏偏顧至倫卻讓這小子起死回生,而且現在這小子瞧著還混得十分不錯。
何良工混得越好,對顧生江來說就越覺得恥辱,而這一次何良工更是直接打了他的臉,一絲一毫的麵子也不給他,讓他太難堪了。
兄弟兩人麵麵相覷的時候,有門子來報,說何二來了,顧生海道:“都這個時候了,還講那些臭規矩乾什麼?快讓他進來!”
何二何良泉現在是六合這邊的頭頭,直接聽命於顧生海,六合出事兒了,他聽到了消息便知不妙,立刻往顧家趕,回到顧家便直接被叫到了大爺院子裡麵。
進到院子裡,他一看陣勢敢情顧家兩兄弟都在呢,當即他道:“大爺,四爺,良泉給二位爺帶好了,六合顧至倫狂悖囂張,竟然敢對大爺如此不敬,奴才覺得應該要請家法,將顧至倫在宗室中治罪,甚至將此人逐出家門!”
何二不是傻瓜,他知道自己已經惹上了麻煩事兒了,顧生江本來看他就不順眼,現在又碰到了這茬子事兒,他能夠有好果子吃麼?
所以他進門便直接說顧至倫是顧家人,這一來事情就變成了顧家內部本家和旁支之間的內訌,他何良工一個奴才而已,如何能管主子的事兒?他想著把自己給摘乾淨呢!
顧生江多精明的人,哪裡不知道何二心中的那點小九九?當即他火冒三丈的道:“何二,你少給我耍滑頭,就按你說的辦,我現在就讓你動手把顧至倫給我揪回來。
你把他抓回來,我就在祠堂裡布置,回來就開家法,如何?”
何良工愣了一下,哭喪著臉道:“大爺,您這是要我的命啊!顧至倫敢這麼囂張他是有所依仗的!據我所知,顧至倫事無巨細都聽陸錚的。
揚州商團在金陵乾這麼大的事兒,表麵上看他們是聶永的人,實際上這些人都聽命於陸錚,在六合的地麵上抓陸錚的心腹,大爺,四爺,這根本就不可能!”
顧生江一拍桌子,道:“怎麼不可能了?陸錚不過就幾分才名而已,會寫幾首詩詞尾巴就翹到天上去了麼?”
何良工抿了抿嘴唇不再說話,慢慢的退下去。
顧生江的這種說辭讓他無言以對,陸錚真隻是個普通才子麼?這話恐怕顧生江自己也不會相信吧?
六合一縣,從貧弱偏僻到現在成為金陵堪比秦淮河的繁華之地,背後都是陸錚一手掌控局麵,六合上下無論是朝廷命官還是江湖九流,提到陸錚就沒有不服的,在六合那地方,陸錚的名頭便是天,何二能夠把顧家的生意打理得妥妥當當,那都是陸錚的恩典,如若不然,他分分鐘可以讓何二滾蛋,顧家在六合的勢力將被連根拔除,一旦那樣,顧家便損失巨大,可以說不堪承受。
顧生海道:“大哥,你也彆為難良泉了。如果真如良泉所說是那樣,這事兒光靠你我兄弟隻怕不行,在六合對陸錚用強,恐怕老爺子也動不了那個念頭。
六合縣駐紮的騎兵營參將程虎和陸錚是拜把子的兄弟,六合一個小縣城今年重新要修城牆工事,據說還要和金陵內城的城牆連在一起,大哥,你說說,這咱們怎麼動?”
顧生海這麼一說,顧生江臉色一青,他嘴唇連連掀動,終究沒有說什麼。其實顧生江從六合回家的中途他就已經把這些關竅想明白了。
陸錚肯定動不了,這小子在金陵現在是赫赫有名,可是顧家的麵子也不能這麼折了,所以顧生江想把這事兒全賴在顧至倫身上,現在看來他想得有些簡單了。顧至倫此人一向謹小慎微,是從底層摸爬滾打上來的,他既然敢得罪顧生江,那必然是有底氣呢!
兄弟兩人一籌莫展,麵麵相覷,想不出一條對策來。
何二在旁邊瞅著這等僵局,腦子裡轉過一個念頭,道:“大爺,四爺,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以兩位的麵子,可以請陸家的陸謙吃頓飯,然後把事情的原委和他說清楚。
陸謙是個謙謙君子,隻要他願意繼續和顧家保持良好的關係,我相信大爺的事情一定會有圓滿的結果。”
顧生江愣了一下,還沒表態,顧生海卻瞬間回過神來一拍手道:“好,何二的這個建議很好!我和陸謙小時候可是光著屁股一起玩的朋友。
這些年雖然疏於聯係了,但是彼此的情況大家都知道,現在陸謙在朝廷裡麵也鬱鬱不得誌,你我兄弟也因為要處理家族的生意沒能入仕。
正好,我們多年沒有見麵,趁此機會好好的親近一下,這是個好事兒呢!”
顧生江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他骨子裡麵不怎麼瞧得起陸謙。
在他看來所謂的謙謙君子,其實就是無能的象征,陸家年輕一代,根本就沒有一人能入顧生江的眼。
可是現在,陸家更年輕一代出了一個陸錚,這就了不得了,顧生江就算是再瞧不上陸謙,此時此刻他也唯有虛與委蛇,要不然他這個場子還真就找不回來呢!
……
金陵,六合,陸錚住的庭院並不奢華,卻勝在寧靜,院子裡花花草草很多,仲春時節,滿園春色,風景正好。
陸錚寫了一篇時文,讀了一會兒書,招呼影兒道:“影兒,收拾一下,我去一趟天水閣。”
影兒癟癟嘴,道:“公子,這才兩天功夫沒去呢,就念著朵朵姑娘了麼?回頭我也去天水閣跟朵朵姑娘說一下,她倘若真要勾走你的魂兒,那也得鄉試之後。
鄉試秋闈在即,公子天天留戀青樓,難不成如此便能一定寫出錦繡文章麼?”
陸錚微微皺眉,訕訕道:“好影兒,你就彆說這些話了,今日個我帶你一起去還不成麼?”
影兒撅著嘴唇道:“誰願意去哦,那種地方可不是姑娘們能去的!對了,說到這裡我還有一件事沒有告訴您。
童子傳話過來,說顧老板在天水閣發了飆,竟然和顧家大爺撕破了臉,而且還動上了手,顧家大爺身邊的門客洛雨被打得不成人樣了……”
陸錚一下愣住,過了好大一會兒,他一笑,道:“顧老板這是沒吃虧啊,膨脹得過快了,該打打屁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