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
當日,詩聖杜甫登上泰山之巔,有感而發寫下這樣的千古名句;此時的我,雖然沒有站在山巔之上,可也有著差不多的感覺。月亮似乎就在咫尺之遙,一伸手就能摸到,巨大的十字架矗立在我的身邊,我的手中拎著一個四肢粗壯的大漢,整個畫麵詭異而冰冷。
我登上金水鎮之巔,一來是為了給自己爭取時間,二來是圖個站得高看得遠,看看我的援兵來了沒有。前半夜是我救猴子他們,後半夜是猴子他們救我,實在有點意思。
話說回來,丁三塵定的黑暗三日,今天恰好是第三天了。
莫非一切冥冥中自有注定,就是要在今日徹底分出一個勝負?教堂下麵聚集的人越來越多,至少達到了四五百眾,有一部分是狂龍的人,也有一部分是鞋拔子的人。
他們沒我這個本事攀登上來,隻好在下麵嘰嘰喳喳個不停,倒是也有人在積極想辦法,不知從哪搞來一架長梯——臥槽,他們是不是秀逗了,這世上有四五十米的長梯嗎?
他們在下麵做的一係列蠢事都影響不到我,所以我也放心地不去管他們,而是登高望遠,朝著金水鎮外圍望去。我清楚地看到,在通往金水鎮的狹長國道上,一片暗無天日的漆黑中,正有一整列車子朝著這邊駛來。我有預感,那便是猴子他們的援兵了,按照距離估算的話,最多還有十幾分鐘,他們就能到了。
我看著那些車子,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
夥伴們,來吧,讓這些家夥知道知道你們的厲害!
狂龍卻不知道我怎麼了,隻看到我莫名其妙地發笑,還以為我犯了神經病,一雙眼睛狐疑地看著我。我抓住他頭發,將他的臉頂在十字架上,說你看什麼?
我永遠都忘不了他在麻將館三樓踹猴子的那腳,現在正是報仇的時機!
狂龍不怒反笑,說左飛,你以為你贏了麼,我告訴你吧,今天晚上你死定了!青海七雄你知道吧,他們也在金水鎮,專門來拿你們幾個的!
這事我早知道了,狂龍還拿這個來嚇唬我。
我笑了一下,說不就是喬木和蕭木麼。狂龍有些詫異,說你知道?我說我當然知道,而且我也告訴你吧,我根本沒把他們兩個放在眼裡!狂龍哼了一聲,說你就使勁吹,待會兒有你哭的時候。
我說你有這個時間嚇唬我,不如考慮考慮自己如何脫身。
我一邊說,一邊朝下望去,做了個要將狂龍往下投擲的動作,下麵頓時響起一片“嗚”的呼聲。狂龍膽子再大,此刻也禁不住嚇白了臉,可是嘴巴還硬挺著,說你不可能殺我,你還想用我當人質!
看著狂龍如此自信的模樣,我立刻把他扔了下去。
啊……
狂龍的身影如風一般墜了下去,驚叫聲也隨之響起,連綿不絕、經久不息,最終落入黑暗之中。下麵那乾人一個接住他的都沒有,四五十米的高空,基本誰接誰死啊。狂龍落地的時候,幾乎所有的人都往後閃了一步,整個地麵都發出一聲悶響,狂龍的身體也摔的稀碎,成了一團血肉。
唉,人太自信了果然不好,說死就死了。
下麵沉寂了足足好大一會兒,才有尖叫聲、哭嚎聲、怒吼聲、謾罵聲響了起來。他們哭,他們罵,他們怒,我都能理解,我就是納悶,有人尖叫個什麼鬼,好歹也是出來混的,這種場麵就被嚇到了?
我仍不管他們,眼睛直勾勾盯著金水鎮外國道上的那一排車子,可真是鋪天蓋地、排山倒海啊,所有車子一起亮著車燈,彙聚成一條金色的溪流。這一幕我能看到,下麵的人卻看不到,他們在下麵亂糟糟的,不知誰喊了一聲:“大家讓讓,青海七雄的人來了,等他們給龍哥報仇!”
我心裡一驚,終於來了麼?!
到頭來,猴子他們還是晚了一步?
我朝下看去,雖說四五十米的高度挺高了,但是我們練家子,尤其是我這種練氣的高手,耳目也比一般人靈活許多。我清楚地看到,喬木和蕭木,以及他們的幾個隨從,正從人群中走了過來。
喬木的手中持著一柄關公大刀,看來已經進入戰鬥狀態了。喬木和蕭木等人一來,四周的人立刻七嘴八舌起來,向他們控訴我的罪狀。喬木和蕭木站在狂龍的屍體前看了一會兒,方才抬起頭來盯住了我。
我瞟了一眼遠處的國道,估摸著猴子他們還有五六分鐘就該到了,拖住這五六分鐘應該不是難事。我站在教堂頂上,衝著下麵的喬木說道:“這一次又是誰派你們來的,又是倉天嗎?”
喬木說道:“誰也沒有派,是我們自己要來的。”
我說這我就想不通了,咱們之間難道有什麼仇恨?
喬木搖頭,說我們無冤無仇。
我繼續說,那我是欠了你的錢?
喬木又搖頭,說你沒欠過我的錢。
我說那我就不明白了,我們既沒有深仇大恨,也沒有欠過你的錢,你乾嘛要這樣糾纏不休?
喬木說道:“我們想要一樣東西,而有這樣東西的人,想要你們幾個,所以我隻好來抓你們幾個了。”
我說你想要什麼東西?說說看,沒準我有,就用不著那麼麻煩了。喬木搖頭,說你不可能有的,山西就沒這個東西。我說好吧,那我問第二個問題,是誰想要我們幾人?
喬木說道:“等我抓到你們,將你們交給他後,你自然就知道了。”
我一陣無語,這家夥還真是嘴緊的很,不過我也不是太想知道,所為的不過是拖延時間而已。我清楚地看到,那些車流距離金水鎮越來越近了。教堂下麵,喬木繼續說道:“你沒問題可問了吧,沒有的話,我就要上去抓你了。”
我說有啊,你彆著急。
喬木說:“還有什麼?”
我想了半天,說你願意借我五塊錢麼?
喬木哼了一聲,將關公大刀往背後一插,手足並用地便沿著牆體攀爬而上。喬木也是一樣,兩人一前一後,順著牆體朝頂端爬來。教堂這種凹凸不平的牆麵,時不時地還有幾扇窗戶,對我們這種練家子來說,隻要不是恐高症,真是如履平地一般。
二人速度很快,颼颼颼地往上爬,我在樓頂撿了些小石子砸他們,但是完全不起作用。我也惱了,站在邊上說道:“來啊,上來,看老子怎麼弄死你們!”
其實我之所以突然有如此的底氣,乃是因為看到那一係列車流終於駛入金水鎮內。
與此同時,我的手機也響了起來。
我拿出手機,正是猴子打來的電話。我接起來,猴子說我們到了,你準備出來吧。我說是的,我看到了,我已經出來了。猴子疑惑,說已經出來了?你在哪裡?
我說出了點麻煩,提前暴露了,你們抬頭,看到金水鎮中最高的一棟建築沒有?
猴子說看到了,是一個教堂。
我揮了揮手,說看到我沒?
猴子說臥槽,你站那麼高乾什麼?!
我說來不及解釋了,現在教堂底下都是人,至少有四五百個,而喬木和蕭木正在爬牆,馬上就要殺過來了……快來掩護我!
“OK!”猴子大叫一聲:“你跑,趕緊的跑,我們的車就在金水鎮的出口等你!”
“好!”
我掛上電話,看到無數車子朝著教堂這邊湧了過來,下麵的人紛紛驚愕地回頭看去。而喬木和蕭木已經快爬上來了,兩人的手剛攀住頂端的沿兒,我說你倆上來啦?我要走了,白白!
我雙腳一躍,身子便直接栽了下去,呼呼的風聲從我耳邊刮過。
我還是第一次從這麼高的樓上跳下來,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完成如此高難度的動作。馬大眼當初是從二十多米的高樓上跳下來的,而我如今比他高出足足一倍。
方法,我是會的,就是在下降過程中,努力抓住中途的凸起處,以此來緩衝自己的下墜速度,最終平穩落地。可是眾所周知,從越高的地方落下,所造成的“力”也就越大,我能不能壓過這股力道?
砰砰砰砰砰!
下墜過程中,我不斷地抓取著牆麵上的凸起物,我很快就欣喜地發現了自己的另外一個技能——因為我是練纏龍手的,所以雙手足夠堅硬,在下墜過程中,抓取牆麵所造成的力,對我的雙手造不成絲毫的影響。
也就是說,我完全能夠克服這股力道;也就是說,哪怕是再高一些的樓,我也完全不懼。因為我有纏龍手啊!
誰說纏龍手是沒用的廢功夫,越往後,就越是奧妙無窮啊!
而反觀喬木和蕭木,他倆的修為雖然都比我高,但還真不敢像我這樣冒失地躍下這麼高的樓層,隻能重新一點一點地往下攀爬——也就是說,他們被我給耍了。
砰的一聲,我平穩落地。
與此同時,無數的、數不清的、胸前佩戴紅花的人,沸沸揚揚地朝教堂這邊湧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