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高三,某教室內。
這間教室和彆的教室並沒什麼不同,少部分人看書、學習。大部分人說話、聊天,嗡嗡聲始終都沒斷過。巡查的老師來轉過兩回。學生會的也來轉過兩回,但治標不治本,最多也就安靜幾分鐘而已。
在某個角落的某個位置上,有個學生卻和眾人都不一樣,他既沒學習也沒聊天。而是戴著耳機在安靜地聽歌。他坐在那裡閉著眼睛,仿佛已經睡著,但他實際上比誰都要清醒,這班裡的每一個人、每一個動作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和耳朵。這是他從小到大的習慣,因為他是個孤兒,想要生存於這個世上的第一要素就是學會照顧自己。
而要照顧自己,第一要素就是學會觀察四周,時刻防備著有無危險靠近自己。他就像是一頭藏在幽暗山洞裡的野獸,這就是他與生俱來的本能。
在這個班上,沒人和他說話,他也不屑於和彆人說話;在這個班上,他沒有一個朋友。因為他看不上任何一個人。
因為他是皇帝,高高在上的皇帝!
也沒人敢惹他,因為他第一天是坐直升機來的,在後來的日子裡,又接二連三地乾掉小瘋子、逼走小,他們那個團夥成為五中最炙手可熱的當紅炸子雞,膽子小點的學生見到他都會繞著道走。
上次,班上有個女生覺得他還蠻酷,於是委婉地和他搭訕,隻是被他瞪了一眼,竟然就被他當場嚇哭。從此,再沒人敢和他說半句話。
黃傑很享受這種狀態。他本來就不喜與人交往。他一向認為,朋友有那麼幾個就夠了。
上課過了二十分鐘之後,班上突然進來一個學生,教室裡頓時安靜下來,因為這個學生臉上有道可怖的刀疤。單單是看著他的臉就令人心底生寒。更何況大家都認識他,此人是小手下有名的悍將,外號野貓,擅使刀。
據說他初中的時候和人打架,被人照臉劈了一刀,自此留下一道永不磨滅的疤痕。自那時起,他便發奮練刀,一個月後便在那人的臉上原模原樣地還了一刀。
他是個很記仇的人。
野貓走進來後,整個班上都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著他。野貓很喜歡這種掌控全場的狀態,他喜歡被人看著,更喜歡他們眼睛裡流露出的恐懼目光,有些人生來就是要征服彆人的。
但是隻有一個人沒有看他,不光沒有看他,而且那個人還閉著眼睛。
野貓沒有怪他,因為野貓看到他耳朵裡塞著耳機。
野貓朝著那個人走了過去。
一步,兩步,三步。走出去十八步後,野貓終於來到了那人的麵前。與此同時,那人也睜開了眼睛。單是這一刹那,野貓的心底便是一震,他從未見過如此攝人心魂的眼神。單單是和這人對視,野貓都有點承受不了,這人的眼睛、身體都散發著濃鬱的殺氣。野貓也是跌打滾爬過來的,他從這人身上嗅到了嚴zhòng的危險氣息。
野貓想掉頭就跑,但他還是硬著頭皮留了下來,因為他還有任務在身。
“什麼事?”黃傑摘下耳機,冷冷地看著他。
“我叫……”
“沒興趣,直接說什麼事!”黃傑仿佛很不喜歡有人打斷他的世界,臉上隨即呈現出一絲怒色,這導zhì他身上的殺氣更加濃鬱,也使得野貓的雙腿都忍不住打起擺子來。
野貓不是個膽小的人,在跟小之前,他便乾掉過很多比他強大的敵人;跟了小之後,更是加倍的嗜血、瘋狂,立下過赫赫戰功,身為新城區混亂世界的一份子,他的名氣甚至傳到了其他學校。
他知道這世上有很多比他強的強者,但他從未因為這些強者的存zài而慫過。
但是此時此刻,他麵對黃傑的時候,卻是如此的害怕、驚慌,野貓也隨即變成了家貓。
野貓的後背冷汗森森,但他還是認真地說道:“你是不是有一把造型奇特、泛著幽幽藍光的刀?”
“是又怎樣?”
“你這刀,是不是偷彆人的?”
黃傑的目光一閃,變戲法似的憑空摸出一把刀來,那刀通體泛著藍光,刀柄是個龍頭,刀身卻是彎彎曲曲,猶如刀的身子,正是野貓說的那把刀。
黃傑摸出這把刀來,二話不說就朝野貓劈了過去,刀身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將空氣都劈的獵獵作響,眼看就要當場斬死野貓。
野貓“噔噔噔”往後退了數步,驚慌地說道:“不是我說的,是有人說的,他讓我來給你傳個話,說你要是不服氣,就到圖書館後麵找他,他要當麵和你理論理論!”
“嗡”的一下,黃傑將刀收了回來。
“走!”
野貓帶著黃傑走出教室的時候,整個後背都濕的透透的。他呼哧呼哧地喘著氣,心中深深知道自己是撿了一條命回來。
他甚至忍不住悄悄埋怨,小怎麼安排了這樣一個棘手的任務給他呢?
走在通往圖書館的路上,野貓在前,黃傑在後。清冷的月光照下來,將他們兩人的影子拉的很長。兩人一句話都沒說,卻勝卻千言萬語。
“到了。”野貓突然停下腳步。
五中圖書館的後麵是一座小林子,小林子裡麵稀稀拉拉地種著幾十棵北方最常見的楊樹,筆直,而高大。
“人呢?”黃傑冷冷地問。
“就是啊,人呢?”野貓來回看著:“你在這等等啊,我去幫你找找。”說完,野貓便朝著林子裡麵跑去,他隻想快點、再快點離開這個人。
“來不及了。”野貓剛跑出兩三步,身後便響起黃傑冰冷的聲音。緊接著,空中便傳來刀鋒劃破空氣時的獵獵聲響,如山倒,如巨浪,如海嘯,威猛襲來。
“呲啦”一聲,野貓便呆住不動了。這一刻,他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經中刀了,因為他聽到了鮮血從自己後背湧出的聲音。
咕嚕嚕、咕嚕嚕,像是催命符。
腳步聲響起,黃傑走到了他的前麵。野貓倒了下去,在閉上眼睛之前,他看到的最後一幕,是那人手中的刀垂到地麵,鮮血順著刀鋒流淌下來,一直淌到腳下的草地上。
那人的刀奇形怪狀,鮮血順著紋路淌下來都要半天,就像是進入了慢動作的世界一般。
那是他的鮮血。
那將是他畢生都揮之不去的噩夢。
野貓倒了下去,他的鮮血依舊源源不斷地從背後浸出,澆灌在這荒草叢生的土地上,滋潤著這裡即將破土而出的每一顆種子。
日後,野貓很多次回憶起這個場景,總是呼了口氣說:“那個時候,我真的以為自己已經死了,能在他的手上逃過一命真是不可思議。”說完,他還要將脊背上的傷疤露給眾人看,那傷疤猙獰而恐怖,像是被巨熊咬過一樣。可是野貓不僅不覺得醜,反而還覺得很驕傲。
黃傑站在野貓身前,手持回龍刀,望著麵前並不寬敞,卻黑漆漆的楊樹林中,冷冷道:“出來吧,我沒有那麼好的耐心。”
話音剛落,林中便竄出四五十個身著黑色運動服、腳踏黑色運動鞋的學生來,各個手中都持著利器,有砍刀、鋼刀、刮刀、西瓜刀、剔骨刀……林林總總,簡直就像是個小型的管製刀具展覽會。
這些人一出來,便團團將黃傑圍住,各自虎視眈眈地看著他。片刻,人群中又鑽出個人來,正是多日未曾出現的小。
小手持一柄三菱刮刀,惡狠狠地說:“今天你要死在這裡!”
小在研究我們這些人的時候,曾經仔細分析、對比過我們的實力,他發現黃傑雖然不是我們之中最厲害的,但他手中的回龍刀卻是最恐怖的,不光擁有巨大的殺傷力,而且還能飛擲出來當暗器使用,相當難纏、難對付。
所以,他決定親自帶隊收拾這個家夥。
“死不死的先放在一邊。”黃傑慢條斯理地說:“我就想知道,是誰說我這刀是偷的?是你嗎?”
小冷笑一聲,心想這家夥雖然實力挺強,智商似乎並不怎麼樣,他緩緩說道:“難道你還不明白嗎?沒人說你的刀是偷的,那隻是把你引出來的一個借口而已。”
聽畢,黃傑鬆了口氣:“原來如此,真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我師父找上門來了。”說著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還好不是。”
“你師父?”小順口問了一句。
“是的。”黃傑晃了晃手中的刀:“這刀就是他的,我偷了他的刀,也才兩個多月而已。”
“哈哈哈……”小大笑起來:“原來如此啊,你這不肖徒弟,就算我今日不整死你,你師父遲早也會整死你的。”
“我師父?應該不會。”台匠大才。
“為什麼?”
“因為他已經死了。”黃傑頓了頓說:“被我殺死的。”
小的瞳孔登時放大,冷汗從他的額頭低下來,這人竟連自己的師父都敢殺,而且還說的那麼輕鬆自然。這人是有多喪心病狂,他還是個人嗎?
但是,小並沒怕過誰。
他咬著牙:“那好,我今日就替你師父收拾你這個不肖子弟!”
“就憑你?”
黃傑冷笑一聲,從口袋裡摸了一支煙,“吧嗒”一聲,火光照亮了他的臉。
他的臉猙獰而恐怖。
“下輩子吧。”