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緊說沒事,咱兄弟還說這個?
丁三塵笑了一下,說放心吧,在京城這麼多年,我也不是白混的……最多三天,咱們保證平安無事地出去!
我信,我當然信。
進了拘留所,我嫻熟地更換衣服、上交物品,丁三塵則有些不適應,還要我教他該怎麼做。然後,我們由一名管教帶進號區,因為丁三塵的緣故,所以他們自始至終都客客氣氣的。
畢竟丁三塵到現在還沒真的定罪,隻是暫時羈押而已,說不準什麼時候人家就又出來了,到時候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給丁三塵安排的號子也是單人的,如此級彆的官員,就是坐牢也比一般人舒服。
我就沒這個資格了,被隨便塞進一間魚龍混雜的號子,裡麵的犯人立刻眼神玩味地看我,我對他們一點興趣都提不起來,依舊站在門口盯著丁三塵的去向。
丁三塵被關進斜對麵的一間號子,隻有他一個人,裡麵有電視和獨立的衛生間,甚至還有個小型的寫字台,牆壁上的格子裡也放滿了書。丁三塵剛一進去,一個聲音便從隔壁的號子裡傳了出來:“喲,我當是誰,這不是風台區的公安局長嗎,怎麼也住進來啦?!啊哈哈哈,真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啊!痛快,痛快!”
我心裡一驚,竟然是菜刀七!
菜刀七也被關了進來,還住在丁三塵的對麵!我也不是菜鳥了,這一瞬間,我覺得身子有些發冷,感覺這裡麵似乎有著更大的陰謀。聽到菜刀七的聲音,丁三塵的身子也很明顯僵了一下。
但是他沒有回頭,徑直走進了號子,留下一個落魄的背影。
與此同時,走廊兩邊的號子頓時紛亂起來,一個跟著一個的怪叫:“哎呦,真是丁局長啊?”“我去,我就是被這家夥送進來的!”“哈哈,此生還能和丁三塵做號友,真是三生有幸啊!”
嘲諷聲從各處傳來。
這也正常,丁三塵自己都說過,兵賊不兩立——以前他是兵,專門抓賊的,自然有很多賊恨他,現在他也進來了,這些賊怎麼能不高興?尤其是菜刀七,因為女兒的事,現在還痛恨著丁三塵,此時更是手舞足蹈,甚至高興地唱起歌來:“今個老百姓啊,真啊真高興啊……”
旁邊有人問道:“七哥,你怎麼高興成這樣?”
菜刀七哼了一聲,說就因為他,老子在外麵逃亡了十多年!還有,我閨女也是死在他手上的!媽的,要是能把老子和他關在一起就好了,老子整不死他!
旁邊的人都跟著起哄,說就是就是,讓咱們和他關在一起,弄不死這狗日的!
直到管教喝了一聲,四周才安靜下來。管教把門鎖好,衝裡麵說了一聲:“丁局,有事您就叫我們啊。”管教離開以後,四周再次紛亂起來,由菜刀七牽頭,把丁三塵罵了個狗血淋頭,什麼惡毒的話都出來了,什麼咒他全家出門被車撞死之類的,而丁三塵始終一言不發,靜靜地在號子裡坐著。
在這種地方,丁三塵可真是眾矢之的。
還好他是單人房間,否則指不定怎麼被整……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聽到後來,我也實在忍不住了,便和菜刀七對罵起來,說草你們媽的,罵人算什麼本事,有能耐出去以後,和老子打上一架!
四周沉默下來,菜刀七咦了一聲,說這不是那天在浴池裡乾掉我兩個兄弟的家夥嗎?哈哈,原來你也進來啦!好啊,好啊,真是報應不爽!老菊,你他媽乾什麼呢,有新人進去了,也不教訓教訓?
“哎,我在呐!”一個聲音自我背後響起:“我這不是等天黑呢嗎?”
“黑你媽個蛋啊,就剛才那個小子,給我揍他,往死裡揍!”
“好嘞!”
看得出來,菜刀七在這個地方還蠻吃得開,各個號子裡的“大佬”都聽他的話。也是,菜刀七好歹在十多年前也曾威震風台區的,人的名、樹的影,再加上他本身的實力,在這種地方很容易成為呼風喚雨的大哥。
身後響起腳步聲,一隻手掌放在我的肩上,說兄弟,過來一下吧。
我回過頭去,一張滿是褶子的老臉正衝我笑著,要多猥瑣有多猥瑣,看的我差點沒吐出來。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說滾!老菊不怒反笑,說哎呦,年輕人脾氣還挺大,沒關係,我教育教育你,馬上就好了……
他一邊說,一邊在我身上亂摸。
我知道他為什麼叫老菊了,估計是老捅彆人菊花……
我心裡一陣惡心,直接飛起一腳,將他踹的飛出去七八米遠,直接倒扣在牆壁的另一頭了。老菊頭朝地,口中氣急敗壞地大喊:“都給我上、上!”號子裡其他犯人頓時一哄而上……
三分鐘後,這些人全部倒在地上,哎呦哎呦地爬不起來。而我,則一臉陰沉沉地走向老菊……正經心情還不爽快,這家夥自己送上門來,非常好。
號子裡的一切,隔壁的菜刀七自然是看不見的,菜刀七疑惑地喊:“老菊,怎麼回事,搞定沒有?”
老菊:“咕嚕……咕嚕……”
菜刀七:“你他媽在搞什麼鬼?”
老菊:“咕嚕……我在喝水……咕嚕……”
菜刀七怒了:“都他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喝水?!”
老菊:“咕嚕……我在喝馬桶裡的水……”
菜刀七:“……”
菜刀七大叫起來:“管教,管教,新來的那個小子逼人喝馬桶裡的水啦!”
臥槽,我算是知道什麼叫惡人先告狀了,菜刀七也真是個惡心的玩意兒。一群管教頓時衝了進來,看到我在號子裡所做的一切,頓時罵罵咧咧,要把我提出去教訓一頓。
這時候,丁三塵終於站起來了,說住手!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丁三塵就算被關進來了,那些管教也不敢違抗他的命令,隻好又把我放了回去,警告我說不許再動手動腳。而菜刀七則罵了起來,說一幫沒骨頭的玩意兒,丁三塵都他媽下來了,還怕他作甚?
當然,他敢辱罵管教,後果自然是淒慘的……
管教離開以後,菜刀七安份了一段時間。我這間號子裡,老菊等人就更安份了,現在連個敢正視我的都沒有。我也不客氣,直接坐在首位的床上,把老菊叫過來,說我要和外麵聯係,你給我想個轍。
這種事情,對牢頭來說是輕而易舉的。
片刻之後,老菊便遞上一支諾基亞的手機,我立刻用手機聯係了猴子,這是我三天以來第一次和外麵對話。猴子果然已經知道我被抓了,還告訴我,他已經和風大帥聯係了,現在正想辦法救我和丁三塵。
我說很棘手麼,為難丁局長的是什麼人?
猴子說不知道,他們也在等風大帥的電話。
我便掛了電話,又給風大帥打了一個。風大帥告訴我,這次事情比較難辦,對方是有備而來,檢舉了丁三塵很多黑料,比如毆打犯人、和黑道人士來往密切等等,而且個個證據清楚,細節部分都很詳細,顯然是丁三塵身邊的人乾的。
“老三身邊出了內奸啊。”風大帥歎了口氣。
我說那還有機會救出他麼?
風大帥說機會是有的,無論老三,還是他,在京城這些年來紮根下的人脈不是做樣子的。不過也確實難辦,這次是紀委直接下來查的,要想一樁樁給丁三塵抹去,很是費時費力。
我說能辦就行,費點時間不怕什麼,如果需要用錢,和我那幾個朋友說就可以。
風大帥笑了起來,說錢?我們辦事,從不用錢。
我知道,像風大帥、丁三塵這個級彆,已經根本不把錢當回事了,再多的錢也送不出去——他們看中的,是利益交換,就是這次你幫我,下次我幫你。
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互幫互助也是應該的。
當晚,我在號子裡安穩地度過一夜。
沒事我就趴在門口,往丁三塵住的那間號子裡望,丁三塵始終捧著一本書在看,不疾不徐、穩如泰山,這才是真正做大事的。看他沒事,我也放心。
菜刀七被管教收拾的挺慘,當天晚上老實了一夜,不過第二天又開始不老實了,扒在門口罵丁三塵,什麼難聽罵什麼。而丁三塵卻不理他,始終沉浸在書本的世界裡。
我看不過去,把管教喊過來,但是丁三塵不說話也沒什麼用。幾次過後,管教都嫌我煩了,叫我老實一些。而菜刀七更加得意洋洋,罵起丁三塵來沒個邊,能從早上罵到晚上。
第三天的早晨,我正睡著覺,聽到外麵走廊的鐵門開了,嘩啦啦走進來一堆的人。我心中疑惑,又有新的犯人進來了?聽著陣仗不小,難道是位重量級的犯人?
我立刻衝到門口一看,見到一幫管教簇擁著一位官員走了進來。
是李沉舟!
看到李沉舟的一瞬間,我還高興了一下,以為他是救丁三塵來的,結果李沉舟徑直走到丁三塵的號前,陰沉沉地笑道:“丁局長,呆的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