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和陸家這些年的關係十分的微妙,兩家同屬江南四大家,又隔得近,自先帝整肅江南權閥以來,兩家可以說是大難臨頭各自飛,曾經一度,兩家的關係相當的緊張呢!
今天顧天養能親自屈尊到陸家來,一方麵是因為顧家的確是麵臨了前所未有的危機,需要找陸家抱團取暖。
另一方麵,也不得不說到陸錚,眼下顧家麵臨的大|麻煩,非得要陸錚才能解圍。彆小看一次花魁大賽,花魁大賽的勝負隻是表麵,暗中牽扯到顧家在江南的地位這才是各方大勢力最關心的。
這一次倘若碧雲閣敗了,顧家在金陵的影響力會進一步被削弱,用不了多久,恐怕江南便再也不會有權閥一說。
正因為如此,這一次顧家絕對不能容許花魁大賽失敗,這也是顧天養親自來陸家的緣故,這個時候顧家需要陸家的幫忙,準確的說需要陸錚的幫忙。
陸錚現在在秦淮河的風頭一時無兩,無人能和他比肩,倘若陸錚能支持範朵朵,範朵朵的勝算便可以達到八成,如果陸錚不站在範朵朵這一邊,範朵朵贏的機會連三成都不足,這就是陸錚這樣一個少年人現在占據的分量。
陸善長對顧天養的心思心知肚明,不過他這樣的老狐狸哪裡會輕易表態?顧家和陸家抱團取暖是趨勢,但是陸家的利益卻也不能忽略。
顧家這一次既然找上門來了,陸善長不撈點好處怎麼行?顧天養自然明白陸善長的心思,他當即承諾在秋闈上顧家一定搞好協調,無論如何不能讓明年秋闈的解元落到江南四大家之外。
顧家在江南經營多年,其底蘊和根基比陸家要深很多,顧天養又擔任尚書之位,顧天生更在京城六部任職,南朝廷各部衙門幾乎有一半的官員都是顧家的門生呢!
在這樣的背景下,有顧家出手,陸錚本身的才學又絕對沒有問題,明年秋闈的事情陸錚便無需太擔憂。
“錚兒,花魁大賽一年一度,機會難得!這一次花魁大賽碧雲閣是主場,一切安排都由顧家來掌控。
剛才顧爺爺說了,給你一間最好的貴賓上房,你一個人一間啊,這可是和璞王爺一樣的待遇呢!你祖父我老頭子都享受不了這樣的殊榮,你還不謝謝顧爺爺?”陸善長笑眯眯的道。
陸錚連忙再一次感謝顧天養,顧天養將他扶起來,道:“錚哥兒,才子配佳人,倘若這一次朵朵姑娘有幸能奪得魁首,這姑娘以後就可以……”
顧天養話說一半,陸善長乾笑一聲,道:“天養兄,錚兒還是少年人,當以學業為重,我們長輩豈能慫恿他貪圖享樂?
錚兒,顧爺爺給了你機會,您儘情的去欣賞,你是個有主見的人,一切你自己拿主意,爺爺和顧爺爺都不乾涉你,好不好?”
陸善長這麼說,顧天養大吃一驚,他嘴唇掀動想要說什麼,陸善長的眉頭皺了起來,顧天養終究沒開口說話,心中不由得暗罵陸善長是老狐狸,他真是成心不讓顧天養安心呢!
陸錚的神色依舊平靜,他規規矩矩的向陸善長行禮,道:“祖父,孫兒今天來江寧主要是因為舅舅婚禮,婚禮結束了,孫兒想著功課繁重,便想著能早一點回六合,祖父,您……”
“錚兒,這些小事兒還用說什麼?我今天明確告訴你,以後你想怎麼做事情就怎麼做事情,祖父都支持你。
陸家有些人你不想見,你就不用見。你也不用在意什麼規矩,在我這裡就算有天大的規矩也能免掉。
去吧,好好學習,明年秋闈祖父等著看你金榜題名!哈哈……”
陸善長哈哈大笑,老懷大開,陸錚心中長舒了一口氣,一時對陸善長的好感大增,他本來以為這一次來江寧,不會那麼輕易能脫身,但是現在看來,是他把事情想複雜了。
……
陸家,二房,陸謙在書房裡把桌上的筆墨硯台全摔了,摔得滿地都是。
“這個沒有規矩的東西,在他眼中還有我這個父親麼?還有這個家麼?他當陸家的大門是菜園門子,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麼?”陸謙心中那個氣啊,真可以說是怒發衝冠。
為了陸錚的這一次回家,陸謙連續休沐了三天,並且很早之前就召集了一幫門客仔細的綢繆,陸謙想抓住這一次機會做成兩件事。
第一件事是儘力緩和他和陸錚之間的關係,第二件事是他希望陸錚能為陸家出一點力,比如陸家的畫舫天水閣,這一次也想爭一爭呢!
秦淮河眼下的局麵,秩序已經亂了,既然海蜃閣已經不甘心屈居次席了,那天水閣有點野心又有什麼關係?
就算天水閣沒有野心,在天水閣下麵還有幾艘畫舫蠢蠢欲動呢,準備取天水閣而代之,這一次天水閣如果沒有作為,就有可能跌出現在的排位,這對陸謙來說也幾乎是不能承受的損失。
不得不說,現在陸錚是太炙手可熱了,連璞王殿下都屈尊宴請他,不誇張的說,現在秦淮河姑娘們的閨閣中最受歡迎的客人,陸錚如果排第二,沒有人敢排第一位。
陸謙已經想好了,隻要陸錚點頭,這一次天水閣不僅能保住位置,而且還能更上一層樓,一旦那樣,陸謙便總算有了點像樣的成績給老頭子看了呢!
可是,陸謙萬萬沒有想到,陸錚回到陸家之後直接被洪老鬼截胡了,他去老太爺院子裡兜了一圈出來之後,徑直就乘坐馬車走了,離開了江寧,直奔六合縣城而去了。
陸錚回到家裡,給父母請安都沒有,轉身就走,陸謙完全無法忍受……
“二爺,您還是彆生氣吧,老太爺說了,以後錚哥兒在陸家想乾什麼就乾什麼,想怎麼乾就怎麼乾,不用管任何關係和規矩。
二爺要立規矩,老太爺偏偏又免了錚哥兒的所有規矩,二爺您說說,這事兒真要鬨起來,咱們陸家上下得按照怎樣的規矩來?”
洪全佝僂著背,聲音低沉沙啞,可是一字一句落入陸謙的耳中,都不啻於是火上澆油。
“老東西,你這個老東西,我……”
洪全臉上浮現出詭異的一笑,道:“二爺,您是說我老東西,還是說太爺是老東西?規矩是老太爺定的,要不二爺,您跟著我去老太爺書房,您再自己問一問?”
陸謙啞口無言,怔怔說不出話來,他氣得渾身發抖,卻硬是不敢發泄出來。
陸錚不把他放在眼裡,他敢不把陸善長放在眼裡麼?在陸家,陸善長就是天,他說的話就一言九鼎,就陸謙現在的這點分量,他怎麼跟自己的父親比?
目送洪全悠然離去,陸謙恨不得把屋子的東西都統統摔乾淨,西門野見此情形,湊過來道:“老爺,其實您無需生氣,老太爺既然立了這個規矩,這就說明錚哥兒現在在老太爺那裡的寵幸已經攀升到了極點。
您仔細想想?錚哥兒就算再厲害,才華再超群,他終究是您的兒子,這一點永遠也改變不了。老太爺寵他,二房這邊的地位便會進一步穩固和攀升,這是大好事兒呢!
老爺,對錚哥兒您不能以常理來揣度,更不能用常規來衡量,您何必置氣?”
西門野苦苦規勸,陸謙的情緒略微緩和了一些,西門野道:“至於畫舫的事情,不是還有俊公子麼?
俊公子會去找錚哥兒,他們是親兄弟,有什麼話不能說麼?照我看,錚哥兒這孩子,是外冷內熱,表麵上不近人情,其實最是在意親情。
您瞧瞧這一次齊彪結婚,這算個什麼事兒?可是錚哥兒卻親自過來喝喜酒,老爺,齊彪跟錚哥兒在揚州一年多,救了他的命,錚哥兒感恩戴德呢!”
西門野最善於這些套路,這便是他特彆受陸謙器重的原因,陸謙這邊的火氣稍稍斂一點,後宅張夫人那邊又鬨起來了。
張夫人鬨得要哭著上吊呢,說到原因嘛,這段時間她真是憋屈壞了。齊秋月現在還成精了,齊彪成親赫然是陸謙親自來當媒人,這件事是要把齊家抬舉到天上去呢!
齊秋月受寵,手頭更有花不完的銀子,後院這些姨娘一個個都被齊秋月給拉過去了,張夫人在後宅威信掃地了。
還有今天,陸錚那個逆子回陸家竟然給她這個嫡母安都不請,便徑直走了,她越想越氣,真擺出了要上吊的架勢。
太太要上吊,這還得了?二房這邊大亂,知道內情的人都暗暗替齊秋月母子捏一把冷汗,有人暗暗責怪陸錚的確做得太過分了。
陸錚於情於理不應該落這樣的口實在張夫人手上,張夫人好不容易等到了這一次反擊機會,她豈能不把戲份做足?
二房所有人都被調動起來,一時整個院子裡的丫鬟、仆從個個都高度緊張,終於,大家等到二爺來了。
張夫人在正廳裡麵哭鬨著擺出上吊的架勢還要掀起一波高潮呢!
陸謙走進去冷冷的道:“你覺得委屈是不是?錚兒連我嫡親這個老子都沒請安,我是不是也要跟你一樣上吊?真是假惺的,醜態百出,還不給我下來,其他的無關人,統統給我滾蛋!”
“哄!”所有人一哄而散,而二房這邊上上下下則更是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