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承西忽然出現,局麵完全逆轉,全場所有人都懵了。
這是什麼情況?老太太都已經把陸錚確定成了張家的禍害災星,大房這邊因為張敬的原因和陸錚關係緊密,他們跳出來忤逆老太太那也罷了,怎麼張承西這時候跳出來唱反調了?
尤其是張承西的老婆蘇夫人和兒子張浩然還有閨女張寶儀,他們完全想不到會出這種情況,要知道平日在張承西的眼中,他對陸錚也是非常反感的呢!
尤其是上一次詩會之後,張承西對陸錚的印象差到了極點,他甚至一度認為陸錚影響到他的仕途,心中生了鏟除陸錚之心呢!
今天,在這個場合,張承西是怎麼回事?他的態度竟然轉頭支持大房那邊去了?
花寒筠也驚得張大了嘴巴,眼睛盯著自己的二叔,覺著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這怎麼可能?
她剛才說出了這一番話之後,已經覺得自己死定了,她覺得從此以後自己要失寵於老太太,在張家淪為和顧夫人一樣的閒人了。
可是,在這個時候,張承西竟然站出來支持她?張承西是什麼身份?他可是現在張家的當家人,他站出來支持,就算老太太恐怕也不得不收回成命吧?
麵對眾多人疑惑的目光,張承西哈哈大笑,神情說不出的得意。
他先規規矩矩的對張母行禮,道:“母親大人,孩兒因為要和聶大人、梁師爺等人談事情因而來遲了,還請母親大人見諒。”
張母輕輕頷首,神色變得緩和,道:“承西,一家人就不說兩家話了,你是有什麼喜訊麼?”
張承西咧嘴一笑,道:“知我者,母親也!這一次有大喜訊!”
他環顧四周,沉聲道:“聶大人已經確定了一件事,他要立刻向朝廷舉薦我為新河縣縣丞,新河縣丞從七品,位列朝廷品錄之中,我不惑之年有機會為朝廷效力,有機會為天子效勞,這是我張家列祖列宗對我的庇護和保佑……”
張承西這話一說,全場震動,蘇夫人和張浩然同時驚呼出聲,張母愣了一下,臉上浮現出高興的笑容。
新河縣丞,雖然隻是從七品的官職,可是卻是朝廷裡麵真正有品級的官員,是吏部記錄在案的官員,張承西踏入仕途,這可是張家三兄弟頭一位,這不是喜訊是什麼?
大康朝的出仕最早隻有兩條路,一條路是權閥豪門,比如襲爵之後,皇上賜實職,另外一條便是科舉之路。
但是,自從歆德帝親政之後,頒布了《舉賢令》,讓入仕多了一條途徑,便是舉賢之路。
根據《舉賢令》,大康七品以上官員皆可為朝廷舉賢,一旦舉賢有功,舉賢官員立刻提拔升職。
這一條《舉賢令》一出,震動朝野,至今已經十年,其影響依舊巨大。其中最大的影響,便是權閥豪門備受壓製,很多寒門高士受益於《舉賢令》,有資格將畢生所學奉獻給朝廷天子。
今天,張承西說自己被聶永舉賢,可想而知,這事兒一旦成了,他覺得自己也能成就一段佳話呢!
張承西感受到周圍人的目光,他更是得意,道:
“現在,我新河縣處在什麼時候?馬上就是童子試了,我新河這一次在童子試中必須大捷,揚州八縣,我新河縣要居於前列。
現在,縣尊大人把這個工作交給我來做,你們說說,錚哥兒是不是咱們張家的福星?”
張承西說到這來,他頓了頓,道:“自從端午詩會之後,浩哥兒受挫,我張家受挫,士氣低落。我親自指導浩哥兒專注時文,另外,張唐、張珍,也一並努力治學。
觀山書院還有舒遠,田澤朋等學生也都知恥後勇,臥薪嘗膽,努力學習,經過了半年的苦讀,均進步迅速。我張家浩然的才學已經不輸於揚州一流才子,這一次童子試,一定能高中秀才。
張唐、張珍順利進入了觀山書院甲字號,也有下場的機會,如果再努力一下,興許童子試可期呢,就算成不了秀才,過縣試、府試不在話下,哈哈……”
張承西說到此處,他十分的得意,而張家的眾人,被張承西這一席話說得是熱血沸騰。
連老太太的精神頭也一下上來了,彆說,經過張承西這麼一說,張家還真是要興旺發達了,張承西現在已經開始給聶大人辦差了,這說明舉賢板上釘釘,這是第一喜。
張家張浩然等,塞翁之馬,在端午詩會上吃了憋之後,沉下心來治學,現在機會一下就來了,就在眼前呢!
張承西來替聶大人的辦差,這是什麼概念?這至少在縣試這一關,張家人絕對不愁了。
考秀才一共三關,第一關縣試,第二關府試,第三關院試,能過前麵兩關就能稱“童生”,而能夠順利過縣試,這便是一個大好的開始。
張承西現在負責動員全縣學生,近水樓台先得月,觀山書院和張家的機會來了呢!
這個道理大家都明白,所以很快氣氛變得無比的熱烈,張承西道:
“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們,根據聶大人親口所說,陸錚詩詞的確不錯,可是時文著實欠佳。
這一次科考,是觀山書院和我們張家正名的機會,陸錚跟著羅冠才學時文,羅冠才自己便是個古板偏執,這麼多年都屢試不中的老廢柴,指望他能教好學生?
還有,自從端午揚名之後,陸錚便飄飄然,自以為是,驕傲自滿,治學鬆懈得很,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這件事大家都有目共睹。
偏偏,止水書院還真當陸錚是個寶貝,對他處處拉攏,聶大人說了,這一次童子試,便要讓陸錚現原形!”
說到這裡,張承西變得眉飛色舞起來,道:“我所說的這些,不止是聶大人的意思,還有桂山長的意思。
陸錚的時文高低,桂山長親自檢驗過,嘿嘿,桂山長的為人從來不說誑語,所以,這一次童子試,哈哈,到了我張家兒郎揚眉吐氣的時候了。
那陸錚小兒,自以為了不起,回頭將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隻怕連縣試也過不了呢!”
張承西侃侃而談,眉飛色舞,把陸錚的時文說得一文不值,現場眾人聽到耳中,皆內心舒坦,張浩然第一個跳出來道:
“我早就說過陸錚時文不行,偏偏某些人不信。陸錚無非就是在端午作了幾首詩而已,科考考的是八股文章,又不是詩詞歌賦,陸錚不通時文,我就不相信他能考過我們!”
張浩然這話說完,胸膛立刻挺了起來,從端午過後,他就成了揚州的笑柄,說起來都是淚。
最近半年,張承西親自督導他學習,所以半年時間,他基本都沒有拋頭露麵,倒是自以為學到了真東西。
今天,張承西說的這番話,可以說讓他半年的壓抑得到了釋放,他一直都懷疑陸錚的時文水平,可是奈何端午詩會他栽得太厲害,而陸錚的名氣又揚得太高,就算他說得天花亂墜,也不會有人信他,反而可能徒惹譏笑。
張浩然從小到大,從來沒有這樣壓抑過,今天張承西終於搬開了壓在他心頭的那塊石頭,讓他長出了一口惡氣。
張承西又道:“你們都聽著,聶縣尊說了,春節之後,他專門設宴款待我新河才子,這個宴席由我們張家承辦,到時候,嗬嗬,縣試榜首,便在其中,爾等都要努力!”
張承西說出這話,全場眾人更是一喜,張家畢竟是書香門第,對科考的一些潛規則大家都心知肚明。
縣尊請客,說是請客,其實是要借機會先將本縣的好苗子都網羅住,這樣的宴席便相當於後世“保送”,但凡是有資格參加宴席的學生,基本可以說過了縣試關了。
而且,縣試榜首也一般會出現在參加宴席的學生中,這基本是公開的秘密,現在張承西擔任這麼重要的差事,這可不一般呢。
童子試中有很多約定成俗的規則,比如縣試榜首,一般隻要不太離譜,在府試和院試中考官都不會為難,成為秀才沒有問題。
這意味著,張承西現在手頭上有一個秀才的名額,張浩然是童生,縣試和府試都不用考,這個名額他用不上,這是個小遺憾,不過張家可不止一個張浩然呢!
張母心中很高興,臉色早就不複之前的難看了,她拄著龍頭拐杖道:“承西,這一次聶縣尊委你重任,你可要認真對待。
在我張家除了浩然之外,張唐、張珍雖然都是好孩子,好苗子,但是畢竟年紀都還小,不宜拔苗助長,而澤朋這孩子,我瞧著覺得才學人品皆是一流,這等才子應該要脫穎而出。”
張母這話說得很露骨了,張家張浩然既然無法得到這個“保送”秀才的名額,這個名額給張唐,張珍,那又完全不可能,聶縣尊那邊也通不過。
張母便第一時間想到了田澤朋,田家基礎不錯,更重要的是田澤朋上個月和張家張寶儀定了婚約,也是張家的人,他倘若能考中秀才,也能大大的長張家的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